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选在一家气氛温馨的法式餐厅。
铺着白色桌布的精致圆桌上,点燃的烛台将气氛衬托得浪漫,空气中闻得到刚出炉面包的香气夹杂着香草类香料的芳香。
白悠悠特意打扮了一番,穿了一条暗红色的露肩羊毛连身长裙,平日里柔顺的黑发被做成波浪卷发,垂在她雪白的肩头。耳朵上点缀一对泛着温润光泽的珍珠耳环。
隔着摇曳的烛光,边嘉佑的目光定格在白悠悠的侧脸,脑海中忽然闪过曾经在哪本书上读到的句子:
She doesn't seek attention,she simply blooms,and her beauty speaks for itself.
(她不寻求注意,只是静静地绽放,而她的美丽自会证明一切。)
餐厅的中央搭了一个小型的木质舞台,口音纯正的女歌手一手搭在钢琴师的肩膀,唱着动人的法语歌。
一曲终了,钢琴师弹奏起了Non,je ne regrette rien(我无怨无悔)
白悠悠的眼睛一亮,这是她最喜欢的法语歌。
当初计划去法国留学,白悠悠在高中的时候很认真地学习过法语。
伴随着女歌手的歌声,白悠悠忍不住轻轻摇晃脑袋,不自觉地跟着哼唱了起来。
女歌手留意到陶醉的白悠悠,边唱边走下台,径直走到了白悠悠的座位旁,不顾她的惊讶,女歌手微笑着牵起白悠悠的手,领着她往台上走去。
也许是酒精的微醺,亦或是今晚唤起了她美好的回忆,在女歌手鼓励的目光下,尽管脸颊微红带着羞怯,白悠悠还是站到了话筒前,轻声唱了起来——
Non,je ne regrette rien
不,我什么都不后悔
Ni le mal tout?a m'est bienégal
无论别人曾给过我怎样的温暖
Ni le mal tout?a m'est bienégal
也无论遭遇过怎样的伤害,已不再在意。
……
Avec mes souvenirs
对于过去的回忆
J'ai alluméle feu
我付之一炬
mes chagrins,mes plaisirs
那些伤痛,那些快乐,
Je n'ai plus besoin d'eux
如今我不再需要它们
边嘉佑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白悠悠。
他不懂法语,但这首歌他曾经无数次听白悠悠哼过,他知道这歌唱的是什么。
当白悠悠唱着歌,眼神不经意地掠过他随即又迅速移开,那种漫不经心的疏离,让他的心不由得空荡荡的。
他竟然生出一种可怕的预感,有一天白悠悠会像歌词里唱的那样,毫不犹豫地离开他
他朝不远处的侍者举了举酒杯,侍者立刻会意,上前往他的杯子里添上红酒。
歌声落下,台下的客人很捧场地为白悠悠鼓掌,白悠悠噙着笑回到座位,对上了边嘉佑若有所思的眼。
白悠悠敛起笑意。
每当他不含笑意地看着自己,她就会紧张。
边嘉佑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红酒,指尖轻轻把玩着桌上的空酒杯,语气淡淡的:“如果你有机会离开S城,去法国重新开始,你会去吗?”
白悠悠与边嘉佑平静无波的目光相对,她恶作剧地想象着,如果顺着心意回答他一个“会”,他的表情该是多么精彩。
“怎么可能。”白悠悠勾起嘴角,回望着边嘉佑的眼里是清醒的无望,“债不还了?我哥也还躺在医院里呢。”
白家出事实在蹊跷,她不相信边家在这件事里是干净的,目前唯一的指望就是白川能醒过来,告诉她车祸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天哥哥载着爸妈去边家上门对峙,回来的路上就发生了重大车祸。
救回来的只有白川一个。
边嘉佑对她的回答说不上满意,但也够了。
想要用真心留住她,他试过,失败了。现在这样也挺好,起码人是拴住了。
枷锁是她自己要套上的,不能怪他这个上锁的人。
“吃饱了就出去走走吧。”他走去柜台结账,伸手去掏钱包,摸到口袋里那个小小的硬盒子。
餐厅距离酒店不远,两个人决定散步回去。
并肩走在无人的大街,昏黄的灯光下,两道被拉长的影子亲密地交叠在一起。
严佳阳他们这些和边嘉佑一起长大的高门子弟,总爱调侃白悠悠是个冰山美人。
其实从前白悠悠对着边嘉佑话还是挺多的,反倒是他,总是专心地当一个安静的倾听者,偶尔望向少女眉飞色舞的脸,他的心像是泡在了蜜里。
他舍不得开口打断她,只想听她再多说一些。
边嘉佑看着和自己隔着一个肩膀距离的白悠悠,心里不禁生出一丝惆怅——是从什么开始,那个明艳的少女变成了这样冷淡的女人?
他不敢回忆。
两人一路无话,回到酒店房间。
边嘉佑脱下西装,随手往沙发上一扔,那个小巧的盒子从他的西装口袋里掉了出来,在地板上滚了两圈,停在了白悠悠的脚边。
白悠悠低头看去,那丝绒盒子的形状,让她不由心头微微一震。
边嘉佑走了过来,在她的脚边弯下腰,捡起那个丝绒盒子,递到白悠悠的面前。
看清了盒子上的字母LoGo,白悠悠的眼神一紧,迟疑着不敢去接那个盒子。
白悠悠脸上的任何一丝情绪都没有逃过边嘉佑的眼睛,他知道她在纠结什么,突然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
他兀自打开了盖子:一对钻石耳钉静静地躺在丝绒盒子里。
从钻石的成色、净度、切面,都看得出是高级货。
边嘉佑笑得苦涩:“紧张什么?不是戒指。”
边嘉佑扶着她的肩膀在镜子前站定,温柔地拨开她的头发,替她戴上那对钻石耳钉。
他弯下腰,贴着白悠悠的脸,往镜子里看去:“很美。”他的目光里是浓浓的迷恋和让人沉溺的温柔,“需要钱可以和我说,不要把它卖了,好不好?”
他送给白悠悠的名牌包、珠宝或是其它什么贵重的礼物,从来没见她用过。
直到他在一个酒会上看到一个陌生女人的手腕上戴着他为白悠悠定制的钻石手表。
那一刻他才知道,那些送出去的礼物都到哪里去了。
后来他就不送她太贵重的礼物了,他怕她哪天真的攒够了逃跑的本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