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澜急匆匆地推开房门,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惊慌。
冷凝冽缓缓睁开眼,眸中一片清明,没有半分刚醒来的迷蒙。
她坐起身,声音微冷:“说。”
“薛家铺子昨夜被人砸了,一片狼藉!”
听澜语速极快,“铺子里的伙计跑到大街上喊冤,说是永安城官官相护,天子脚下竟然有人敢明目张胆地砸铺子!”
“还说……”
听澜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还说他们老板可能已经被杀人灭口,不知所踪了。求青天大老爷做主呢!”
冷凝冽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很是满意。
云念九果然没有让她失望,事情办得干净利落,没有留下任何把柄。
“永安府尹呢?”她问。
“就在宁王府外面的街上呢,一个头两个大,正处理这事。”
听澜答道,“现在整个永安城都传开了,说是有人看见昨夜薛家铺子起了火,差点被烧了个精光!”
“还有人说,那薛家铺子是家黑店,漫天要价,仗势欺人,这回是遭了报应。”
“更有人说……”
听澜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犹豫,“说长安侯府的赵小姐出事前一天,有人鬼鬼祟祟地跟着她,后来就躲进了薛家铺子……”
冷凝冽眼神一凛。
小鱼也在暗中推波助澜,将事情引向对宁王府有利的方向。
只是,似乎还有第三方势力在搅浑水,不停地将矛头指向宁王府。
这永安城的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深。
“走,出去看看。”冷凝冽起身,声音冷冽。
此时,宁王府外的长街上,早已是人声鼎沸。
薛家铺子的伙计跪在地上,哭天抢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着。
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议论纷纷。
“这薛家铺子平日里就嚣张得很,没想到也有今天!”
“可不是,听说他们卖的东西都是以次充好,价钱还贵得离谱!”
“这回怕是踢到铁板了!”
“你们还记得前两天长安侯府的赵小姐和她弟弟在街上吵架的事吗?我听说,赵小姐出事前,就有人看见她被跟踪了,那人后来就进了薛家铺子!”
“这么说,赵小姐的死,跟这薛家铺子脱不了干系?”
“谁知道呢,这永安城里的水深着呢!”
“我看这事没那么简单,背后肯定有人指使!”
“嘘,小声点,小心祸从口出!”
“这永安城的天,怕是要变了!”
永安府尹站在宁王府外的街道上,只觉得头痛欲裂。
他一边指挥着衙役驱散人群,维持秩序,一边暗自叫苦。
这都什么事儿啊!
百姓们的情绪已经被煽动起来,哪里肯轻易散去。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大人,大人,不好了!”
一名衙役急匆匆地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长安侯府的世子来了!”
永安府尹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
“快看,那是长安侯府的赵公子!”
“他怎么来了?”
“有好戏看了!”
只见赵鸿卓一身素服,手提长剑,面色阴沉地穿过人群,走了过来。
他双眼通红,眼底布满了血丝,显然是悲痛过度。
看到永安府尹正在驱赶人群,赵鸿卓怒火中烧,他立刻冲上前去,一把抓住一个被驱赶的百姓,厉声喝问道:“怎么回事?!”
那百姓被他吓得魂飞魄散,结结巴巴地说道:“听……听说,之前有人跟踪……跟踪赵小姐,躲进了薛家铺子……”
赵鸿卓闻言,如同被雷击中一般,猛地转头看向薛家铺子的伙计。
那伙计被他看得心惊胆战,连连摆手:“不……不是我,不是我……”
赵鸿卓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拎了起来,怒吼道:“说!到底是谁?!”
伙计吓得脸色惨白,浑身颤抖,朝着永安府尹求助:“大人,救命啊!大人!”
永安府尹连忙上前拉架,却被赵鸿卓一把推开。
一把抓住一个薛家铺子的伙计,厉声质问:“说!是不是你们跟踪我姐姐?是不是你们害死了她!”
那伙计被他吓得魂飞魄散,连连摇头:“不是我,不是我!公子饶命啊!”
赵鸿卓哪里肯信,手中长剑一挥,架在了那伙计的脖子上。
“再不说实话,我立刻就杀了你!”
“世子息怒!”
永安府尹见状,连忙上前劝阻,“此案尚未查明,还请世子不要动私刑!”
