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犹豫。
在苏白出现的瞬间,十道庞大的身影动了。
不是攻击,是逃!
轰隆!
撼山熊王第一个做出反应,它猛地转身,用它那比山岩还要坚硬的肩膀,悍然撞向巢穴最厚重的一面墙壁!
它放弃了所有的尊严与思考,只剩下最原始的求生本能。
撞开这里,冲进地底深处,回到它沉睡了数百年的巢穴,那里才是它唯一的安全港湾。
墙壁在巨力下轰然爆碎,撼山熊王庞大的身躯裹挟着碎石与烟尘,消失在黑暗的通道中。
啸月狼王,那个刚才还叫嚣着要撕碎劫煌冥狼的北方狼族之王,此刻的表现最为狼狈。
它全身的银色毛发炸开,四肢爆发出强劲的力量,化作一道银色的闪电,紧随着撼山熊王撞出的缺口,头也不回地窜了进去。
它甚至不敢回头看苏白一眼,生怕那一眼就会让它失去逃跑的勇气。
裂空隼王尖啸一声,双翼猛地展开,化作一道青色的流光,直冲天际,速度快到在空气中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白色气浪。
幽影巨蟒的身躯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地面上的阴影,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崩岩犀王则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它低下头,用那根足以撞塌山峰的巨角对准地面,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直接钻入了地底,掀起漫天尘土。
剩下的几位兽王也各显神通,或是化作蝠群四散,或是遁入虚空,或是化作火焰流星......
仅仅一个呼吸的时间。
刚才还充满着王者威压,汇聚了北境最顶尖力量的巢穴,变得空空荡荡。
只剩下苏白,以及站在他身前,因为眼前这幕景象而呆住的劫煌冥狼。
她傻了。
她是真的傻了。
劫煌冥狼呆呆地看着那些兽王消失的方向,看着那个被撼山熊王撞出的巨大窟窿,一时间竟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跑了?
就这么跑了?
连一句场面话都不说,连一次试探性的攻击都没有,就这么......跑了?
她回想起自己当初在高山城外,初次感受到苏白那股深不可测的力量时,自己也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撤退,并且为自己的果决与明智而感到庆幸。
可现在看来,自己那点果决,跟眼前这群北方的老油条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那份熟练,那份果断,那份对时机的精准把握,没有经历过成百上千次被人类强者追得满世界乱窜的经历,是绝对锻炼不出来的。
该说不愧是在北方这片残酷的土地上,与人类厮杀了数百年还能活下来的王者吗?
脸面?
尊严?
在小命面前,这些东西一文不值。
劫煌冥狼心中升起一股荒谬的敬佩感,随即又转化为对主人的无限崇拜。
“主人,”她回过神,恭敬地问道,“需要我把他们抓回来吗?”
苏白笑了笑,摇了摇头。
“太麻烦了。”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刹那剑,用一种近乎宠溺的口吻说道:“诗涵,麻烦你了。”
剑身轻轻嗡鸣,一道清脆悦耳,带着几分俏皮笑意的女声直接在苏白的脑海中响起。
“这点小事,就交给我吧!不过说好了,回去之后,我想吃城南那家新开的甜品,双份!你得陪我一起!”
“好。”
苏白应允。
下一刻,刹那剑的剑身之上,那条紧闭双眼的盘踞小龙,猛地睁开了眼睛。
嗡——
咚!
咚!!
咚!!!
悠远、古朴的钟声,毫无征兆地在燕归城的上方响起。
那些正在城市废墟中嘶吼、捕猎、沉睡的异兽们,全都困惑地抬起了头颅,望向天空。
......
地底深处,撼山熊王正在疯狂穿行。
它坚硬的熊掌撕开岩层,庞大的身躯在黑暗中如同一台势不可挡的掘进机。
它已经逃出了很远,但那个人类带来的窒息感,却始终萦绕在心头。
突然,一阵悠远的钟声在它的灵魂中响起。
它的动作一滞。
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旋转,黑暗的岩层化作流动的光影。
当它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竟然又站在了那个熟悉的巢穴之中。
它的身前,是那张布满爪痕的圆桌。
它的同伴们,啸月狼王、裂空隼王、幽影巨蟒......一个不少,全都保持着逃跑前一刻的姿态,僵立在原地。
撼山熊王下意识地抬头。
穹顶完好无损,甚至比之前更加坚固,冷冽的北风被隔绝在外,悬挂的兽骨风铃静止不动。
它又猛地回头。
背后那面被它亲手撞碎的墙壁,此刻也恢复了原状,光洁如新,找不到任何被破坏的痕迹。
发生了什么?
撼山熊王庞大的脑袋里,一片混乱。
“刚......刚才那是......幻觉?”崩岩犀王用它那粗重的嗓音,艰难地问出了所有兽王的心声。
是啊,一定是幻觉。
否则,该如何解释眼前这诡异的一幕?
“不是幻觉哦。”
是劫煌冥狼的声音。
众兽王猛地一惊,齐刷刷地朝声音来源看去。
它们的瞳孔,在下一秒,收缩到了极致。
在巢穴的最顶端,那个原本属于撼山熊王,象征着燕归城最高统治权的王座之上,一道身影正悠闲地坐在那里。
是苏白。
他换了个姿势,单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王座的扶手上。
而劫煌冥狼,正温顺地匍匐在他的脚边,漆黑的狼首高高扬起,那双燃烧着冥火的眼睛里,满是对同类的怜悯与毫不掩饰的得意。
咕咚。
不知是哪位兽王,艰难地咽下了一口唾沫。
恐惧。
前所未有的恐惧。
它们根本不知道苏白用了什么手段。
这超越了它们对力量的一切认知。
空间封锁?
精神幻境?
撼山熊王宁愿相信自己陷入了某种强大的幻术之中,可身体的本能,灵魂深处传来的战栗,都在告诉它一个残酷的事实:刚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它们逃了,然后又回来了。
就在这时,那个一直蜷缩在角落,体型最小的虚翼蝠王,突然发出了一声尖锐到变调的嘶鸣。
它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那对薄如蝉翼的翅膀正在疯狂地明灭闪烁,那是它与生俱来的天赋,对空间与时间的感知。
“不......不可能......”它的声音破碎,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惊骇,“不是幻觉......不是空间转移......是时间......是时间!”
它用那双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王座上的苏白。
“他......他把刚才那段时间,从这个世界上抹去了!他让燕归城的时间,倒流回了我们逃跑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