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钟脸上带出一声苦涩的笑容,起身给姐姐裹好被子,然后示意瑞珠打开一点窗户。
贾琮不愧成长为两府的小魔王,对于天香楼也有了解。
虽然文武一徒上贾琮表现平平,可对于地理测绘画图却相当敏锐。
所以他选择的位置恰到好处。
贾蓉进了龙禁卫自然不缺盔甲,更何况宁国府还是以军功封爵。
只是如今矮了两头的贾琮手里握着梢棍不定的抽打着贾蓉。
边上的贾兰嘴里还不停的呼喝着。
‘叔,挑的这一下矮了两寸,蓉哥比与你对练的同窗高三寸有余。
对抽打更佳,钝器对于锁子甲伤害更高。’
贾蓉已经难以招架,他一个公子哥,武艺自然是练过,可那份苦真不是一般人吃的。
更何况成亲后身子更是被掏空。
少年人戒之在色不!
勉强靠着身上的铠甲应付几下,没想到个头不高的贾琮越发犀利,用力也越发刚猛。
看到棍头奔着自己的下巴而来,贾蓉这才发现贾琮真是下了狠手。
一个滚地葫芦,还没起身,后背上已经被狠狠抽了一棍。
贾蓉眼神一黑,手里的长枪早就不知去了哪!
‘琮三,这根本不是切磋,你这是要打死我!’
话刚说完,脸上就被扫了一棍。
三个牙飞出后,贾蓉头一歪,晕了过去。
秦可卿一急不由又咳嗽两下,‘弟弟快去看看,今儿祖父大寿,二爷还得去见客。
若是被琮三叔打坏了,祖父问及怕是要受罚!’
秦钟看了一眼自己的姐姐,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如今情形下姐姐还要顾及宁国府的名声。
天香楼下仆从们已经乱了起来,有大着胆的丫鬟还伸手试试贾蓉的鼻息。
贾蓉的脸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
贾琮手里拿着梢棍跟没事人一般,还挑眉对着贾兰笑笑。
贾兰摇摇头,‘叔,难怪没人愿意和您对练,论起长进您真是同窗里最慢的。’
贾兰说完尴尬的笑笑,抬手指指天香楼上半开的窗户。
贾琮收了笑容,用右手捶捶胸口。
秦钟此时的心安稳了许多,贾琮为了自己出手教训贾蓉这个姐夫。
心里的那份妥帖,那份情意是秦钟没有过得。
‘姐姐,琮哥儿在同窗里武艺算是垫底。
我自然比他强些,虽然被同窗带着,可我一直懵懵懂懂,不知读书习武为何。
有些东西像大山,它看不见摸不着,却真真实实的存在。
要么打破它,要么翻过它,我决心以后从军。’
秦可卿又咳嗽两声,看到连赖管家都来了,不由更加担心。
‘琮三少爷您这是?’
贾琮将手里的梢棍随手扔给赖管家身后的小厮。
‘看到蓉二爷一身铠甲,明显是刚下职回府,这不手痒邀他切磋一下。
只是没收住力,一点小伤。’
说完嘴里又小声嘀咕道,‘龙禁卫也太不经打,我还未尽全力呢!’
赖二看到贾琮脸上的表情就心里难受。
心里却骂道,也就是你命好攀上了王家。
不然在荣国府你连死都没人在乎。
还敢伸手敲诈赖家,这笔账早晚还回来。
‘这可如何是好,珍大老爷还等着二爷去陪他一起迎客呢!’
贾琮鼻子里发出一声哼,‘珍大哥长袖善舞,八面玲珑,有他自己足矣。
蓉二爷就别去人前丢脸了,整个京城都知道今日勋贵齐聚。
贾家真就没人能出门迎客!’
如此多的下人,还有贾兰在边上,赖管家就是再气也没法直接指责贾琮。
小动作归小动作,小话归小话,可身份上的差距让赖管家的气势也矮了一截。
更何况宁荣二府谁不知道贾赦最难缠,也不知怎么的就这个琮三还入了赦大老爷的眼。
‘还愣着干嘛,赶紧将二爷抬走,赶紧请郎中。’
又是一阵鸡飞狗跳,贾蓉这才被几个小厮抬走。
赖二看着贾琮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手里舞着梢棍和贾兰比划就来气。
从什么时候两府的小辈都露出头角,一个比一个难缠。
赖二走了,这种事也只有贾珍能处理。
叔侄也是丝毫没有觉得抽了贾蓉会让满京城的勋贵看笑话的觉悟。
也许从他们内心深处觉得宁国府今日丢个大脸反而会救宁国府一次。
贾兰拿起贾蓉留下的铁枪和贾琮比划着。
如同复盘一般,贾琮嘴却没闲着。
‘君子豹变?