“滚开!”赵鸿卓怒吼一声,一脚踹开永安府尹,“我姐姐死得不明不白,你们这些当官的却在这里和稀泥!今天我非要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世子,你这是做什么?”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冷凝冽在景秀的搀扶下,缓缓走来。
她一身素雅的衣裙,衬得她脸色更加苍白。
可她眉宇间的那股冷冽,却让人不敢直视。
赵鸿卓看到冷凝冽,更是怒火中烧。
他猛地转过身,瞪着冷凝冽,咬牙切齿地说道:“冷凝冽!你还有脸来这里?我姐姐的死,跟你脱不了干系!”
“世子慎言!”景秀连忙上前一步,护在冷凝冽身前,“我家郡主与此事无关!”
“无关?”赵鸿卓冷笑一声,“若不是你,我姐姐怎么会死?”
“赵鸿卓,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冷凝冽淡淡地说道,“你姐姐的死,我很遗憾。但你若是要把这盆脏水泼到我身上,我可不答应。”
“你……”赵鸿卓气得浑身发抖,“你这个毒妇!我今天非要替我姐姐报仇!”
说着,他举起长剑,就要朝冷凝冽刺去。
“住手!”永安府尹大喝一声,连忙上前阻止。
可赵鸿卓已经红了眼,哪里还听得进去。
眼看着长剑就要刺到冷凝冽,景秀奋不顾身地扑了上去。
“郡主小心!”
“景秀!”冷凝冽惊呼一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冷凝冽猛地出手,一掌拍在赵鸿卓的手腕上。
赵鸿卓吃痛,手中长剑“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赵鸿卓,你真是个废物!”
冷凝冽冷冷地看着他,“你姐姐是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还在这里乱咬人!你以为这样就能替她报仇了吗?不过是被人利用的一颗棋子罢了!”
赵鸿卓被她骂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捂着手腕,咬牙切齿地说道:“冷凝冽,你少在这里妖言惑众!我姐姐的死,就是你一手造成的!”
“蠢货!”冷凝冽毫不客气地说道,“屁股后面一堆尾巴都跟眼瞎一样看不见!”
赵鸿卓闻言,脸色一变。
他猛地转头,看向身后的那些百姓。
那些百姓被他看得心里发毛,纷纷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说!是谁在跟踪我姐姐?”赵鸿卓怒吼道。
那些百姓吓得连连后退,一个个都摇头否认。
“不是我,不是我!”
“我什么都不知道!”
“赵公子饶命啊!”
赵鸿卓见状,更加愤怒。
他一把抓住一个薛家铺子的伙计,拖着他就往城外走。
“走!把你老板给我找出来,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清楚!”
“世子,不可啊!”永安府尹连忙追了上去。
小鱼见状,立刻吩咐手下的人跟上,随时观察情况。
“郡主,我们现在怎么办?”景秀问道。
冷凝冽冷笑一声:“回府!”
……
宁王府内,气氛凝重。
王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沉声说道:“不行,我得去长安侯府一趟。”
他担心事情闹大,落下口实,便要带着冷凝冽上门去吊唁赵婉儿,顺便向长安侯赔罪。
冷凝冽心中不愿,却又不好拒绝宁王,只得答应下来。
长安侯府,灵堂内,一片肃穆。
赵婉儿的灵柩停放在正中央,周围摆满了白色的花圈和挽联。
长安侯夫人跪在灵柩前,哭得撕心裂肺。
宁王带着冷凝冽和冷沐钧,缓步走进灵堂。
“长安侯,节哀顺变。”宁王拱手说道。
长安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长安侯夫人看到冷凝冽,顿时怒火中烧。
她猛地站起身,指着冷凝冽,破口大骂:“你这个贱人!你还有脸来这里?我女儿就是被你害死的!你滚!你给我滚!”
“夫人息怒!”
宁王连忙上前劝阻,“此事与小女无关,还请侯夫人不要迁怒于她。”
周遭的人连忙上前拦住她,劝说道:“夫人息怒,夫人息怒……”
“迁怒?”
长安侯夫人冷笑一声,“若不是她,我女儿怎么会死?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代,否则,我跟你们宁王府没完!”
宁王神色复杂,低声说道:“长安侯,节哀顺变。犬女之前对赵小姐多有得罪,还请侯爷海涵。”
冷凝冽也跟着说道:“之前对赵小姐多有冒犯,并非有意伤人,还请夫人见谅。”
纵使宁王有心缓和,长安侯一家依旧视他们为仇敌。
“不必了!”长安侯冷冷地说道,“今日之事,我长安侯府记下了。来人,送客!”
宁王无奈,只得带着冷凝冽离开。
冷凝冽走得痛快,没有丝毫留恋。
长安侯怒吼一声,“把世子给我找回来!”
冷凝冽趁机与宁王分开,说是出去看看。
宁王没拦住人,怒气重重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