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博来到大院门口,看着那有些斑驳的大门,高高的门槛,李博也是皱了一下眉。
这个大院他小时候也是看过的,那时候这个院门通常都是关着的,只有在一些特殊的日子,这个院门才会打开。而平常时间,这个大院只是开着角门供人出入。
通过大门向里面一看,见到原来那个影壁也是不见了,现在直接就能看到大院里的情形。
对此李博也是有点奇怪,据他了解,现在的街道办一般不会动大院子的格局。
这个影壁是谁砸的,没有那个影壁,这院子大门还开着,那院子里的人干点啥,外面的人不是都能看到了么。
就像现在这样,李博到了门口,就能看到一些妇女,坐在前院到中院的那过堂那,手里在做着什么活计,聚在一起在聊着天。
“同志,你们是找人吗?”
这时在李博身后传来一道男声,李博转过头看了过去。就见跟前站着一个清瘦的中年人,一身洗的有些褪色的米色中山装,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手里还拎着一个公文包。
如果这人眼镜后的眼睛不是在滴溜转,看着有点贼眉鼠眼,影响了他自身的气质,不然说他是一斯斯文文的知识分子,那绝对没有人会反对。
“你好,同志,我不是找人,我这是要回家。”
李博也是很客气的跟这人回了话,接着他就把轮椅边上放着的手杖拿了下来,拄着手杖就站了起来。
“哦,同志,你是后搬来的住户么?”
边上那个男人像是没有看到李博的冷淡一样,还在追着李博在问。
“不是,我是这胡同里的老户。”
李博这回都没有去看那人,只是在调息着自己的气息,试图让身体协调一些,他好迈开腿,走出第一步。
“同志,那不对啊,我在这个胡同里怎么没见过你呐。哎哎哎,你是要进院子里么,你是这个大院子里哪家的人。”
这个男人见李博要进大院,还在边上喋喋不休的说着话,这可把李博给烦坏了。
“援朝,轮椅你自己能拿动么?”
“老爸,我能拿得动。”
李援朝一边回答李博的话,一边在李博的注视下,费力的将轮椅抬上了台阶。
那个中年人见李博不搭理他,竟然伸出手要去拉李博。
李博虽说身体没有完全好转,可境界还在,周身的气机环绕,这中年人的手还没能碰到李博那,就被李博一把给抓住了,
可这样也使得,李博刚刚保持住的平衡被打破了。李博的身体一摘歪,身体就向地面倒了下去,可他的手正扣在那中年人的手腕上,李博一倒也将这个中年人给带倒了。
这样子在边上人的眼睛里,李博像是被这个中年人给推倒的一样。
刚好这时候,陈雪茹带着人到了。当然这一幕,就落到了她的眼睛里。
于是陈雪茹就急忙忙的跑了上来,十分粗暴的将那个中年人给拽了起来,接着小心翼翼的把李博从地上给搀了起来。
又用手绢给李博将身上的灰给掸掉,然后扭头就看向那个正在龇牙咧嘴揉着手腕的中年人。
“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没看人是坐轮椅来的吗?你怎么能上手推他那。看你人模人样的,心肠怎么这么坏呐,穿的像那么回事似的,真是一个衣冠禽兽。……”
陈雪茹镗镗镗的一阵夹枪带棒,这让那个中年人根本就插不上话。那个中年人抬手指着陈雪茹,愣是说不出来话。
这时候的他,那可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回想刚才那一幕,无论他怎么解释,在外人眼里,那也是他给人推倒的。
而大门口发生的情况,都被院子里做活的那些妇女看在了眼里。
“哎哎哎,没想到这个闫老师心眼子这么坏,人不搭理他,他就过去推人家。”
“什么闫老师,你得称人家三大爷。”
“呸,那是你大爷,这样的人可不配我尊称他为三大爷。”
“嘿,就一闲聊天,你怎么还骂街啊。”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别吵吵了,一天天的就听你们两个了。你们说说,咱们是在这看热闹,还是到边上去看。”
“当然是在这看了,又没打起来。”
“要是打起来了,那就更得在这看了,你不怕溅你一身血么?”
