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悠悠把脱离原位的裙子抚平,又一点一点扯出被翻折进去的衣服下摆。
她抬眼望向镜子里的自己,眼角泛着盈盈水光,颧骨处则透着不正常的潮红。
她咬住下唇,指甲嵌入掌心——尽管她心里厌恶边嘉佑的触碰,但是身体却可耻地背叛了她的意志。
像是只控制不住发情的动物,只屈从于本能。
她自厌又绝望,胸口像是被灌满泥沙般窒闷。
“你何必娶我?”白悠悠幽幽地望向边嘉佑握住方向盘的手,
如果车子突然失控,让他们两个就死在一场车祸里也不错。
恩怨情仇,一笔勾销。
边嘉佑衬衫下的手臂肌肉不自觉鼓紧,她清冷又哀怨的语气像是一阵凭空出现的冷空气,让他的心狠狠一缩。
他却只肯斜着眼瞧她,语气仍是带着讥讽的冷淡:“怎么,反悔了?不想管其他人死活了?”
又是那一套威胁话术。
“我这样一个自轻自贱的女人,怎么配嫁进你们边家的门?”
她的视线落到边嘉佑半敞的衬衫领口,盯着那一节凸起的喉结发怔,牙根隐隐发痒。
她别开眼:“你找个地方随便养着我就行,边太太的位置,我不配。”
边嘉佑后悔刚才把她欺负得狠了,
他控制不住心里的那头怪兽时不时跳出来作贱白悠悠,
却绝不能忍受其他人诋毁白悠悠半句。
连她自己也不可以。
边嘉佑蓦地握住她放在膝上的手指,放到唇边轻轻咬了两下:“只要你以后乖乖的,我还是会像从前那样对你好。”
原本安排林昭的出差,边嘉佑考虑自己亲自去一趟,
或许他也应该抽出时间调整一下自己,不要让无端的负面情绪伤害到她。
白悠悠的指尖反抵住男人的牙齿,重重扣了一下,在边嘉佑惊讶的眼神中抽回手来。
——从前?
对着笼中鸟和颜悦色,就是他认为的对她好?
他没药可救了。
白悠悠抿着唇,不再和他浪费口舌,沉默地偏过头去。
边嘉佑已提前和家里打过招呼,这次带白悠悠回家,就是商量婚事。
希望他们谨慎对待。
尽管边夫人再不喜欢白悠悠,仍是吩咐佣人做了万全准备,算是体面地接待白悠悠。
“悠悠,最近瘦了,是不是嘉佑欺负你了?”边仲权最会做表面功夫,装一装慈爱的长辈,对他来说毫无难度,也没有负担。
既然边嘉佑铁了心非她不娶,边仲权觉得也无伤大雅。
左右不过是一个如浮萍般的孤女,无关紧要。
白悠悠却不肯给边仲权好脸色,只用那对琥珀色的眼珠子淡淡地扫他一眼,不搭腔。
边夫人的脸色一沉。
这么不懂规矩的小丫头!
白家如今早就家破人亡,她在谁面前拿腔拿调呢?!
“她这两天不太舒服。”边嘉佑替白悠悠解了围,又让佣人替她泡杯热茶送到楼上自己房里。
边嘉佑和边仲权有其他事情要谈,
让白悠悠先在自己房间里休息,免得她一个人待在楼下会不自在。
“就乖乖待在这里,我忙完就来找你。”他对于白悠悠又生出了无限怜爱。
当她无人可依时,就会不自觉地对他表现出依恋的态度,
这副可怜又可爱的模样,边嘉佑喜爱极了。
他反手关上门,抄起白悠悠的腰将她没有缝隙地贴在自己的胸前。
白悠悠快要溺毙在男人健壮的胸膛,只好抬起头来寻求氧气,不期然地被低下头来的边嘉佑啄住了一双樱唇。
“我爱你……悠悠,我真的爱你……”
边嘉佑的手掌轻抚着白悠悠的眉眼,用急切燥热的吻和发烫的体温诉说他缠绵的爱意。
他对白悠悠的爱已经超过天地间的一切,
即便是将他的心脏剜开来放到白悠悠的面前,都不足以完全表达他对白悠悠的无穷爱欲。
她是施加在他魂魄里的魔咒,永不可消解。
白悠悠却和他在另外一个频道,拒绝接受他的感情讯号。
“边仲权在等你。”她讨厌他的木质香水味,沉重又腐朽,一呼一吸间都是边嘉佑的味道。
她透不过气了。
边嘉佑敞开的心门灌进了冷雨,他收敛起刚才的脉脉温情,搂在白悠悠腰间的手掌往内收起扣成了拳。
他目光沉沉地盯住眉目冷淡的白悠悠,
好一会儿才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白悠悠松了口气,空气里还残留着边嘉佑的香水味,但总算还能呼吸。
她没有事情好做,百无聊赖地在边嘉佑的房间里转悠。
这里,她并不陌生。
过去她来过几回,在边家没有害死她父母之前。
如今边嘉佑虽然不怎么回边宅了,但是房间里的一切还是有佣人天天打扫,仍然保持着干净整洁。
房间里的摆设也同从前无二致,隐约有种让白悠悠回到了过去的错觉。
她的视线突然落到书架上的一本蓝色丝绒封皮的大本子,这是德川高中的毕业纪念册。
她也有一本,可惜银行那时候急着要收走白家的房子,她根本来不及在宽限期限内带走那么多东西。
白悠悠心下一动,抬手从架子里抽出这本纪念册,翻开来一页页地看,
一张夹在册子里的纸条掉了出来,落到地上。
白悠悠蹲下身去捡了起来,是一张揉皱又被摊平的纸条。
她的指尖一颤,一眼就认出上面的字迹是她的……
***
高一刚开学没多久,她和坐在斜后桌的陈秋天在课间扔纸条。
陈秋天问她:你有没有觉得边嘉佑很帅?
白悠悠那时候和边嘉佑一句话都没说过,
只觉得是个很拽的家伙,虽然说长得还行。
白悠悠很傲娇地大笔一挥:很衰
还在旁边画了个猪头。
她把纸条揉成一个球扔回去,好死不死地扔在了边嘉佑的脑袋上,又顺着他的肩膀落到地上。
真够倒霉的!
白悠悠头皮发紧,眉毛鼻子嘴巴顿时全都缩成一团。
只见边嘉佑的眼神冷冷淡淡地朝她扫过来,弯下腰去长指一挑,将地上的纸团捡了起来。
白悠悠的心下一紧,
这纸条上的内容被他看到还得了?!
刚想开口叫他把纸条还给她,上课铃响了。
一整节课,白悠悠都心神不定,老感觉有股视线黏在自己的后背,
可每次偷偷转过头去,边嘉佑的视线又笔笔直地望着黑板。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白悠悠硬着头皮走去边嘉佑的课桌,
她把手背在身后,两根食指绞在一起,朝边嘉佑笑得尴尬:“同学,刚才不好意思啊,那个纸条可以还给我吗?”
边嘉佑像是才注意到她似的,一只手撑着脑袋,懒散又痞气地抬头看她,弯弯的薄唇似笑非笑:
“早扔了。”
***
那是白悠悠和边嘉佑的第一次对话——原来这个人除了拽,脾气也不太好。
这张纸条,他居然一直留着……
她终于明白,毕业旅行时的真心话大冒险,为什么边嘉佑会当众问出她觉得自己帅不帅这样二百五的问题。
她当时只觉得他幼稚又自恋。
原来他的偏执和阴暗,早就有迹可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