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嘉佑抬头看了眼从房间里走出来的白悠悠,放下手中的手机:“今天张妈会过来。”
白悠悠眉眼低垂,默不作声地坐到餐桌前,拿起边嘉佑烤好的面包往嘴里塞。
她故意吃得邋遢,直接用手去抓,烤出一层薄脆的外皮簌簌往下掉着碎屑。
边嘉佑眉头微皱,将餐盘往她面前推了推,去接她嘴边掉下的面包屑:“坐正,好好吃。”
从小的精英教育,外加边嘉佑的高度自律,塑造了他无懈可击的翩翩贵公子形象,
也使得他自有一套近乎严苛的礼仪标准。
只是大多数时候,他并不表现出来。
越是对他无足轻重的人,他越是宽容。
白悠悠偏要和他作对,索性支起手肘,托着腮帮子,吃得更不像样子。
她一边嚼着面包,一面挑衅地斜睨着他,像是在拿眼睛同他宣战:“你能拿我怎么样?”
宽松的棉麻睡衣袖子顺着白悠悠的手臂滑了下去,边嘉佑的视线落在露出的那截不堪一握的纤细腕骨,停留了几秒。
他皱了皱眉,还是由得她去,拿起手机继续低头查看工作邮件。
白悠悠有心要惹他一个不痛快,对手却不接招,
她无趣的很,只好再接再厉。
她又撕下一小块吐司,朝着边嘉佑的方向扔了过去,
这一回,吐司没有辜负白悠悠的期望,
不偏不倚落到边嘉佑的咖啡杯里,又溅出几滴咖啡到桌上。
边嘉佑的心情终于被她成功破坏。
他捏着手机的手指骤然收紧,朝着白悠悠掀起眼皮,眸色阴沉:“不想吃就别吃了。”
说罢,倾过身子,从她手里夺过面包扔进垃圾桶里。
“边少爷当然看不上我这副做派。”白悠悠拍去手上沾着的面包屑,讥诮地勾起唇角,“毕竟边夫人也说了,我这种出身的人……”
她故意拖长音调,满意地看着边嘉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我这种泼妇,怎么配生下边家的继承人?就算没有被我的血统玷污,也迟早会被我教坏。我看……还是找个名门闺秀来担当这项重任吧。”
“闭上你的嘴。”边嘉佑的手臂上青筋暴起,连带着太阳穴都在颤动。
就在白悠悠以为他要情绪爆发,边嘉佑却突然收敛起所有的情绪:
“别再说那些没营养的话,我说过会娶你,这辈子就只会娶你一个。是生是死,你都只能是我边嘉佑的妻子。”
他这番话说得动听又惊悚,取决于听的人是谁。
一想到白悠悠会为他洗手作羹汤,就像一个真正的妻子那样,边嘉佑的面上一变,浮现出愉悦的神情:
“今天我会早点回来,验收你的学习成果。”
白悠悠却盯着桌上的咖啡渍出神。
她听得出边嘉佑的心情突然变得很不错。
他越快活,她就越难受。
这样可不行。
下午,张妈提着一兜子菜赶来黄金湾。
白悠悠的视线黏在袋子里那条扑腾扑腾的活鱼上,
它挣扎得那样用力,却怎么也跳不出那一只小小的袋子。
和她倒有几分同病相怜。
“白小姐,今天我教你做鱼蓉羹,少爷最喜欢吃这个了。”
张妈很有心要代替边夫人好好“调教”这个未来儿媳,上回边嘉佑拿她当出气筒的这笔账,当然也一并统统算到白悠悠的头上。
看着张妈张开粗短的手指从袋子里抓起活鱼摔进水池,又抡起鱼尾巴狠狠砸向不锈钢池壁,白悠悠的胃里一阵翻腾。
“这鱼啊就得现杀,不然就不鲜了。”
张妈手起刀落,从鱼鳃入刀,麻利地剖开鱼腹,掏出一团红红白白的鱼内脏扔进垃圾桶。
血腥气瞬时弥漫开来,白悠悠呕吐的冲动愈发强烈。
剔鱼刺是张妈特意为白悠悠准备的“重头戏”。
“这道菜是繁琐了点。不过嘛,夫人说了,白小姐以后嫁过来反正也没其他事情好做,有的是时间伺候少爷。”
上次饭桌上,边嘉佑替白悠悠挑鱼刺的事情,成为了边夫人的心头刺。
她最看不得边嘉佑为了白悠悠神魂颠倒,
在她看来,白悠悠是上辈子烧了高香才能抓住边嘉佑的心,
她绝不允许白悠悠还想骑到边嘉佑头上!
眼见张妈笑得虚伪又做作,白悠悠的心里焖着一把绵延的阴火。
她从张妈手里接过挑鱼刺的镊子,一声不吭地开始挑刺。
鲫鱼刺多,肉又细嫩,一不小心就会把鱼肉弄碎。
张妈全程在旁督工,确保这场“刑罚”执行到位。
白悠悠近乎自虐地投入于这项工作,直到捏着镊子的指尖磨出水泡,两只眼睛发花,连带着肩颈的肌肉都发酸发硬。
……
边嘉佑踏进家门的第一眼,就是白悠悠在厨房忙活的背影。
他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少爷回来得正好。”张妈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从砂锅里盛出鱼蓉羹端到餐桌上。
“今天做了您喜欢的鱼蓉羹。”
边嘉佑挑了挑眉,走去白悠悠身旁洗手:“你今天做的什么?”
他只当鱼蓉羹是张妈做的,毕竟这道菜繁琐至极,怎么也不会轮到白悠悠亲自动手。
白悠悠的眉眼淡淡,不接他的话。
边嘉佑已经习惯了她的阴阳怪气,并不和她计较。
只让张妈把第一碗鱼羹先给白悠悠,自己才端起第二碗喝了起来。
乳白的汤汁裹着细嫩的鱼肉,鲜香无比。
“好喝吗?”白悠悠用勺子搅着碗里的羹汤,不咸不淡地问。
“好喝。”边嘉佑的眼角眉梢都透着淡淡的愉悦。
白悠悠忽然抬起头来,冲他笑得古怪:“那就好。”
下一秒,她端起瓷碗,将碗里的鱼羹朝边嘉佑泼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