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糜竺快马赶回宴席之上时,却被告知陶谦身体抱恙,已经回内宅去休息了,是徐州的佐官以及众多士族代表,在招呼方源等人。
糜竺欲求见陶谦解释一二,却被陶府的下人挡住,冷冷的回了句,“主人已经睡下,糜大人还是回府歇息吧。”
无奈的糜竺到了正在举行宴会的正厅,刚一迈进去,就发现众人看他的目光有些古怪,里面包含着怀疑、嗤笑、不屑、仇恨……等复杂的情绪。
与人打招呼,这些昔日还笑语盈盈的同僚,此刻皆是一副如避蛇蝎的冷漠嘴脸,让糜竺心中非常的不舒服。
自知不受欢迎,他到了弟弟糜芳身边,将其一把拉起,立时就往外走去。
方源知道自家主公欲招揽此人,可他此时不能表现出任何异样,否则就是害了人家的名声,坐实了糜竺是个两面三刀,卖主求荣的小人。
因此一言不发,连眼皮子都未抬一下,低头喝着杯中的水酒。
至于其他人,除去关羽、张飞、赵云三人一筷未动,其余人等,皆在胡吃海塞,吃得满嘴流油。
要是渴了,就狂饮美酒,还不断地催促着侍女上菜。
甚至还会为了一些美味佳肴大打出手,让众官员在心里腹诽,真是太野蛮了,简直斯文扫地!
这场宴席确实让场内徐州一方的所有人都大开眼界,心想敢情这些人还真是来吃席的。
如果此时有来自幽州涿县的官吏在场,一定会大声的告诉众人,这算个球,都是小场面。
人家刘备在老家,吃席不止带着数百兄弟,还带着楼桑的全村人呢,乌泱泱上千号人,你要是不给上菜。
刘备就会大喊,你这是想摆鸿门宴,想要诛杀他刘某人,定要给你点颜色看看,将你家中财货抢夺一空。
包括崔琰这个郡守在内,郡一级的很多官员都是受害者。
这一来二去,刘备喜欢带兄弟吃席的名声就传出去了,反正在幽州境内,就很少有人敢给他摆什么鸿门宴,设什么刀斧手。
就连刺客都很少见,别人都是眠花宿柳,这家伙身边都是一群恶汉,成天舞枪弄棒,谁敢去找死。
此时信息闭塞,传递消息很慢。除去一些比较重要的事情能够很快传遍天下,像不能对刘备设鸿门宴这种在士人圈子里私下里流传的小道消息,徐州的这帮人,又怎会知道呢。
陶谦就是吃了这个没有经验的大亏,如今正躲在内宅里称病不出,独自生着闷气呢。
过了一个多时辰,也就是快到亥时的时候,方源起身,带着这群吃饱喝足的人快步离去。
在确定方源等人从北门出去之后,陶谦立马让人给城门落锁。
亥时三刻,一直等在巷道之内的张闿,见到了带数百兵马前来的曹豹,有些疑惑的问道,“曹兄,是发生了什么变故么,为何你竟带了如此多的人?”
