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忙,其实是不满意邓泰华之前想推行的一个新的管理政策。
几位厂长在跟他怄气,所以明知道今天有兄弟厂的人来参观 ,他们也装死不出现。
邓泰华无所谓,他想做的事一定会推行的。
他说有说更详细,但詹先俭几个听明白了。
没再提这事,而是又把话题转到工厂的经营和生产上。
谢景瑛在没上菜以前,手上的笔就没有停过。
服务员开始上菜,邓泰华正要招呼詹先俭几个动筷子,就听到有人叫了他一声。
“叔叔,你怎么在这?”
邓书婷牵着陈准的手走了过来,目光落在詹先俭几个人身上时,忍不住就咦了一声。
“好巧啊。你们怎么也在这?”
邓泰华看着侄女:“怎么?你们认识?”
“叔叔,我前几天不是出门去了吗?昨天回来,我和他们是同一趟火车,所以认识。”
“这么巧?”
邓泰华感觉这真的是太巧了。
“是啊。可不是太巧了?”
邓泰华看了眼詹先俭几个,又看了看陈准。
“既然遇到了,就一起吃个饭吧?詹厂长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
詹先俭摇了摇头。
“你们认识了,不过我还是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侄女邓书婷,现在在厂里的宣传部上班。这是我侄女婿,陈准,他在财务局上班。”
谢景瑛看着邓书婷,这一家人不得了啊。
个个都是好单位。
“之前厂里说有人来参观 ,就是你们啊?”
邓书婷直接在谢景瑛身边坐了下来:“真的是太巧了,你们想知道厂里什么事,尽管 问我叔叔,我叔叔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邓书婷一看就是那种,家境很好,性格很爽朗很随性的姑娘。
只是两句话就把她叔叔给卖了。
谢景瑛笑了笑:“我们还有两天在海市,来这里就是取经的。你放心,我们没学到真本事,是不会回去的。”
邓书婷点头:“我还说让你来我家玩,现在好了,家里没去,直接变成来我上班的厂里了。等会你来我宣传部坐坐呀。”
“不太好吧?我要跟着我们大部队的。”
谢景瑛看向詹先俭:“我们厂长还在这呢。我可不能乱跑。”
“你们厂长这还有我叔叔招待呢。有什么事他们去聊。我还有很多事想请教你呢。”
谢景瑛:……姑娘,我是来学习的啊。
“小谢啊,你就陪一下邓同志。下午座谈会,我会让他们做好记录的。”
詹先俭都发话了,谢景瑛只好同意了。
因为邓书婷的出现,饭桌上的气氛更热烈了。
吃过饭,詹先俭几个和邓泰华 回了白熊后,直接去了厂长办公室。
谢景瑛则跟着邓书婷来了宣传部。
大厂就是大厂,这宣传部的办公室都比得上她们厂里厂长的办公室了。
里面放着四张桌子,现在一个人也没有。
邓书婷带着谢景瑛在其中一张桌子旁坐下。
又很热情的给她倒了杯茶,还从抽屉里拿了几样小点子出来。
“你坐啊。这是我的位置,现在还没到上班的时间,其它人还没来。”
谢景瑛点了点头,目光落在邓书婷桌上一份宣传稿上。
其它她没注意,但有几个字,她是看进去了。
按劳得酬,多干多得。
“这是什么?”
基于礼貌,谢景瑛并没有去动人家的稿子,只是开口问了问。
“如果不方便说,你可以不说。”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
邓书婷摆了摆手,完全没把这当一回事。
“你可能不知道。我叔叔他是去年刚调来当厂长的,他到我们厂里,还不到半年。”
谢景瑛点头:“邓厂长虽然只来半年,但对厂里的情况非常了解,是个很不错的厂长。”
“可不是?我叔叔可是认真做过研究,又去参观了很多厂子,才定好了要来白熊的。”
邓书婷一脸骄傲:“他来也是想认真的做点事情。这第一件事情,就是取消吃大锅饭,改成每个工人按劳分配,多劳多得,少干少得。”
“按道理来说,确实应该是这样。”
七十年代,家里出一个工人,是很长脸,也很光荣的事。
但现在这个阶段,对很多企业来说,不管你干多干少,工资都是一样的。
好比霞光肥皂厂,包装车间的几个女工,大家的工资都一样。
周敏华的动作其实比高洁秋和陶晓箐都要快,但他们拿的都是统一的2 3块钱工资。
而周敏华每个月多的两块钱是因为她还兼任了质检员。
高洁秋手脚麻利,做事也很快。
陶晓箐不是说偷懒,只是她动作就是要慢一点。
但这样两个人,每个月的工资也都一样。
按这样的情况发展,每个人干多干少拿钱都一样,无疑就会打消工人的积极性。
毕竟,只要他们不犯错,占了这个坑,就可以一直干到工厂倒闭。
现在是计划经济,这样当然没有问题。
可马上就要迎来市场经济,如果还是这样,大家干不一样的活,可是拿一样的工资,对企业的经营 管理来说,不是好事。
“对吧?你也觉得是好事?可是我叔叔从去年年底 说要推行这个开始,几个副厂长就是不同意。”
邓书婷一脸的不以为然,还有些鄙夷。
“嘴上说什么,是为了工人的团结 。其实就是想和我叔叔对着干。”
谢景瑛:……姑娘,你说话这么直真的好吗?
她忍不住就看了眼办公室外面 ,幸好现在这会没有别人,不然让人听去了,还真的——
“干嘛?你别紧张 啊。我敢说,我就敢承认。我告诉你,我这个人啊,最讨厌背后说人了。我要是看谁不顺眼,我就当面说。”
就像她婆婆原来因为她不怀孕喜欢说几句,她听了不高兴就直接刺回去。
反正就一个,谁让她不痛快,她就要让别人也不痛快。
谢景瑛看着邓书婷,这个姑娘真的一看就是在福窝里长大的幸福孩子,才能有这样的张扬。
“那,你们白熊现在这个推行成功了吗?”
“怎么可能成功? 刘开河那几个副厂长不松口,每次我叔叔一提他们就要跳出来说这说那。还在工人里宣传这样做的坏处。搞得厂里的工人也不愿意。”
这话谢景瑛没法接,自古以来,只要触及到大多数 人的利益,改革总是艰难的。
“那,你把这个放在这是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