“哎,你今天诚心跟我谤道是吧。”
“呦,你怎么着,还打算跟我过过手。”
“好了,好了,你们别真打起来了。”
……
大门口那里还没怎么样呐,院子里的那些妇女倒自己吵起来了。
这时候,大门口的动静也是惊动了胡同里的人,于是就纷纷围了上来。
这看热闹可是国人的本性,尤其是在北平城这里,闲人还特别的多,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这大院门口就围满了人。
就连给李博搬货的那几个窝脖,也都伸长脖子够着够着的往人群里面看。
见人越围越多,陈雪茹也是上了人来疯的劲儿了。
“你这人倒是说话啊,你凭什么推人,你在外面这么欺负人,你父母知道么,他们是怎么管教你的,……”
陈雪茹这劲儿上来,无理还要搅三分呐,更何况她还有理呐。
见那中年人张口结舌的说不出话,这胡同里的几个老人就出面了。帮亲不帮理,这在哪个地方都是通用的。
“哎哎哎,这位小姑娘,口下留德,口下留德。……”
“是啊,姑娘,别得理不饶人啊。”
“哎,小姑娘,你跑到我们这里欺负人,可有点过了吧。”
……
那个被陈雪茹说得面红耳赤中年人,见有人出头给他出头了,这心也是放了下来,脸色慢慢的也是恢复了过来。
可陈雪茹是谁啊,作为一个女人能够支撑起来那么大一个绸缎庄,那也是经过见过的人。
看到有人出来架秧子,她哪里会畏惧他们,越是人多,陈雪茹就越精神。
“呦呦呦,嗑瓜子磕出来了臭虫,你们这些人是干嘛滴啊。
还跑你们这来了,癞蛤蟆打哈气,你们好大的口气。
你们是谁啊,土匪恶霸么,还在北平城里划地称王了。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陈雪茹一顿大帽子拍下来,直接将周围的人给拍晕了。市井骂街他们见过,可是骂街吵架,还带扣帽子的,他们还真没见过。
这话一旦传出去,这几个出头的非得被治安所抓起来不可。这可实在是太狠了,但凡今天一个应对不好,他们这些人的名声可就臭了。
“姑娘,姑娘,您这话就重了。朗朗乾坤,光天化日的,谁敢做土匪恶霸啊。现在都新国家新社会了,哪有画地为王的事,您嘴下留情,咱们就聊聊今天这事。”
出头这几人里,确实有老成持重的,在慢悠悠的话语间,就把陈雪茹扣下的大帽子给化解了。
“好,那咱们就聊聊。”
陈雪茹一听那老人说出来的话,就知道遇到对手了,吵架就怕遇到这样的人,你越急越上火,你也就越落下风,随后你这架也就吵输了。
并且这种人能把不是当理说,即便你过后反应过来了,可事情已经过去了,那就只能自己干憋气了。
“咱们先说这事情的起因,今天我们是要搬回这跨院,我在后面带着人搬东西,我当家的带着孩子就先过来了。”
说到这,陈雪茹就用手指向了,坐在轮椅上的李博和他身边的李援朝。
周围的人也是顺着陈雪茹的手看了过去,见李博坐在轮椅上,也是暗暗为陈雪茹觉得可惜了,这么一个大美人竟然嫁给了一个瘫子。
“结果到了这大门口,这个人竟然把我当家的给推倒了,你们说说,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姑娘,不是我们不信你说的话,可这闫老师是我们这里有数的文化人,这事他应该做不出来,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我亲眼所见的,哪有什么误会。不信你就问问周围的人,肯定还有人看到他推人的,你在问问他自己,看看他怎么说。”
这陈雪茹一听那老人的话,这火气腾的一下子就升了起来。
听了陈雪茹的话,还真有人给陈雪茹作证了。
“刘爷爷,我看到闫老师推这叔叔了,然后他们两个人就一起倒了。”
这奶里奶气的童声,从边上传了过来。就见一个四五岁大的孩子,仰着头跟那老人说着话。
“小宝啊,你真看到了。”
“嗯,刘爷爷,我真看到了,我就在那跟狗蛋他们玩来着。”
这小孩还用自己的手指向了六七米远的地方,这时周围的人都相信这小孩的话了,这个距离确实能看得很清楚。
看着这孩子那可爱的样子,陈雪茹也是心生欢喜,于是就俯下身子,给这孩子抓了两块奶糖。还轻轻的揉了这孩子的头发两下,毛茸茸的,手感很好。
“闫老师啊,你倒是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大爷,我的为人您是知道我的,这事实在是一个误会。我今天下午没有课了,我就先回来了,结果在大门口就见到了这父子俩在大门口站着。
您知道我是这大院的管事三大爷,看到了能不问两句么,可这位对我爱答不理的,就要往院子里进,我一时情急,就打算伸手去拉住他,结果不知道怎么滴了,我跟他就一起摔倒了。”
听这中年人把话说完了,陈雪茹就有点急了。
“嗨,你这人可真能臭白话啊,把大家伙都当傻子了吧,拉和推能一样吗?”
陈雪茹说着话,就将拉的动作和推的动作给演示了一下。
“大家看吧,这叫拉,这叫推,听大家的话,你还是个老师呐,你是误人子弟误习惯了吧,上坟烧报纸,你糊弄鬼那吧。”
不得不说,长得好看那就是握有真理,周围的人这时也不帮亲不帮理了,于是纷纷向着陈雪茹说话了。
“闫老师,你看,你给人道个歉,把人给推倒了,总得有个态度,你这老端个架,像个什么样子。”
“就是,就是,闫老师该道歉就道歉,你教孩子的时候,不是说知错就改么,怎么放到自己身上就不行了呐……”
……
周围的人七嘴八舌的一说,这个闫老师的脸可挂不住了,于是在那位刘大爷的主持下,向着李博和陈雪茹行礼道了歉,就急急的跑回到了院子里。
见没有了热闹,周围的人也就散去了。那位刘大爷却对着陈雪茹说道,
“小姑娘,你刚才说你们是搬回这个跨院,据我所知,这个跨院在小鬼子占领北平那阵,就被小鬼子给拆了。难道你们是老李家的后人么?”
陈雪茹听这老人这么一说,就点了点头,同时把目光投向了李博。
而李博也是笑嘻嘻的跟这刘大爷打起了招呼,
“老刘头,你还活着呐,现在还弹胡器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