曹豹冷笑一声,“贤弟有所不知,据北门守将密报,在糜竺进城之后的半个时辰之内,突然进来了许多面生的贩夫走卒。”
“使君唯恐出现什么变数,走脱了糜竺这个朝秦暮楚,两面三刀的奸贼,特让我带精锐步卒,前来诛灭糜竺一家老小。”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要撤呢,这样一来,不就享用不了那个叫糜贞的小娘子了。”
看到张闿色令智昏,没听懂他的意思,这让曹豹颇为无语,只能说得更直白一些,“这糜竺与刘备勾结,后者已经派了人入城接应,这趟差使,一定要谨慎呐。”
“女人,什么时候都可以玩,可要是搞砸了,回去是不好交待的。”
“今日这些狂徒如此折辱使君,如果没有糜竺全家的人头平息上位的盛怒,那就要换成你我受罚了。”
张闿闻言心中一凛,立刻应和道,“曹兄放心,张某晓得了,定不会出差错。”
“好,那就随我将整个糜氏给围起来,至于城里那些商铺、还有糜氏门客的聚集之处,已另有人去处理,不劳我等费心。”
张闿点了点头,立马转身吆喝,不多时,那些藏在街头巷尾的刀斧手就显出了身形,跟着大部队,开始朝着糜氏的府邸方向合围而去。
周围的左邻右舍,全都吓得大门紧闭,只敢透过门缝,悄悄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而此时糜氏的大门之内,一家之主糜竺,正面色阴晴不定的在来回踱步。
家里面的所有人,都已经被他聚集了起来,随时准备撤离。
这时一个年方二八的女子飞快的跑到了糜竺身边,一下扑到了他的怀里,嘴里喊着,“大兄,又要搬家了么,明明我们才刚搬进这里没多久。”
女子正是糜贞,今年正好芳龄十六,之前城里欲求娶此女的人家,都快把糜氏的门槛踩破了,其中不乏一些高门大户,书香门第,可惜糜竺想多留幼妹几年,就一直没有答应。
当然了,也是一个都没有看上。一是那些贵公子皆是眠花宿柳的好色之徒。二是高门大户看着光鲜,里面的水可深着呢,内宅里各种害人的阴私手段层出不穷,很少有干净的。
糜竺怕将性格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的妹妹嫁进去,她受不了那种磋磨,不久后就会郁郁寡欢、忧思成疾、香消玉殒。
糜竺有钱,在没有给妹妹找到如意郎君之前,他不介意多养几年,就是成了老姑娘也没啥,大不了招婿。
糜贞也确实生得好颜色,有诗赞曰,“黛眉凝霜色,远山淡扫入鬓云。垂睫若蝶栖,抬眼星河碎玉壶。”
“冰肌胜雪透轻绡,腮凝新荔晕霞光。唇绽樱颗噙朱露,靥辅承权缀梨涡。”
“纤腰束素随风柳,金步摇颤九秋霜。云鬓花颜金步摇,回眸一笑百媚生。”
刚在十五岁举行了及笄之礼的糜贞,不到一年时间,就出落的越发明媚动人。
并且因为家中豪富,肉菜不缺,发育的也比同龄女子要好,不但长得唇红齿白,肤如凝脂,更是身形高挑,细腰丰臀,前凸后翘。
在出去与侍女购买胭脂水粉时,引得路边男子频频驻足,色授魂与,直呼天女。
所谓红颜祸水,糜竺也有惹不起的人,以前之所以频频搬家,与幼妹其实有非常大的关系。
也就这两年轻易不准她出门,或者出去也要带面纱,招引的狂蜂浪蝶这才少了一些。
看着妹妹在自己怀里撒娇,糜竺压下心头的烦闷,刮了刮她的琼鼻,没好气的说道,“不是让吴伯带你走暗道先行离开么,为何还在府里。”
糜贞鼓起脸颊说道,“大哥不走,贞儿岂会独自离开。”
“唉,实不相瞒,兄长得罪了陶使君,即将大祸临头,你还是早点通过地道暗门离开吧,有个名为耿忠的将军会在两条街外接应你们。”
糜贞咬了咬牙道,“不行,我们兄妹三人自小相依为命,哪有留下大兄独自离开的道理,不过一死而已,贞儿不怕!”
糜竺还想再劝,糜芳也从后面钻了出来,“嘿嘿,贞儿说得没错,大哥,你那暗道挖的不行啊,最多跑五六人,我们这院子里数百口人嘞,哪能跑的完啊。”
“我已经让吴伯去找耿将军求援了,我们从正面杀将出去,岂不更好。”
“大哥你往日没少资助陶谦那个白眼狼,可结果呢?”
“那老儿心胸狭隘,无容人之雅量,更是不分青红皂白,不辩是非原委,就要灭我糜氏,夺我家财!”
“回来路上听大哥你说了与刘玄德,刘使君的相遇,再看看人家的胸襟与气度,那才是大丈夫该有的。”
“今日那宴会大哥你是没看到,刘使君麾下人才济济,豪杰辈出。仅一小小主簿,就狠狠打了陶谦的脸,在徐州众多士族面前,落了他的面子。”
“那关羽、张飞、赵云等将,更是威慑的曹豹那等小儿不敢动弹,真他娘的威武!提起来就解气!”
糜竺张了张嘴,看到弟弟那眉飞色舞的模样,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
到了此时,他才明白了为什么会沦为弃子,想起几个时辰之前拉着他喝酒的那个男人,不由得长叹一声,“没得选了啊,这手段真是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