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旬过后,宁尘体内本命洞府已然初具雏形。
秘术焚炼天地上记载的那一道道口诀整齐地漂浮在宁尘火府四周,顶天立地,它们化作为四根盘龙火柱,如同巨人四肢,扎根大地,为宁尘撑起了这片天地。
宁尘心神沉浸于此,他双目紧闭,盘膝而坐。他面前立着一柄无鞘的血色长剑,剑身光芒闪烁,剑气四溢。
正是鸿鸢。
宁尘突然张开双眼,猩红的眸子扫视四周,如同山下君王审视江山社稷图一般,至高无上。身处此方天地,他即是帝王。
他伸了伸懒腰,伸手握住那长剑剑柄。
随即天地四方响起的剑鸣声不止,散落在此方天地的剑气极速汇拢,手中长剑也变得越来越重。
他紧握长剑,向着身前奋力一挥,一道百丈剑气离剑而去,势不可挡。
……
宁府密室内。
宁秋寒正在独自喝酒,脸色红晕,应是没少喝。
他晃晃悠悠地来到宁尘身前,蹲下身子,双指并拢摸着宁尘的手腕道:“怎么还没醒来?但愿还来得及。”
话落,宁尘身上出现了些许细小的红色丝线。
他凑近捏起一条丝线看了看,摩挲着下巴道:“这是鸿鸢释放出来的剑气?”
不等他过多思虑,突如其来的一道剑气从宁尘身上暴射而出,向他斩来。
气势恢宏。
他紧急唤出一面铜镜护在身前,剑气与铜镜碰撞,声音清脆响亮。
他连同身前铜镜被那道剑气一起向后推去,他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来,单手掐诀,打在那面铜镜上。
那面铜镜体型迅速膨胀,直到有一石桌般大小才停下来。
宁秋寒又是一掌打在那面铜镜上,铜镜表面泛起了一圈圈波纹。
那道剑气像是被铜镜啃食般,渐渐变得越来越小。片刻之间,那道剑气就被那面铜镜啃食殆尽,消失不见了。
宁秋寒长舒口气,单手托着铜镜,心疼地抚摸着留在铜镜上的那道剑痕。
宁尘幽幽醒来,张开双眼,兴奋大叫道:“老祖宗,成了。”
“你知道吗老祖宗,身处体内火府之中,我即是天地,随手挥出的剑气,都有毁天灭地的威能。”
宁秋寒收起手中铜镜,叹息道:“鸿鸢呢?”
宁尘唤出鸿鸢递给宁秋寒,宁秋寒收起长剑,“不久之后就会还你。”
“成,老祖宗乐意啥时候还,就啥时候还。”
……
二人顺着密道一同向外走去,宁秋寒道:“临走之前,我还有些事情要交代给你。”
“没问题,老祖宗交代的事儿,我宁尘一定好好办。”宁尘拍着胸脯道。
“我走后,你要去趟武当山,替我拜访昔日好友张望野。”
“我记得有位儒家圣人说过一句话,叫‘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句话虽出自文人墨客之口,但同样适用于修士修行。”
“有修士认为,真正的修行应是躲天意、避因果,诸般枷锁远离我。一心只向大道,然后枯坐万年,参悟大道。”
“可我却觉得他们错了,修道一途向来都是百舸争流,逆水行舟。一味躲藏,不敢直面心魔,始终难登山巅。”
“可若是要问他们全都错了吗,一点儿都不对吗,当然不是的。”
“修士避世修行当然重要,但也应在红尘中历练成长。增长修为,磨砺心境,这才是修士真正该走的大道。”
“这一路上我对你没什么要求,遇事该如何去做,凭心即可。你只需要平安抵达武当山,顺路长长见识,开开眼界,我就很满足了。”
“在此期间,修为不可懈怠,但也不能跻身金丹境。张望野欠我一个人情,到时候他会帮你凝丹的。我想他不会拒绝的,毕竟我的人情,比天大。”
“总之他见到你之后,即便你什么都不说,他也知道该如何去做。”
“记下了吗?”宁秋寒问道。
宁尘点头道:“都记下了。”
宁尘与宁秋寒一同走出暗道,走出祠堂,来到宁府祠堂前的院子中,沐浴在阳光下。
宁秋寒伸了个懒腰,眯眼看向日头,“日光啊,久违了。”
早已在此处等候多时的宁容钧见二人出来,走上前去,躬身道:“老祖。”
宁秋寒摆了摆手示意宁容钧起身,淡淡开口,“不日就让宁尘启程去武当山吧。”
“全听老祖安排。”宁容钧回道。
宁秋寒再次叮嘱宁尘道:“记住,不到武当断不能凝丹,一定要在武当凝丹。”
宁尘问道:“老祖急什么?我才区区铁骨境,离金丹还远着呢。”
宁秋寒微笑看着宁尘,没有再说些什么。
他自顾自地走到院子中的一棵老槐树前,伸手抚摸着那棵老槐树树干,似是陷入了回忆之中,眼神涣散,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一阵微风吹过,老槐树枝叶摇晃,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枝头传来。
一片翠绿槐叶从树上随风悠悠落下,飘在宁秋寒面前,散发着微弱青光。
那片槐叶微微一颤,青光大方,方寸内的空间震荡起来,宁秋寒瞬间被振醒过来,眼神清明,面带笑容。
他伸出手接住那片槐叶,握在掌心,青光透过指缝照射而出,落在他的脸上。
他将那片槐叶递给宁尘,“危难之时,此叶可保你一线生机,随身带着。”
宁尘将那片槐叶揣进怀里,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宁秋寒一跃而起飞至空中,恋恋不舍地看着这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闭眼似是在感受着这处宅子的存在,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久久不愿离去。
最后,他又看向宁尘,“小子,我期待着你惊艳世人,站在至尊之巅的那一刻。我相信那时,因人丁凋零而落寞的宁府会因你而再度辉煌,成为叫山上神仙听其名无一不闻风丧胆的存在。那时宁家军的威名会再次响彻边关,震慑妖族。”
宁尘仰头看向宁秋寒与之对视,目光炯炯,眼神坚毅,声音铿锵有力,回答道:“老祖宗,我记下了。我宁尘答应你,终有一天,你说的这一切都会实现的。”
宁秋寒爽朗大笑,化作一道淡蓝色鸿光,向远处飞掠而去。
宁尘与宁府府主宁容钧一齐躬身行礼,齐声道:“恭送老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