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寂静的仓库里回荡。
黛丽蜷缩在阴影中,心跳声几乎要盖过门外的响动。
她死死咬住下唇,看着一束摇曳的烛光从门缝中透进来,照亮地面上散落的香料碎屑。
“不对劲!这封条被动过!” 一个粗哑的声音在门口炸响。
黛丽浑身血液瞬间凝固,只见两名家丁举着火把闯了进来,火光照亮他们警惕的面容。
其中一人盯着被揭开的封条,喉结剧烈滚动,“快去报知公子!有人动了这批货物!”
片刻后,急促的脚步声和叫嚷声由远及近。
黄公子穿着睡袍,头发凌乱,满脸怒容地冲了进来,身后跟着四五个手持棍棒的护卫。
看到被翻动的箱子,他脑海中瞬间闪过律法条文:私自交易禁物,达到十五匹绢的价值(约合十两银),徒刑一年,达到五十匹绢以上的价值,流放三千里,若涉及皇室贡品更是绞刑…… 冷汗顺着他肥厚的后颈滑进衣领。
“给我搜!一只苍蝇都别放过!”
黛丽躲在最角落的货箱后面,双手紧紧捂住口鼻,连呼吸都不敢太重。
她能清晰听到黄公子愤怒的咆哮,还有护卫们翻找的动静。
细密的汗珠从额头滑落,滴在她泛白的手背上,辫梢的银色铃铛也随着她微微颤抖的身体,发出极轻微的晃动声。
“找到了!在这儿!” 一名护卫突然大喊。
黛丽还来不及反应,便被人粗鲁地拽了出来。
她踉跄着跌坐在地,发间的金簪掉落,十几条长辫也变得凌乱不堪,辫梢的彩色珠子散落在地。
黄公子大步上前,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将她的脸抬起来,脸色青白交加:“谁让你到这儿来的?!是不是想坏我的大事?!”
他眼中杀意翻涌,却在瞥见黛丽惊恐的眼神时突然愣住 —— 这女子分明是睿亲王的公子亲手相赠,公子与自己一同走私禁物,他明知此事干系重大,怎会派个女人来蓄意破坏?
他的手掌渐渐松开,死死盯着黛丽,声音里多了几分疑惑:“说!你究竟在这儿做什么?公子把你送来,到底安的什么心?”
黛丽看着黄公子眼底翻涌的杀意与疑惑回答道:“我不过是夜里……”
“堵上她的嘴!立刻派人去请睿亲王府的公子!” 黄公子突然暴喝,肥厚的手指死死抠住腰间犀角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半个时辰后,仓库内烛火摇曳。
公子身着玄色锦袍,手持白玉折扇,慢条斯理地踱进仓库,目光扫过刑架上奄奄一息的黛丽,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黄兄这是何意?把本公子叫来,就是看你折磨她?怎么,她伺候的不满意吗?” 折扇轻点黛丽垂落的发丝,“昨夜你可是对她赞不绝口,我才相赠……”
“公子!” 黄公子猛地打断,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肥厚的手掌擦过额头冷汗,“这女子私闯存放货物的仓库,动了那些…… 您清楚的东西!兄弟实在拿捏不准她的来意。” 他朝家丁使眼色撤去布团。
黛丽浑身是血,勉强抬起头。
公子眼中冰冷的笑意,与黄公子警惕的神情,在跳动的烛火中交织成可怖的网。
她的目光在两人脸上逡巡,沾血的嘴张开,沙哑的嗓音混着气音:“公子明察,我一介弱女子,哪有什么别的心思……” 话音未落,喉间突然涌上腥甜,她艰难地喘息着,发丝凌乱地黏在染血的脸颊上。
“说吧,为何出现在这里?” 公子折扇挑起她的下巴。
黛丽咳嗽着,鲜血溅在扇面的青竹图上:“我…… 我只是夜里迷路,误打误撞……”
“迷路?” 黄公子扭曲着脸喝道,“我府中三重守卫,你倒会挑地方迷!”
他突然凑近公子,压低声音,“您送来的人,莫不是什么奸细……”
“黄兄这是在质疑本公子?” 折扇 “啪” 地合拢,惊得黛丽浑身一颤,“好心送你解闷,倒成了罪证?” 公子把玩着扇坠,漫不经心道。
黄公子肥厚的脸上瞬间堆满谄媚的笑,连连摆手后退半步,腰间赘肉随着动作晃动:“当然不是!公子您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怀疑您!” 他掏出手帕猛擦额角的冷汗,瞥了眼刑架上奄奄一息的黛丽,压低声音道:“只是如今风声太紧,兄弟我实在担心,她是其他走私的人派来的,想搅黄咱们这批买卖啊!”
公子闻言挑眉,白玉折扇轻轻敲在掌心,发出有节奏的脆响:“这么说,倒是本公子考虑不周了?” 他踱步到黛丽面前,俯下身时衣摆扫过她渗血的伤口,“既然黄兄疑心这么重,不如现在就杀了她,一了百了?”
黄公子脸色骤变,慌忙阻拦:“使不得使不得!这女子来历不明,若是贸然杀了,万一背后真有人……” 两人对视一眼,神色瞬间凝重。
黛丽望着两人紧绷的神色,忽然笑出声,牵动伤口涌出更多鲜血:“两位公子何必…… 我不过是个玩物,伺候不好就扔了便是……” 她故意让声音破碎,发间银铃随着颤抖轻响,“昨夜黄公子还说,我的舌头最是灵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