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时沉默着,虞芫则心情愉悦地打算结束谈话。
她没有想从燕归时那里得到什么,他性格烈得很,也不会再愿意出卖自己……至少短期内不会愿意。
她让他好好想想,单纯就是膈应他罢了。
驻军点仓库里的东西并不多,他们下楼的时候,后勤部的人也将仓库清点完了。
助理重新走到燕归时身边。
除燕归时之外的其他人跟他们点头示意,简单告别,然后驱车赶往下一个地点。
领队有些好奇地走过来问虞芫,“你跟燕副部还认识啊?”
燕归时上楼跟虞芫私聊的整个过程,他们并没有刻意避着人,因此领队在楼下看到了。
但他也没多想,毕竟他们走向虞芫寝室的过程坦坦荡荡,很显然只是有些话不适合大庭广众之下说而已。
“是呀,我跟燕副部之前在象城的时候有过碰面。”
“那你们这是……”领队也不好直接问他们聊了什么,于是委婉问道,“你们有交情?”
虞芫答道:“继承人之间总是有点小摩擦,我属于被捎带了。”
领队没再继续问下去。
对虞芫和燕归时有过私聊的事情,他也不许其他人议论。
只有柳叶青和葛番两人来问过她具体聊了点什么,虞芫搪塞了一下,让他们不用担心。
燕归时在军部的掌控力比燕去晚强一些,因为在燕归时离开后两三天,她竟然都没有收到一条来自燕去晚的质问信息。
难怪他敢在军部直接来找她。
第三天,虞芫手环里沉寂许久的对话框中弹出来一条信息,写着“明日来我住处”。
这个时间选得很好,她明天正好放假。
燕去晚也发消息来约她,他手里有她的轮值表,知道她明天休息。
燕去晚和燕归时。
满值和待攻克。
这甚至都不用纠结,虞芫直接找了个理由拒绝了燕去晚的邀约。
对方被拒后很遗憾,给她发一个沮丧的表情。
虞芫到了燕归时的住处,但佣人带着她走向了另一栋房子。
这里应该是燕归时待客的地方,里面的装饰跟他的客厅是两个风格,宽敞、暖和,像个华丽的宫殿。
这个房子更符合燕归时对外的形象,丁零当啷很多饰品的样子。
但其实燕归时平时也不戴饰品,他手上连个戒指都没有,可能因为他总是一副蜜糖里泡着长大的金贵形象,所以虞芫觉得他身上应该缀满珠宝。
那些故事书里的插图不都是这样的吗,王子戴着镶嵌宝石的皇冠,衣服上到处是蕾丝,连固定披风的链子都是黄金。
燕归时只是现代版而已。
虞芫一进入房子,佣人们就全部退下了。
她看到燕归时脸色很难看的坐在厅里,他领带是松垮的,衣袖也卷上去了一截,穿着并没有平时端正。
……看来他是打算再把自己卖一次了。
虞芫高估了他的操守。
他看到虞芫之后,脸色更差了些。
虞芫倒是觉得他很好笑,他的亲密值卡死在零这个数字上,所以他愿意再卖一次身,完全就是出于对燕去晚的恨意了。
他们俩兄弟到底发生过什么啊,就这么不死不休吗。
“燕副部邀请我过来是做好准备了吗?”
燕归时冷着脸没有回应。
他讨厌虞芫明知故问,她无非是要在言语上羞辱他。
他越是跟虞芫接触,就越不明白燕去晚为什么会喜欢上她,她的姿色完全抵不过她的嘴毒。
经过上一次虞芫坐地起价,燕归时这次就学聪明了,知道要跟她在事前谈好交易的内容。
他将领带解开,松垮的领口和卷翘的眼睫让他带有几分风流味,但他撩起眼皮,冷淡的眼神又削弱了他身上的精致感。
他又抛给虞芫一个小方块。
“上一个放他书房,这一个你想办法放进他的办公室。”
虞芫挑了下眉,将方块放进衣兜里。
她到燕归时对面坐下,看了眼外面明亮的天色,道:“白日宣淫不太好,我们可以做点别的消磨一下时间。”
燕归时狐疑地看她几眼,她说出这番话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他一直把她当做色中饿鬼。
不然怎么每到一处就要勾搭新情人。
但她既然提了,燕归时也不想多问什么,他对要把自己摆上货架的行为还是抵触的,虞芫愿意给他时间再缓缓,正合他意。
虞芫环顾四周,没见到有两个人可以玩的游戏。
“没有娱乐设备吗?”