德哥儿真的有把握钟哥儿不会破罐子破摔?’
贾兰摇摇头,眼神往天香楼瞄了一下。
回话却是答非所问。
‘天香楼!’
贾琮嗯了一声,贾兰这才说出自己的看法。
‘天香,可以是天然花香树香,也可以是宫廷用的御香。’
贾琮听的认真,手腕不小心被贾兰点了一下。
‘早就说过,您挺枪发力的点不对,阿桃也纠正了您好几回就是不改。’
贾琮嘶了一下,‘就不能是国色天香!’
贾兰回了一句,‘废话!’
然后用着和贾蓉同样的爪式,力量不同,发力点和对枪的控制却更好。
‘若不是国色天香怎么会有如此不伦之事发生。
贾家若是不经历一次刮骨疗毒之痛,不需外力,宁荣二府自己就能跌落万丈深渊。
天香,同样也可以是祭鬼神、佛陀的香!’
贾琮一愣,立马跳出战圈。
收了梢棍,睁大眼睛看着贾兰。
‘兰哥儿,大清早的你可别胡说。’
贾兰摇摇头,但愿是自己胡乱看书瞎琢磨的吧。
祭祀用的香!
这是贾兰无意中听亓师讲课后的感受,秦家姐姐若死岂不就是上香,那真正的祭祀岂不是也要开始。
祭品是整个贾家还是宁国府?
城外玄修的敬大老爷难道就丝毫不知,还是无力改变?
‘想什么呢?’
贾兰摇摇头,可刚才的想法却怎么也甩不出脑海。
‘咱们需要和德哥儿他们汇合嘛?’
贾琮摇摇头,‘打伤贾蓉还有借口。
今儿是大皇子和北静王的擂台,咱们这种小虾米还是躲在一边看的好。’
贾兰只好点头,他是真想看看大皇子和北静王交锋的场面。
叔侄俩等了半天也不见贾珍派人寻贾琮去兴师问罪。
‘想来是今日事多,只是不知还有没有找你后账的机会。’
贾琮切了一声,那臭屁的架势还真有三分像德哥儿。
‘找后账,今儿咱们吃好喝好,午宴后立马回海甸学堂。
有本事让他们来寻!’
整个学堂也就贾琮用王家的名声一点不客气。
秦可卿房里加了屏风,贾琮三个隔着屏风陪着秦可卿用早饭。
有贾琮特意调节,秦钟脸上总算有了一丝别的表情。
三位皇子加上德哥儿都是一身正装,自然是没法在街市上吃早饭。
没办法最后只能清了一个酒楼的二楼。
皇帝还不差饿兵呢,三皇子特意挑选了两盘可口的点心递给乌雅和今日特意喊来的奶哥哥。
‘你们受累!’
乌雅看看德哥儿,接过盘子领着三皇子的奶哥哥匆匆下楼。
大皇子一挥手,他和二皇子带的小太监也立马跟了出去。
随着时间推移,各种消息也传来了回来。
等在宁荣大街外轿子里的人虽然没有出来,可乌雅自有办法摸出他们的身份。
也许人家也是有意透露的也不一定。
谁让乌雅整日跟着三皇子,这种消息哪个勋贵家里不留意。
‘殿下,东平郡王府的二公子想过来请安!’
大皇子放下手里的茶杯,摇摇头。
‘请什么安,整日在吏部低头不见抬头见。
本宫知道他的心意,不用特立独行!’
德哥儿嘻嘻一笑,‘东平郡王这个老狐狸开始下注了。
他倒是运气好,早就要了吏部的位置,没想到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大皇子瞪了德哥儿一眼,让他闭嘴。
二皇子倒是无所谓,德哥儿还时不时叫大哥太子呢!
‘大哥,这个木二公子如何?’
