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油灯昏黄,周申旭蜷缩在床榻上,手指无意识抠着被褥上的线头。
白天那无脸牧羊人的身影始终在眼前晃动,冷汗浸透了他的里衣。
张黛端着药碗走近,指尖轻轻抚过他颤抖的肩膀:“没事没事,很快就会恢复原状。”
周申旭抬起头,目光里满是惊恐与疑惑。张黛的话像谜语,他琢磨半晌,才讷讷道:“娘子的意思…… 是事情很快就会过去?” 张黛垂眸浅笑,将药碗递到他唇边,未作回应。
两日后,日头毒辣。
周申旭鬼使神差走到村头王二的菜园子,老远就看见王二老婆抱着孩子,单薄的身影立在菜畦间。
他喉咙发紧,硬着头皮开口:“我来浇水吧。”
王二老婆缓缓转身,眼中似有幽火跳动:“我以为你昨天就会来找我,想不到今天才来。” 她将孩子轻轻放在草垛上,牵起周申旭的手往屋内走去。
木门 “吱呀” 关上的瞬间,周申旭的心跳几乎要震破胸腔。
“我都猜到是你做的了。” 王二老婆的声音裹着热气喷在他耳边。
周申旭如遭雷击,猛地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上木桌:“什么是我做的?”
“你杀了王二。” 她的语调平静得可怕,指尖划过他僵硬的脸颊,“别害怕,那个家伙不死也没有用,老婆是用来宠的,他却打我……” 她的眼神突然变得怨毒,“那天晚上,他掐着我的脖子,说要让我给你陪葬!”
周申旭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就是被狼咬死的!”
“你别骗我,现在只有我们两个,没有外人。” 王二老婆突然扑进他怀里,发丝缠绕着他的脖颈,“你是为了我,才这样做的,我很感动……” 她抬起头,红唇几乎要贴上他的嘴,“以后我们两就能在一起了。”
周申旭僵在原地……
从王二家出来后,周申旭的双腿像灌了铅,每走一步都沉重无比。
村里的石板路坑坑洼洼,他却觉得连这熟悉的路都变得陌生又危险。
他总感觉路边纳鞋底的妇人、嬉闹的孩童,甚至墙角晒太阳的老汉,都在用隐晦的目光打量他,那些窃窃私语仿佛都在议论王二的死。
“他们是不是已经怀疑我了?” 周申旭心里发虚,额头上又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握紧拳头,暗自决定:“这段时间绝不能再去找王二老婆,免得惹祸上身。”
他低着头,七拐八绕地走到了村尾。
李陶匠家的院子里,陶罐整齐地码放在墙角,阳光洒在上面,泛着古朴的光泽。
周申旭正要快步走过,却听见一声娇笑。
抬眼望去,李陶匠的老婆刘氏正倚在门框上,笑吟吟地望着他。
刘氏见院子深处,李陶匠正在专心拉坯,便朝周申旭勾了勾手指,压低声音说:“想不到你还挺狠的,居然把王二杀掉。”
周申旭脸色瞬间煞白,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一把捂住刘氏的嘴巴:“你别乱说!” 他的手掌下,刘氏温热的呼吸急促地喷在掌心,眼睛里却满是戏谑。
用力挣脱,眼神中闪过一丝调侃:“有胆做没胆承认?罢了,我也不为难你。”
她指尖划过周申旭紧绷的下巴,瞥了眼专注拉坯的李陶匠,压低声音道:“明日李陶匠要去市集采买陶土,晌午过后,你就来我家。到时候,我再教你两招。”
“你…… 你要教我什么?” 周申旭浑身僵硬,下意识后退,后背撞上了一旁的陶瓮。
自从杀了王二之后,他便心乱如麻,总感觉暗处有很多眼睛在盯着他,此刻丝毫没有半点偷腥的兴致。
“别装糊涂。” 刘氏轻笑着用食指戳了戳他胸口,眼波流转间尽是魅惑,“之前你不是来我这学了两招吗,这次我再教你两招。你若是学精了,保管受用无穷。” 她凑近周申旭耳畔,吐气如兰,“总比你在娘子身边,落得个‘不中用’的名声强。”
周申旭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想起那晚梦里张黛的嘲讽,喉结滚动着说不出话。
院外突然刮起一阵风,卷起几片枯叶拍在陶罐上,发出 “啪嗒” 声响。
刘氏的发丝被风吹散,她却不慌不忙整理鬓角,最后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走进屋内。
院子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有李陶匠拉坯的轱辘声,还在 “吱呀吱呀” 地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