“……你想玩什么?”
两个人能玩的其实比较有限,虞芫想了想,而后问他道:“你会不会玩五子棋?”
燕归时:“……”
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有个人一脸认真的问他会不会下五子棋。
这是什么很高难度的棋类游戏吗?
两个三岁小孩也能玩明白的游戏,她居然会一本正经地问他。
燕归时:“有围棋盘。”
虞芫点头:“对对对,就是那个棋盘。”
见她没有明白他的意思,燕归时重新道:“玩围棋。”
五子棋有什么好玩的,一局结束的那么快,放子的时间都没有收子的时间长。
虞芫一脸无语的看他,“你觉得我会玩围棋吗?”
燕归时:“……”
“象棋。”
“我不会。”
“军棋。”
“我不会。”
燕归时把传统棋类游戏念了个遍,虞芫终于毛了,“我只会五子棋,你看不起五子棋是吧!”
燕归时用眼神表达了对她智力的鄙夷。
但最终他也只能配合虞芫玩五子棋。
棋盘被端上来之后,燕归时发挥了绅士风度,让虞芫先手。
但虞芫觉得他大概率是出于对游戏乐趣的考量,因为五子棋虽然是个门槛很低的益智类游戏,但毕竟还是个需要动脑子的游戏。
她只会这一种棋类,燕归时就已经把她划分为最低的那一档了。
再不给她先手,这一局不知道结束得有多快。
不过她先手了也一样结束得很快。
虞芫还看着自己被堵了一头的四个子,想着该怎么突围,燕归时就已经五颗相连了。
燕归时非常平静地收子,准备重开一盘。
跟虞芫玩,赢了也没有成就感。
虞芫输得也稀里糊涂。
正常来说两人会轮替做先手,但虞芫下一把还是先动手持了黑子。
“让让我吧。”
虞芫这样说着,然后先落子,还是第一局那个位置。
燕归时确实打算让让她。
他下了两个子之后发现虞芫的落子跟上一盘没有差别,他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一下。
他捏着白子,抬眼去看虞芫。
虞芫的视线一直放在棋盘上,燕归时迟迟不落子,她才抬头与他对视上。
“怎么了?”
虞芫一脸无辜。
燕归时忍不住讥讽她,“你有没有在动脑子。”
玩着玩着忽然挨骂的虞芫很是迷茫,“你骂我干嘛?”
燕归时指着棋盘格上她的黑子,道:“你上一局就是这么输的,你为什么还这么下?”
虞芫下棋是有自己习惯的,她就喜欢那么落子,后期走向才会根据对手的落子而有所调整,毕竟这就是个休闲款游戏,那么绞尽脑汁做什么。
但燕归时显得很认真。
于是虞芫也不跟他犟,抬手就把子撤回来,“那我悔棋。”
燕归时被她的理直气壮给震惊到。
下五子棋还有悔棋的?
“放回来。”
他不允许这种简单的黑白棋还有人悔棋。
虞芫不听,把子下到了另一个位置。
燕归时有点被气笑,五子棋还耍赖,燕去晚被这种人拿捏得跟狗一样,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这一局的走向跟上一盘不说百分百相似,也有百分之八十的相似,虞芫悔棋了也一样输。
第三盘,还是虞芫先手,还是下在前两盘一样的位置。
燕归时这次不打算提醒她。
他赢到第五盘的时候,他都有些疑惑了,问虞芫道:“你完全不记得上一盘发生过什么吗?”
“我大脑空间有限,所以刷新得很快。”
虞芫连输五把也不气馁,捏着子盯着棋盘。
燕归时觉得无趣,他对待竞技类游戏向来认真,但虞芫似乎不看重竞技。
他也将目光放回到棋盘上,想着过了今日他再也不会和虞芫下棋了。
然而随着两人落子,这一局棋子几乎铺满了棋盘。
和局了。
燕归时讶异抬头看向虞芫,“你的脑子忽然有用了?”
