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蝉鸣撕心裂肺,我攥着皱巴巴的寻人启事站在青鸾湖边。启事上堂妹小雨的笑容灿烂明媚,而此刻湖面上漂浮的水草却像无数扭曲的手臂,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地摆动。三天前,她就是在这里失踪的。
\"姑娘,别看了,这湖邪乎得很。\"身后传来沙哑的嗓音。拄着枣木拐杖的老妇人不知何时靠近,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湖面,\"十年前,我儿子也是在水草疯长的时候没的,尸体捞上来时,身上缠着的水草把皮肉都勒出了血痕。\"
我浑身发冷,正要追问,老妇人却突然转身,佝偻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芦苇丛中。岸边立着块斑驳的警示牌,\"禁止下水\"四个红字被绿苔侵蚀得模糊不清。手机在这时震动,是民宿老板发来消息:\"姑娘,听说你在找妹妹?今晚来我这儿,有些事想告诉你。\"
夜幕降临时,我敲响了民宿的雕花木门。老板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眉眼间透着几分阴鸷。他倒了杯浓茶推到我面前,杯底沉着几片墨绿色的碎叶:\"二十年前,开发商想填湖建度假村,结果施工队第一天就出事了。三个工人被水草缠住腿,活生生溺死在半人深的水里。从那以后,每年七月,湖边都会有人失踪。\"
我捏着茶杯的手微微发抖,茶水在杯口泛起细小的涟漪。老板突然压低声音:\"小雨失踪那晚,有人看见她对着湖面唱歌,那些水草就像有生命似的,朝着她的方向疯长......\"
窗外突然传来\"哗啦\"一声水响,我猛地回头,只见月光下的湖面翻涌着诡异的墨绿色浪潮。老板脸色骤变,抓起手电筒冲了出去。我紧随其后,却在湖边的芦苇丛里发现了小雨的发绳——那是我们去年一起买的,粉色缎带上还系着颗银色铃铛。
发绳上沾着黏腻的墨绿色汁液,凑近能闻到腥甜的腐臭味。当我抬起头时,发现整片湖面都被水草覆盖,密密麻麻的藤蔓在夜风里起伏,宛如某种巨大生物的呼吸。老板的手电筒光束扫过水面,突然定格在一个漂浮的物体上。那是件白色连衣裙,正是小雨失踪时穿的那件。
\"快回去!\"老板突然拽住我的手腕,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恐惧。但已经晚了,水草堆里伸出无数墨绿色的藤蔓,缠住了我的脚踝。冰冷的触感顺着小腿蔓延,那些藤蔓表面布满细小的吸盘,像水蛭般紧紧吸附在皮肤上。
老板挥动手电筒砸向水草,玻璃外壳瞬间碎裂。在混乱中,我瞥见水草深处有张浮肿的人脸,眼窝凹陷,嘴巴大张着,腐烂的舌尖上缠绕着墨绿色的水草。那是张女人的脸,而她正在对着我笑。
剧痛从脚踝传来,我低头看见藤蔓已经勒进皮肉,血珠顺着吸盘的纹路渗进墨绿的汁液里。老板从腰间抽出把水果刀,疯狂割着缠住我的水草,刀刃却像切在橡胶上般打滑。千钧一发之际,老妇人突然出现,她将一把灰白色的粉末撒向湖面,凄厉喊道:\"当年我儿子就是用这药粉才脱身的!\"
水草发出刺耳的嘶鸣,像被煮沸的活物般剧烈扭动。我趁机挣脱束缚,踉跄着逃回民宿。后颈传来异样的瘙痒,在镜子前扒开头发,赫然发现那里贴着片指甲盖大小的墨绿色鳞片,边缘还长着细密的绒毛。
深夜,我被水泡声惊醒。睁开眼,发现整个房间都浸在墨绿色的液体里,水草从门缝、窗缝疯狂涌入。天花板垂下的藤蔓缠住我的脖颈,在窒息的瞬间,我看见床头的相框里,堂妹小雨的照片正在融化,五官化作墨绿色的黏液滴落在床单上。
\"咯咯咯......\"清脆的笑声从水底传来,无数张扭曲的人脸在水草间浮现,他们的瞳孔都变成了竖线,皮肤下隐约可见墨绿色的血管在蠕动。我伸手去抓床头柜上的手机,却摸到一团黏腻的东西——那是半截腐烂的手臂,手腕上还戴着小雨失踪时的草莓发绳。
房门突然被撞开,老妇人和老板举着火把冲了进来。火焰烧在水草上,发出令人作呕的焦糊味。\"这些水草是二十年前施工队带来的变异物种!\"老板边挥舞火把边大喊,\"它们会模仿人类的声音和模样,专门诱骗活人下水!\"
老妇人将灰白色粉末撒在我身上,鳞片发出滋滋的声响,化作一缕青烟消散。湖水开始退去,我瘫坐在满地焦黑的水草残骸中,听见老妇人喃喃自语:\"我儿子当年逃出来后,每晚都会梦到水草钻进他的喉咙。半年后,他在自家浴缸里......\"
天蒙蒙亮时,我在湖边发现了昏迷的小雨。她浑身缠满水草,却奇迹般还有呼吸。当医护人员将她抬走后,我注意到她耳后贴着片墨绿色鳞片,而老妇人和老板早已不见踪影。
回到家后的每个雨夜,我都会听见水泡声从下水道传来。镜子里偶尔会闪过墨绿色的影子,浴室地漏里时常飘出腥甜的腐臭味。上周,我在快递盒里发现了颗草莓发绳,粉色缎带已经发黑,铃铛里卡着片带着绒毛的墨绿色鳞片。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恍惚间,我听见青鸾湖传来熟悉的歌声,而这次,那歌声似乎就来自楼下的下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