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个屁的神功,不还是被我一剑一个弄死了。”元琼眼里满是厌恶,说完还轻“呸”了一声。
“这么说,岷南那边的事情算是解决了?”
元琼点点头,“都解决了,我躲几天再去见师父,也不知道他气消了没有。”
沈泠想起金谷现在日日沉迷占卜的样子,调侃道:“金长老怕是早将二师兄忘了吧。”
元琼当真了,眼眸一亮,随即又想去金谷把他扔出逐凌宗的样子,后背发凉,摇了摇头。
“不说我了,听说芳长老新收了个徒弟?”
沈泠点点头,轻声道:“住在云信院。”
一有新弟子入门,元琼就喜欢跑过去和他比一场,其实就是单方面碾压,沈泠从小就在逐凌宗,算是元琼看着长大的,因此才逃过一劫。
但自从知道沈泠能双手耍剑之后就开始逮着沈泠打了。
元琼,逐凌宗一款无差别攻击机器。
沈泠算了算,全宗上下除了掌门、三个长老和梅师姐之外,其他人都和元琼打过一场,和严迢打的时候,元琼直接被那没出鞘的重剑扇飞出去了,所以一直到现在,能压住元琼的也就只有严迢。
元琼听着沈泠说的话,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我方才去云信院没看见有人啊?”
沈泠拿剑的手一顿,侧头看向元琼,想起这几天好像消失了一样的秋时阴,心里才觉得不对劲,转身就朝云信院走去。
云信院内秋时阴的东西都还在,唯独你不见他人影,沈泠看着木桌上留下的字条,伸手拿起。
元琼凑过头来,看向字条上写的字,喃喃念道:“时阴下山游历几日,师兄勿忧。”
断岳宗孤鸿院,周之仪看着端着茶水走来的断岳宗弟子,问道:“谁让你来的?”
穿着外门弟子服的人微微弯腰,语气恭敬,“掌门得了一罐好茶,听闻师兄喜欢品茶 ,让弟子拿来给师兄尝尝。”
周之仪闻言,向前走了几步,伸手提起木盘上的茶壶,手腕一弯,茶水倒入一旁的茶杯中,“我请你喝茶如何?”
屋内的烛火轻轻晃动了一下,转瞬之间,面前低着头的弟子手中的托盘掉落在地上,一把匕首迎面向周之仪挥去。
周之仪后退一步,侧身躲开,手掌按在那人的手肘上。
那人一愣,想将手抽出来,却发现根本动不了。
“你是谁?”
周之仪眉眼带笑的看着面前明显用了易容术的人。
那人见状没有说话,眼里闪过一丝杀意,手腕一转,手中的匕首换了个方向朝周之仪眼睛刺去,同时长腿一扫,踢向他下方。
周之仪面上的笑意消失,松开握着那人的手肘,一只手挡住挥过来的匕首,另一只手握住那人踢过来的脚。
烛火承受不住强风熄灭,房间内一瞬间陷入黑暗,下一瞬一阵巨响,房门从内被撞开,支离破碎,一个人影直直飞了出去,撞在院中的桃树上,树枝剧烈晃荡起来,一大片花瓣落了下来。
一滴血滴在飘落的花瓣上,那人轻咳了一声,伸手擦掉嘴角的血迹,抬眸看向慢慢从房间内走出来的白衣少年,眉头微皱,眼里的杀意不减。
周之仪对上他的眼眸,脚步一顿,“我与你有什么怨什么仇吗?”
那人没有说话,扶着树干站起身,身形摇晃。
“江湖之上,易容之术最为精湛的乃岷南秋家,”周之仪看着面前武功并不算很差的人,“可秋家前些时日已经灭门,你是谁?”
话音刚落,一阵烟雾飘起,待烟雾散去时原本站在桃树下的人早已消失不见,周之仪抬头望向屋檐上运用轻功快速逃离的人,眸色微冷。
逐凌宗云信院,秋时阴手撑着墙,撕掉脸上的人脸面具,一口血吐了出来,手脚无力的跪在地上,黏绸的血淌在地面上,一阵脚步声由远到近传进他的耳朵里,眼前已经变得模糊,极力支撑着才没有晕过去。
他顺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慢慢抬起头,眼神里的杀意在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沈泠时消失不见,少年背对着月光站在他身前,神色淡漠的垂眸看着他。
秋时阴对上沈泠冷淡的目光,喉结微滚,轻轻呢喃道:“师兄……”
晚风吹动少年高高束起的发丝,在月光的照耀下好似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薄雾,他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嘴边还沾着血迹的人,语气没有丝毫波动,随意般的问道:“你去哪了?”
秋时阴闻言低头看着石板上的血迹,没有回答。
当时沈泠和他说了那句话后,他思来想去现如今年轻一辈剑术最强的只有不久前名震江湖的断岳宗周之仪,于是准备了几天就上了断岳宗,但这些事是绝对不能告诉眼前这人的。
沈泠见状心下了然,也没打算再多问,抬脚往院外走去,“死不了就行。”
话音刚落,秋时阴握着衣摆的手指渐渐收紧,心头一瞬间喘不过气来,沉声道:“我去断岳宗了。”
沈泠脚步一顿,侧身看向微微弯着腰的人,“我知道。”
秋时阴神情一愣,随即看向自己身上还穿着的断岳宗弟子服,急忙站起来转身,像是急切的想从沈泠眼眸中看到什么一样,“我去找了周之仪。”
沈泠轻“哦”了一声,看着秋时阴,等待着他的下一句话。
秋时阴见状眼里闪过一丝无措,“师兄不在意吗?”
