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彦秋气结,一时语塞,只得以笑骂回应:“去去去,净出些奇奇怪怪的主意。不与你多言了,我尚有要事。”
告辞肖花兰后,林彦秋心中暗自思忖,肖花兰究竟从事何职?她似乎颇为富有。细想他们相识已久,他却对她究竟做何营生一无所知。但转念一想,知晓与否也无关紧要,便不再深究。
林彦秋在楼下与人传书时,董仲达与张氏手挽着手,在长街上缓步而行,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李随从远远地跟在后面。
董仲达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道:“我想起个事,林彦秋入青云门了没?”
张氏被问得一愣,稍作思索后道:“好像是入了。这事张祭酒曾给我来过书信提过,说是林彦秋的引荐人乃是他和老太爷。”
董仲达听罢,满脸惊讶:“还有这等事?我怎不知?”
张氏轻笑道:“不过就是入个门派,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这事都过去两年了。”
董仲达感慨地笑道:“老太爷倒是深谋远虑啊。只是林彦秋的这两个引荐人,身份未免太高了吧。”
雅间内,香炉里燃着的龙涎香已经袅袅升起,祝知礼显得有些坐立不安,时不时地瞥向窗外的暮色,心中焦虑难耐。
雅间左侧的罗汉床上,四个身着青衿的少女正在窃窃私语,眼神里满是紧张与期待。祝知礼百无聊赖地一口口吸着烟袋锅里的烟草,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头大屏风前正跳舞的歌女身上。那歌女腰肢柔软,身姿摇曳,脸上画着浓妆,举手投足间尽显风姿。
此时,下午那个叫郑氏的小妞轻盈地走了过来,身子往祝知礼身上一靠,嘴巴凑到耳边,压低嗓音表功道:“公子,事情办妥了,瞧见那穿着短衫的妞没?才十六岁,还是个黄花闺女。”
祝知礼没丝毫客气,径直把手从郑氏的裙子撩起,粗糙的大手在她紧致的臀部上摩挲着,低声道:“你怎么跟她说的?”
郑氏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轻描淡写道:“还能咋说?她爹娘早年经商失败,后来和离了。娘跟着人跑了,爹想不开喝了药水,就这么去了。现在跟着爷爷奶奶过活,俩老人每天去果市趸些水果,挑着担子在街边叫卖,累死累活也挣不了几个钱,还得时刻提防着官府的巡城兵去撵。我跟她说,就是累死累活考上了书院又咋?如今朝廷科举录用了多少人?就是中了举,一个月才挣千儿八百的碎银子,还不如在这儿张开腿挣得多。我跟她说,不管今天成不成事,她都能拿五百钱,要是真让哥你的兄弟上了她,能拿三千文钱。我劝她多费点心思,想法子让哥你的兄弟中意她,往后日子还愁不好过?”
祝知礼听了,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心中暗道:“这丫头片子还挺能耐。”
祝知礼听了郑氏的话后,微微颔首,郑氏见状,突然压低声音道:“公子,要不我去三爷那边弄些春药来?听说昨天有个五十岁的老头子用了那玩意儿,在姑娘身上折腾了两个时辰才罢休。”
祝知礼一听,眼中闪过一丝愠怒,中指猛地一用力,郑氏痛呼出声,她深知祝知礼最忌讳提及这类事,忙闭上了嘴。
“那小妮子才十六岁,我兄弟要是用了药,还不把她给折腾死了?到时候你去收场?”祝知礼阴恻恻地笑道。
郑氏慌忙求饶,解释道:“我已安排了几个姐妹候着,等会儿一起上就是了。”
祝知礼见郑氏仍未领会自己的意思,不由加重了手上力度,几乎咬着她的耳朵厉声警告:“我不管你们怎么侍奉客人,但我警告过你,我这儿的娘们必须是心甘情愿的。你给她们下药了?老实交代!”
郑氏被吓得浑身发抖,她深知祝知礼的狠辣,上次有个小混混得罪了他,被关进大牢半月,出来时都走不了路。
“是三爷的主意,他说这招很管用。听说他那酒肆里的姑娘,很多都是被小混混勾搭后再下药,之后就逼着她们出来的。这种事情他干过不少次了,不然哪来这么多出来的姑娘?”
三爷乃桐城中一霸,手下经营着几家酒肆与青楼,与祝知礼的生意多有冲突。然则三爷背后有范友祺之子范鹏撑腰,祝知礼亦不敢轻举妄动。范鹏这厮行事肆无忌惮,三爷所开的场子中,各色药物泛滥,连以往罕见的“白玉膏”都公然贩卖。
祝知礼与林彦秋多年交往,耳濡目染之下,行事亦颇知分寸。其酒肆内,严令禁止一切药物,一旦发现,立时严惩。此前那名被关押的小混混,正因私藏药物而遭祝知礼重惩。郑氏提及三爷场中之事后,祝知礼心念急转,范鹏的酒肆,岂非现成把柄?其父范友祺权倾朝野,对爱子溺爱有加,正可借此转移其注意力。
祝知礼从郑氏裙中抽手而出,手心仍残留湿意,径自攥住郑氏青丝,迫其近前,低声道:“你且为我办桩事,事成之后,必有重赏。”随即附耳细述计划。
郑氏听罢,面色微变,却也不敢抗拒。祝知礼交代完毕,嘿然一笑,心道:“堂上那些道貌岸然之辈不屑为之,我却无此顾忌,只要成效显着即可,也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抬首望向窗外,见繁星渐隐,已过子时,旋即从袖中取出信鸽,疾书一封,唤来林彦秋。
接到祝知礼传书约定了见面地点后,林彦秋给母亲那边遣了个信儿,便匆忙雇了辆马车赶来。至酒肆楼下,祝知礼已在等候。
随着祝知礼踏入雅间,林彦秋一眼瞥见四个身着青衿的少女立于门侧,微微一怔,却很快敛去神色,泰然自若地跨步而入。
“公子吉祥!”少女们稚声稚气地齐声施礼。祝知礼留意到林彦秋的神情微变,心中暗自得意。
待林彦秋落座,少女们依祝知礼之命静立一旁。祝知礼佯装随意地笑道:“我这雅间还算齐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