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彦秋扫视一眼,淡然道:“莫非还有幼女?”
祝知礼一怔,旋即点头。林彦秋冷笑道:“甚好。与未及笄之女私通,可是要吃官司的。”此言令祝知礼心头一凛,暗自思忖自己竟从未留意过这层风险,待会儿定要细细盘查。
祝知礼不明林彦秋真意,不敢贸然让少女们近前,便问:“公子欲饮何物?葡萄酒可好?”
林彦秋皱眉道:“此处能有甚好葡萄酒?再说我对那洋酒不感兴趣。来点本地酿造的果酒罢,图个新鲜。”
祝知礼知他素来直爽,便唤来郑氏安排酒水。
待郑氏退下,祝知礼从袖中取出一信封,轻轻推至林彦秋身前,低声道:“家父命我为公子安排妥当。其实依我之见,公子与我同住也无妨。”
林彦秋也不推辞,拆开封套,倒出两枚钥匙与一册田契。祝知礼解释道:“此房原是农牧司集资所建,旧宅地处城中心,现已交与开发。家父曾在农牧司任职,公子尽管安心入住。这车是王周乡一老贾的,先借来应急,公子权且代步。车马全桐城通行。若公子还有其他需求,尽管开口。”
林彦秋将物什收入封套,淡然道:“另帮我备一台算盘,我那台已老旧不堪。”
林彦秋毫无客套之意,这让祝知礼稍感安心,长舒一口气道:“家父权欲熏心,对我之事多不置喙。今公子莅临,我等再度携手,公子指向何方,我就往何处击。”
林彦秋凝视祝知礼片刻,问道:“我言之,汝皆从之?”
祝知礼坚毅回道:“自当遵命。”
林彦秋展颜笑道:“甚好。类此之营生,尽皆转出。半载之内,还我一所之长。两年之内,晋为一地捕头;五年之内,入主都头;三十岁前,至少当上巡检。”
祝知礼听闻此言,心疼不已,然林彦秋已然表明携手共进退之意。祝知礼咬牙切齿,面露凶相:“好!你我兄弟,轰轰烈烈干一场!”随即话锋一转,手指几位青衣少女道:“若公子对她们无甚兴趣,我可令人另换一批。今夜,我等不妨尽情欢娱。”
林彦秋稍作犹豫,旋即笑道:“无须更易,留之即可。”
祝知礼眼中的最后一点紧张随之消散。此刻,他终于领悟了父亲昔日所言:“人之立场,取决于其所处之位。”
虽林彦秋依旧与他亲厚如初,然祝知礼隐隐察觉,林彦秋之气度已然不同往昔。不知不觉间,二人之上下尊卑已然分明。
恰逢郑氏手捧果酒踏入雅间。林彦秋拾起一杯,朗声对祝知礼道:“无需多虑,我所言乃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祝知礼原本黯淡的目光瞬间炽热起来。他举杯一饮而尽,抹了抹嘴边酒渍,笑道:“五年后,我当为郡局副主簿,不知公子届时将至何位?”
林彦秋淡然道:“难以预料,仕途多舛。”虽未明言,祝知礼却从其眼神中窥见豪情与壮志。
祝知礼拍了拍手,郑氏领着四位青衣少女围坐过来。林彦秋的目光掠过左侧一位明显羞怯的少女,她青涩的脸庞上带着刻意讨好的表情,坐立不安,双手无措地绞着衣角。
相较之下,右侧的少女则大胆许多,故意撩起衣裙,挽住林彦秋手臂娇笑道:“公子,想看我如何饮酒?”
雅间内的灯光昏黄,却足以看清少女露出的白皙大腿。林彦秋心中苦笑,脸上却故作惊讶地问:“饮酒还有如此多讲究?”
此前郑氏已许下重金承诺,只要林彦秋中意,陪侍一晚便是一千五百钱。少女见林彦秋似有兴致,立刻来了精神,不待他答应,便抬手脱下内里,随手丢在榻上,靠近林彦秋耳边低语:“或上或下,或前或后,任君选择。”
林彦秋正愕然之际,祝知礼察觉到了这边的状况。他正和身边的两个姑娘打情骂俏,见状,抬手轻轻在那少女头上敲了一下,调侃道:“真是人来疯!还不快走开,我有要事和兄弟商谈。”
玉楼兰若内脂粉气与酒香交织,五色琉璃灯下流光溢彩。那身着霓裳的女子不满地扭动腰肢,莲步轻移至一旁软榻坐下,临行还向林彦秋递来含情脉脉的秋波。
祝知礼凑近压低嗓音,眉梢挑起一抹促狭:“墨卿,这青楼里越是豆蔻韶华的雏儿胆子越大,身段越放得开。幸而这些彩云间的小娘子,哪个不偏爱年轻俊俏的客官?倒是那些二八定局的老手,手段比翻书还快。若觉此处喧嚣,你我先去花厅把盏谈天,等到时辰,你带回去随意打量,保准都是干净的。”
说着往林彦秋左边的红绡处指了指,低声道:“正经新雏!”
林彦秋抬手轻拍祝知礼肩头,语气温和:“你还是唤我鸟人吧,兄弟二字叫得耳生。”
祝知礼闻言大笑:“哈,鸟人果然身在雅室心向风流!”
笑语间,旧时学馆里同窗共砚的情谊涌上心头。女子们畏惧祝知礼,皆聚在一处轻抱琵琶浅唱低吟,唯恐惊扰了两位贵客清谈。
此刻,青楼内的女子们因害怕祝知礼的威风,纷纷退到一角,轻声唱着小曲儿,连声音都压得极低,生怕打扰了两位公子的交谈。
玉兰雅舍内脂粉气与酒香交织,祝知礼扫了一眼几位身着轻罗小扇的姬妾,压低嗓音对林彦秋道:“范知县之子范鹏,其父荫庇下暗中操持的商贾比我的更有规模,我正思量……”
这毫无保留的态度,换来林彦秋意味深长的目光:“不错,晓得为令尊分忧。不过既要做,便要谋定而后动,比如争取本月内调回桐城某司衙门,最好是掌管一方事务。”
祝知礼连忙点头,林彦秋接着说道:“还有一事,需待令尊发难之后再出手。”
祝知礼闻言皱眉:“此等机缘可遇不可求,何时交易我哪里知晓,再说了范鹏未必会在场。”
林彦秋轻笑一声,抬手敲了敲祝知礼的脑袋:“你不会构陷之术么?初一既能行,何妨行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