“为什么要在意?”
秋时阴不知道沈泠说的是不在意周之仪还是不在意他,亦或者是两个都不在意,总之,此刻他的心里绝对说不上好受。
他现在想冲上去遮住沈泠的眼睛,不看那双好看却又过于薄情的眼睛,然后质问沈泠,为什么要在院里等着他,为什么看见了他却不关心他,为什么不像在岷南时一样,关心他痛不痛……
沈泠看着半天吐不出一个字的人,眼里闪过一丝疑惑,站了一会,转身离开了云信院。
梦行云从岷南回来的第二天下午就嚷嚷要办什么庆功宴,把沈泠几人都拉到了自己院里,说要亲自下厨,结果还没一盏茶的功夫厨房就烧起来了,一群人跑断腿才将火灭了。
最后抵不住梦行云的死缠烂打,把庆功宴从梦行云院中搬到了沈泠院中,做饭菜的也变成了严迢和梅悭雪。
为此,元琼还特意挖出了自己珍藏多年的酒,拉着沈泠和梦行云就要一醉方休。
不知道为什么被拉过来了的秋时阴看着元琼搭在沈泠肩上的手,眸色难辨。
元琼只觉得后背一凉,转头看向安安静静坐在自己身后的秋时阴,像是想到了什么,抬脚就要朝秋时阴走去,旁边的沈泠眼里闪过一丝无奈,伸手挡住了元琼,轻声道:“他受伤了,二师兄想打架还是改天吧。”
秋时阴不知道沈泠和那人说了什么,只知道那个想朝他走过来的人满是遗憾的看了他一眼,转过身继续和沈泠说话去了,他藏在衣袖里的手指渐渐握紧,眼眸微垂,半晌,眼前出现了一盘点心。
“吃点吧,”沈泠在他旁边坐下,将点心盘子放在他手上,“梅师姐做的,很好吃。”
秋时阴一愣,握紧手中的点心盘,心头的苦涩慢慢退散,语气涩然,“谢谢师兄。”
沈泠侧头看着拿起一块糕点细嚼慢咽的秋时阴,沉默了一瞬,“下次不要干这种事了,师父知道定会担心。”
秋时阴拿着糕点的手顿了一下,抬眸看向沈泠,“那师兄呢,师兄会担心我吗?”
沈泠眼里闪过一丝不解,良久没有回答。
担心什么的,沈泠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至少到现在为止,他不觉得身边有谁是需要他担心的,但芳思与他不一样,芳思看着心大其实心细得很,有些别人认为无关紧要的事情,能烦得她一晚上睡不着觉,最后还要装作不在乎的去解决那件事情。
秋时阴现在拜入了芳思门下,如果出了什么事情,芳思一定会自责,沈泠不想看到她那样,自然而然对秋时阴要关注一点。
秋时阴看着沉默不语的沈泠,刚想继续说什么,梦行云的惊呼声就传了过来。
“我就说点心怎么少了,沈泠你不仗义!”梦行云说着就要去拿秋时阴手中点心盘里的点心。
秋时阴见状眉头微皱,一把握住梦行云伸过来的手。
梦行云一愣,抬眸对上秋时阴微冷的眉眼,眼里闪过一丝不解。
“我的。”
梦行云闻言抽回自己的手,揉了揉发红的手腕,“力气还挺大,喂,你也要叫我一声师兄,你知不知道?”
秋时阴不语,一味的吃着手中的点心,还不忘把手中的点心盘护好。
梦行云见状就要继续去抢秋时阴手中的点心,下一秒被梅悭雪的声音打断。
“行云你过来搭把手!”
梦行云闻言急忙应了下来,小跑了过去。
沈泠侧头看着旁边面色不愉的人,“行云他其实不坏,你多和他说说话……”
“我喜欢沈师兄,”秋时阴眼里满是委屈,抬头看向沈泠,“我想永远和师兄在一起。”
天边的云层慢慢遮住了月色,院中开得最高的那朵酡红山茶被风轻轻一吹,跌落了下来,停在枝叶的缝隙之中。
沈泠看着面前不像是在说谎的人,“我不喜欢你。”
“从岷南到现在,我与你交情甚浅。”
秋时阴没有说话,他以为沈泠会惊讶、会厌恶、会不知所措,可偏偏他最冷静最清醒,而被困在岷南那一日里出不来的人,只有自己。
院中梦行云和元琼吵闹的声音不断传入他耳中,秋时阴半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即将翻涌而出的情绪,“如果只有我和师兄两个人就好了。”
“可师兄在意的人太多了。”
逐凌宗太元阁,金谷盘腿而坐,望着天边少数还亮着的几颗星,再次将手中的铜钱扔出去,三枚铜钱在地上滚动了几圈,慢慢的停了下来。
金谷看着那三枚铜钱所处的位置以及卦象,抬头看向渐渐被云遮住的星辰,面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