‘用德哥儿的话说就是一个人形图章。
让做什么做什么,若是不吩咐他能看一天书。
最大的优点就是嘴严,事也办的不错。’
刚评价完,小太监又跑了来。
‘西宁郡王家的金郡主已经进了宁荣街。
并没有多等,直接进了宁国府。’
德哥儿摇摇头,‘也就是女儿身,不然西宁郡王的爵位非她莫属。’
说着用胳膊肘碰了一下二皇子。
‘考虑考虑,挺不错。
西宁郡王是难得的一位用情专一之人。
西宁王府只有他们姐弟俩,西宁郡王不会将儿子置于险地。
如今西宁郡王还有筹码为世子谋划。
一旦黄大人在哈密卫有所建树,在投降可就晚了。’
二皇子抬头看看大哥,‘我觉得挺好,可我也不能越过大哥去不是。
就是不知道西宁郡王会不会陪嫁兵马过来。’
大皇子也是无奈,‘好好的怎么就这么想上战场!
刀剑无眼,若是有了闪失,母后如何受的住。’
二皇子立马拱拱手,‘大哥,您就好人做到底,多在母后面前念叨两次。
等我出去见识一番,回来就给您当应声虫。’
大皇子哼了一声,摘下一颗葡萄就扔下二皇子。
二皇子伸手抓住,立马塞进嘴里。
‘大哥,就这么说定了,不许反悔。’
大皇子一愣,这无赖样怎么这么熟。
‘大哥,你该听说了,薛家船队回来时在海上遇到海盗。
哪知那些海盗如此不经打,最后的收益一点不比海贸来的少。
薛家光是海船就多了两艘,薛蟠还真是命好。’
说着看向德哥儿,‘这次他捐了多少银子?’
德哥儿比划了两根手指。
‘那,大哥您也看到了,二十万两,直接从天津卫送到京城。
薛蟠这个不知深浅的还想让夏尚书多给他些水兵。’
大皇子一愣,盯着德哥儿问道。
‘海贸真的有这么大利润?’
德哥儿摇摇头,‘没有这么多。
那些只需照章纳税即可,夏尚书不会收多余的银子。
这笔银子是薛家船队抄了一个海盗岛的收益。
这次薛家大房二房精锐尽出,明显知道有更大的作为。
薛家是在试探,他是想要皇家的人。
我倒是赞成,陛下手里的禁军每年都会淘汰一部分。
反正不是在本朝杀人放火,何乐而不为呢!’
大皇子看了一眼二皇子,一旦放开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你没问过父皇?’
二皇子脸一拉,‘父皇说等收了南安郡王手里的水军再说。
如今那些海盗正在缅甸港口做苦役,若是顺利明年缅甸军港即成。’
大皇子摇摇头,‘海上不比陆地,父皇不许你行险自有道理。’
二皇子更加气闷,‘整日在户部里听他们计算,入睡后我脑海里都是算盘声,实在烦闷。’
阿桃脚步加重从楼梯跑了上来。
到了房间门口这才拱手汇报道。
‘少爷,薛蟠寻了过来,想见您?’
说着看看大皇子和二皇子。
德哥儿看了一眼,这才起身跟着阿桃下了楼。
都九月中旬了,薛蟠还骚包的手里拿着折扇。
‘小的令德见过薛大霸王!’
薛蟠哈哈一笑,‘又嘲讽我!’
说着揽住德哥儿的脖子,抬头看看二楼。
看到德哥儿当头,薛蟠立马松开德哥儿。
拱拱手算是谢过,然后对着柜台后的掌柜说道。
‘今儿二楼所有的开销记在我名下。
一会就给你送银子来。’
开在宁荣大街边的酒楼自然识得薛蟠,掌柜立马眉开眼笑。
这位薛大霸王出手阔绰是出了名的!
德哥儿领着薛蟠走到一边,‘你怎么寻来了?’
薛蟠嘿嘿一笑,‘今儿你们是不是要在宁国府搞事?
需不需要我煽风点火!’
话才说完,身后就传来一句欠欠的声音。
‘就你,你这招牌不想要了?’
薛蟠转过身,作势就要下跪,却被德哥儿一把拉住。
‘有点霸王风范行不行!’
‘哎哟,我的亲兄弟,我这假霸王遇到真的哪里还有底气!’
德哥儿嘿嘿一笑,‘行了,三殿下不喜别人跪他。’
薛蟠立马恭敬的施礼。
三皇子歪着头看看薛蟠,‘你怎么知道今日宁国府有热闹?’
薛蟠一愣,立马小声回道。
‘昨天京城就传藩王和勋贵借着贾敬大寿密谋。
这分明是想坑宁国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