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也还维持着跪下的姿势。
辛久薇缓缓蹲下身与她齐平,看向她的眼睛。
“只是我哥哥的一次举手之劳,就值得你记这么久吗?”
歌姬笑了笑,“您不知道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一次举手之劳代表着什么。”
辛久薇沉默了一下,问:“你叫什么名字?”
“辛葵,奴家叫辛葵。”
辛久薇将她扶起来,站好后还维持着握着她的手的姿势。
“辛葵,祁大公子是我表哥,今日之事多谢你坦诚相告,我会记得你这个恩情。”
歌姬垂下眼,“三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辛久薇道:“待会儿我会先将表哥劝回家,你回去就同祁淮予说没有寻到机会。”
“三日后是我外祖寿辰,我会请你们去祁府献艺贺寿,你可能前来?”
歌姬很聪慧,立时便问:“三小姐想让我做什么?”
辛久薇笑了笑,“明日我会传信给你,辛葵,做完这件事,我帮你赎身归藉,可好?”
歌姬眼中错愕,思索一番,轻笑了一下:“三小姐这样大方,想来让我做的事也不容易。”
“你既能帮祁淮予做这样的事,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应该也不难接受吧?”
辛久薇笑了笑,“祁淮予给你一口吃的,却又让你进歌楼,入贱籍,我没有太大的本事,但将你拉出来也不难。”
她冲辛葵眨了眨眼睛,有些俏皮,“我是不是比祁淮予好一些?”
辛葵笑起来,“三小姐若真的救我出水火,又与辛葵的再生父母有何异。”
“没有这样夸张。”辛久薇轻轻拍拍她的手背,“我们公平交易。”
辛葵又低头想了想,随后抬起头来,“好,我愿为三小姐效劳。”
没过多久,辛久薇返回二楼,说自己好像吹了风,身体有些不适。
祁怀鹤道:“那便早些回家歇息,别吹病了。”
因她看着实在难受,祁星绘也收了玩心,几位公子不好挽留,辛久薇顺利地跟祁氏兄妹一起回了祁宅。
翌日,辛久薇以可能染了风寒为理由,让望晴带着她给辛葵写的信出了门。
信中是她要辛葵后日在外祖寿诞上做的事。
望晴很快就回来了,回复信已送到辛葵手上,又说起路上遇到的一件怪事。
“奴婢想着既然是出门抓药,那自然得带着药回了呀,就去了一趟医馆,谁知连着找了两间医馆,今日都没开门,奴婢又去药房,竟然也没人。”
“真奇怪,这匀城的医管还休沐的么?”
辛久薇也觉得好奇,“那你这药从哪里抓的?”
“遇到了一个路边卖药的老爷爷。”望晴道,“好生奇怪,他一眼看出我要抓药,听我说要治风寒的,便抓了一些给我。”
辛久薇道:“定是你在药房门口徘徊,他要看出来也不难。”
她伸出手,“给我看看。”
望晴将药包放到桌上,辛久薇拆开,拿起里面的药材闻了闻。
不过她也不通岐黄之术,闻不出个所以然来。
“的确有些奇怪。”她想了想,“药房和医馆都关了,路边却有卖药的。”
她将药材放回去,重新包好,“今日祁淮予在做什么?”
望晴道:“奴婢让咱们的人盯着的,他今日一直在我们住的客厢那边,好像没出去过。”
辛久薇点点头,吩咐望晴:“见到他出来,记得叫人来回复。”
昨日祁淮予的计谋没成,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但会什么时候出手就未可知了。
她得给他下一剂猛药。
只是可能有点对不起表哥,只能先给表哥赔个不是了。
辛久薇心里想着,默默给祁怀鹤道了歉。
午后,望晴来说见着祁淮予了,在他们住的客厢那边以清点寿礼为由使唤人做事。
辛久薇微微一笑,“眠风,帮我梳头;望晴去请一下表哥,就说我心中不踏实,请他陪我再去确认一下寿礼。”
祁怀鹤今日在家中温书,很快就来院子接上辛久薇,去了暂时存放寿礼的客厢。
果然里面正忙碌着,祁淮予负手站在院子中间,有模有样地指挥着祁家的下人。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次来贺寿的队伍里,他是话事人。
“久薇,怎么过来了?”
见到辛久薇,他又是一副关心模样。
“听闻你感染了风寒,怎么不在卧房里歇着?”
“我心中总放心不下,来看看。”辛久薇平静地说,也不回应他的关心。
祁淮予道:“有我在,你有何不放心的,再说往年都是我送寿礼过来,不会有事的。”
辛久薇微微一笑,“往年不都是外祖家的下人负责清点么?想来淮予也是第一次进来,咱们都没经验,小心一些总是好的。”
“我叫人来点,阿薇你在一旁看着。”祁怀鹤道,“东西过了眼,你就能放心些。”
辛久薇乖巧地说:“多谢表哥,没有怀鹤表哥,我都不知道有多紧张。”
祁怀鹤眼中含笑,“外祖若是知道你如此放心,也会心中欣慰,咱们阿薇是长大了。”
看着两人的互动,祁淮予脸色有些不好。
辛久薇只当没看见,看着下人们忙里忙外地清点,眉间露出忧愁之色。
“许多年没有来匀城,如今看着,总让我想起小时候的事。”
祁怀鹤沉默了一下,道:“当年我亦年纪小不懂事,没发现你在这里受了委屈,也难怪你姐姐怪我。”
辛久薇有些诧异,“姐姐怎么怪表哥?”
“难道她不是怪我没照顾好你,才不愿来匀城的吗?”祁怀鹤苦笑,“是我这个做兄长的失职了。”
辛久薇柔声道:“表哥怎会这样想?咱们两家过去这些年不常走动,又不是表哥的过错。”
她皱了皱眉,眼睛慢慢红了。
“外祖对我们都是很好的,只是与父亲有误会,父亲这几年每每到外公的寿辰或娘亲的忌日,看着都郁郁寡欢。”
“阿薇见着,也不知如何是好。”
祁怀鹤见她似乎要落泪,向来稳重的人有些束手无措,忙叫望晴送帕子来。
“怎的就要哭了。”他叹气,“祖父老了,有些固执,况且我听父亲说,从前他最疼爱的就是小姑母,丧女是切肤之痛,我们做小辈的,也要理解一二。”
辛久薇擦了擦眼泪,“我自然是理解的,不过是想起父亲日日叹息,心中觉得不安罢了,咱们两家本应是最亲近的关系,如今却生分成这样,尤其是……”
她顿了顿,似乎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