“所以你见到过燕归时?”
燕去晚这一问把中间的试探和反复都省了,虞芫忽然就明白他其实没想隐瞒他对燕归时下手的事情。
她要是一点也不知道,他就不会说。
她但凡问了,他就自己招了。
“见过了。”
见虞芫仍然是茫然不知害怕的样子,燕去晚不禁语气严厉了些,对她道:“你之后不能再来这里,以免惹祸上身。”
“监察官这个语气……你不会是做了什么坏事怕连累我吧。”
虞芫半开玩笑的说道。
燕去晚眼神先飘忽了一瞬,而后再转了过来,神态就淡定自若了。
“只是做了些必须的事,你不要乱跑,谁也怀疑不到你。”
将事情告诉她是一回事,将细节告诉她是另一回事。
实际上他已经安排好了,如果不是虞芫跟陶乌是旧识,这些事跟她不会有任何关系。
他并非不信任她,只是兄弟阋墙是丑闻,他不想让她知道太多……
虞芫问道:“可我已经跟燕归时打过照面了怎么办,他知道我是你的护卫。”
燕去晚目光一沉,宽慰她道:“没事。”
“我会安排好的。”
他现在觉得象城这一趟他算是来得刚好,陶乌没有把任务途中的细节都报告给他,这其实无可指摘,陶乌只是个领了差事前来干活的人。
对于陶乌而言,他只需要得到结果,并不负责善后。
他只是一个执行者,所以他按照他的指令行事,之后发生什么都只能算他这个计划的制定人不够缜密,与任意一环中的螺丝钉都是无关的。
幸亏他来了,又得知了这个情况,否则将来出了事,虞芫受到牵连就很难捞出来了。
燕去晚看了虞芫一眼,不免有些感慨。
目前看来陶乌跟虞芫的关系倒是一般,不然怎么会在她与燕归时碰过面之后还按计划行事,而不是给他传信说明情况。
即使是同族同宗的兄弟姐妹,感情淡漠的也不在少数啊……
此刻,并不知道被人误会了的陶乌仍然尽职尽责调查燕归时的行踪,等待下一个可行动的时机到来。
他按照要求伺机将异兽卵置入燕归时住所,但第三日他就知道这个借刀杀人的计划失败了。
走廊外有弹痕,那一层楼只有燕归时的护卫持枪,而且燕归时换了房间。
有不受燕归时欢迎的人来过,并点破了他的计划。
陶乌不清楚这个人是谁,他对燕归时的人际网缺少了解,他的任务很简单,要么用异兽卵营造意外的假象,要么直接杀人后再布置为异兽吃人。
他实在没有必要去了解燕归时的交际圈。
第一次任务失败后他怀疑过虞芫,但糟糕的是他对虞芫也缺少了解。
他不清楚虞芫跟燕归时的关系,也不知道虞芫得知他要杀燕归时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她是个奇怪的人,他追杀她的途中她都敢掉头过来亲他,与燕归时是某种更难理解的关系也说不准。
也许他会被阻碍。
所以他什么也没问她,默默等待第二次机会。
并不知道自己引起多方猜测的虞芫在傍晚前离开了燕去晚的暂住点,回到了军部,跟王铁牛继续特训去了。
她回来的时间其实有些晚了,训练差不多到了尾声,但王铁牛经常留她加训。
在空旷的训练场借着几盏零散亮起的灯对战,已是两人都很习惯的事了。
半昏暗的环境里,王铁牛的身形与容貌都变得模糊了起来,他身形高大,背光时人几乎成为一道剪影,虞芫抬头看他,好像又看见了那一片宽广坚实的冰墙。
没有那张时常露出爽朗笑容的脸,他其实与他的异能很适配。
坚硬、强悍,望而生畏。
都是她的攻略目标,所以她有时会忍不住拿燕去晚跟他作比较。
两人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的,燕去晚是金尊玉贵的大少爷,做着文职类的工作,表面温和实际冷漠,难接近但因为说话好听,不会让人心生厌恶。
王铁牛人如其名,实力强劲但人笨嘴呆,冒憨气的笑容把自身魅力打了个折扣,虽然人很和善,但强壮的外表足够吓退大部分人。
外貌性格都大相径庭。
但最让虞芫觉得有差异的还是两人的出身。
燕去晚生来就高高在上,接受良好的教育,即使不努力,旁人对他的评价也只会是“金玉其外”。
王铁牛则不一样,他的行事和说话风格都很接地气,她也从没有听说过关于他家世的传闻,他大概率是从底层一路混上来的,真正白手起家的人物。
原本的第一部队团长在象城被异兽袭击时殉职了,他是临危受命的。
而且在战后一直负责防卫工作。
可以说没有王铁牛,象城未必还能有这么多人活着。
她本来不会有这么多感触,只是今天先见了燕去晚,再见到王铁牛,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和命运,让她觉得这个世界太大了。
大到两个人居然会没有一丝一毫的相似之处。
她问王铁牛道:“教官,你有没有觉得命运不公平过?”
王铁牛正在思索该如何引导虞芫扩张异能控制的区域,听到她问话思绪便中断了一下,扭头答道:“没啊。”
“小虞怎么突然问我这个,你遇到不公平的事了?”
眼见王铁牛一副打算为她讨公道的样子,虞芫笑着说道:“不是,我只是在想明明都是人,怎么有些人一生下来就什么都有了,有些人什么都要靠自己去拼。”
王铁牛大咧咧道:“这怕什么,人一生长着呢,谁知道生下来什么都有的会怎么样,什么都没有的又怎么样,能拼就去拼呗。”
“老天给的都不靠谱,自己有的才靠得住。”
生死是人世间最能使人成长的事情,他在象城已经见了太多了,富贵人家齐整地丧命于异兽口中,贫穷的夫妇俩倒还牵着孩子逃出生天。
不到最后一刻,人生没有定数。
“小虞,你看看咱们在的这个地方,它苦难的不得了,焚烧尸身的那几天城里哭声不止。”
“有人会想怎么偏偏就是象城倒霉,但要是陷入这种情绪,只会让自己觉得难受。”
“象城至少活下来了,破灭得一个不剩的那些城市,连哭声都不会有了,这又能找谁说理去。”
“活着就要面临瞬息万变,公平是说不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