虞芫朝他笑道:“下一把就赢你。”
燕归时不屑地呵了一声。
无处落子的和局在五子棋中算是少见的,因此燕归时这一局一开始就对虞芫全力以赴了。
他每一步都深思熟虑,但落子的速度也并没有比之前慢多少,他在棋艺上的造诣是远胜于虞芫的,所以前面几局他才觉得无聊。
但因为上次的和局,他对眼前的棋盘稍有了点兴趣。
五子棋玩得那么杀气腾腾危机四伏也是很难得了,燕归时把虞芫的路堵得很死,他致力于在前半场就绞杀掉虞芫的攻击性,让她只能追着他的每一步围堵。
虞芫跟他下棋觉得头疼。
她下棋其实带点输赢无所谓的意思,动脑超过一定限度她就会疲倦。
上一轮和局都是有统统辅助才能达成的了。
她虽然嘴上说“赢他”,但就燕归时这个较真的性格,她说出来之后就赢不了。
不过没有统统辅助她本身也赢不了,她只是挑一下他的情绪而已。
又是被一个子堵了两条路,虞芫看了眼似乎还有路可走的棋盘,笑了下道:“我又输了。”
燕归时有些得意的看她,指尖敲了敲桌面,道:“不是说要赢我吗?”
“下一把再赢你。”
燕归时略抬了下眼皮,对虞芫的放话不置可否,她刚才那局输得很干脆,没有拼命的围追堵截让黑子零散难聚,把棋局搞得透出股狼狈。
还算不错。
虽然她动脑之后的水平也就那样。
虞芫耳边响起统统的声音,她随之看向燕归时脑袋边的亲密值,那里已经有了浅浅一个红底。
亲密值从零突破到一了。
虞芫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这家伙的亲密值没有焊死。
她的选择没有错。
燕归时不是一个可以从情欲上突破的人,他对被逼迫这件事有清晰的感知,给两棍子再给一个甜枣的方法对他不适用。
他自我意识太强了,所有情绪都从自己的感受出发,她的撩拨和挑逗都建立在交易上,所以他不喜欢。
她只能等他自己感到愉悦。
两人一直下棋到傍晚。
太阳西沉时暖光从窗外照到棋盘上,燕归时的白棋子都被染成了橘黄色,他扭头看了眼要逐渐变暗的天色,心情也随着夕阳沉落下去。
跟虞芫玩太久了,他都差点忘了今天邀她过来是做什么的了。
对面虞芫也看了眼时间,而后对他道:“差不多了,棋局结束吧。”
她站起来,转身向门口走去。
“我明天有巡逻任务,就不久留了。”
燕归时诧异不已,那双狐狸眼难得瞪那么圆。
他不明白虞芫怎么会说要走,那她过来做什么,专门来找他下五子棋吗?
“哦对了。”
虞芫转过来看向他,微笑道:“因为我没有收取你的报酬,所以那两个小方块我是帮不了你了。”
“但也不能让我们燕副部吃亏。”
“你另外找个人帮你干活吧,我可以帮你拖延燕去晚三个小时。”
虞芫说着话,把口袋里两个方块抛回给他,笑眯眯道:“你挑个吉利的日子通知我哦。”
燕归时脸色极其难看。
他这下知道他又被虞芫给耍了。
虞芫挥一挥手,带着一点亲密值潇洒离开。
门一关,她就听到了里面燕归时掀了棋盘的声音。
虞芫可不管燕归时心情怎么样,反正她是很舒畅的,那一点亲密值虽然很少,但给她指明了正确的方向。
燕去晚要专注于他的目光,要她的别出心裁。
姜淉要她的亲密无间,要她的友善和热情。
王铁牛要她和他看同样的景色。
燕归时则是要交易之外的,和她相处时的有趣。
尽管他们俩能够共处的基石就是交易,但她如果真的踩着这块石头跟他来往,结果就会像那天晚上一样毫无收获。
但要走燕去晚那条路攻略燕归时又不行。
他比燕去晚傲气得多。
如果她表露出一点喜欢他的意思,他马上就会得寸进尺的使唤她。
所以虞芫只能这样又麻烦又别扭地跟他相处,这种眼高于顶又没被磋磨过的少爷,某种程度上来说就像叛逆期的高中生一样难管教。
虞芫决定回去翻翻教育心理学之类的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