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飞自书房而出,脚步沉稳,面上虽无波澜,心中却已思绪翻涌。南洋急报,陛下急召,背后究竟是何等大事?覆海会余孽未除,朝中暗流汹涌,而承泽那深不可测的心思,更让他隐隐不安。他低头看了一眼腰间的海龙佩,佩身温润,似有微光流转,仿佛在提醒他肩上重担未卸,使命遥远未尽。
禁军将领在前引路,穿过长街,直奔紫禁城。夜色已深,天京的街道却依旧灯火通明,巡夜的兵卒神色肃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迫。大满帝国自承泽登基以来,表面上风调雨顺,内里却暗藏危机。龙飞心知,新帝继位,正是各派势力重新站队之时,昔日那些蛰伏的老臣,未必会甘心让一个年轻帝王彻底掌控朝纲,更遑论自己这个“外臣”独掌水师大权。
到了紫禁城朱红大门前,龙飞略一停步,抬头望向那高耸的宫墙。金銮殿的灯火在夜色中熠熠生辉,似是一头蛰伏巨兽,随时择人而噬。他深吸一口气,整肃衣冠,随禁军将领步入朝堂。
金銮殿内,百官早已聚集,气氛肃杀。承泽身着明黄龙袍,端坐于龙椅之上,面沉如水,手中把玩着一块玉佩,目光扫过殿下群臣,令人捉摸不透其心意。龙飞入殿,行过君臣之礼,朗声道:“臣定海王龙飞,奉旨觐见,愿闻陛下圣谕。”
承泽微微颔首,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龙卿家来得正是时候。南洋急报,暹罗一带近日频有海寇滋扰,四海通商号的船队亦受波及,损失不小。更有消息称,此事背后或有覆海会余孽操弄。朕闻你久掌水师,对南洋局势了如指掌,此事该如何处置?”
龙飞闻言,心中微动。南洋之事,果然如他所料,牵涉覆海会,这背后只怕又有更大的阴谋。他不急不缓,沉声道:“启禀陛下,南洋海寇猖獗,实乃覆海会余孽死灰复燃之兆。臣以为,当即调遣水师南下,协同四海通商号的情报网,彻查此事根源。若是覆海会再兴,当以雷霆手段剿灭之。至于暹罗一带,臣可亲自前往坐镇,以安商民之心。”
此言一出,殿内群臣神色各异。站在前排的一位老臣,礼部尚书张廷枢,闻言冷哼一声,跨步而出,拱手道:“陛下,臣有异议。定海王虽掌水师,功勋卓着,然其资历尚浅,水师扩建一事尚未定论,若再亲往南洋,只怕朝中权柄失衡,水师之事更难决断。南洋之事,不如交由南洋总督协同地方官兵处置,以免王爷分身乏术,反误国事。”
张廷枢此言,表面恭谨,实则暗藏机锋,直指龙飞权势过重,隐有挑拨君臣之嫌。殿中一众保守派老臣纷纷附和,言语间皆是将矛头对准龙飞,似要借此事削其权柄。龙飞站在殿中,目光平静扫过张廷枢等人,心中冷笑,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是静静等候承泽决断。
承泽垂目不语,手指轻叩龙椅扶手,似在权衡。半晌,他方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冷意:“张大人所言,亦有几分道理。水师扩建一事,确实牵涉朝中根基,非小事也。然南洋之事,关乎帝国海外命脉,覆海会余孽若不除,则后患无穷。龙卿家既掌水师,自当担此重任。朕意已决,准龙飞之请,调水师精锐南下,彻剿海寇,并命四海通商号协查情报。至于水师扩建一事,待南洋事定后,再行朝议,如何?”
承泽此言,表面看似两全,实则暗藏深意。他既支持龙飞南下剿寇,又未对此刻水师扩建之事表态,摆明是要先观风向,再做决断。龙飞心下明了,承泽此举看似信任,实则也在试探自己。他躬身领命,朗声道:“臣遵旨,定不负圣恩。”
朝议至此,表面上尘埃落定,实则暗流更甚。张廷枢等人虽未得逞,目光中却闪过一丝阴冷,显然并不甘心就此罢手。殿中其余大臣,有的缄默不言,有的低声议论,整个金銮殿内,弥漫着一股无形的紧张气息。龙飞站于殿中,目光扫过群臣,心中暗自警惕。他知晓,今日朝议,不过是新一轮权力斗争的开端,保守派老臣的反对,只怕是更大危机的先兆。
朝散之后,承泽并未急着回寝宫,而是传旨命龙飞至乾清宫内殿一叙。龙飞心知,承泽必有私下之言要说,便随御前太监前往。乾清宫内,灯火明亮,承泽已换下朝服,着一身便装,端坐于书案之前,案上摊开一卷地图,正是南洋海域之图。
龙飞入内,行礼之后,承泽摆手示意他免礼,直入正题:“龙飞,今日朝堂之上,张廷枢等人对你颇有微词,你可知晓其中深意?”
龙飞站直身躯,沉声道:“臣知晓。陛下新登基,朝中各派势力蠢蠢欲动,张廷枢等人不过是借水师扩建一事,试探陛下对臣的信任,亦是试探陛下对朝中旧臣的态度。此等伎俩,臣早已见惯,只待陛下决断。”
承泽闻言,目光微眯,仔细打量着龙飞,半晌方道:“你倒是看得透彻。朕新登基,朝中根基未稳,那些老臣自恃资历,暗中结党,实为心腹之患。然水师扩建,关乎帝国海外命脉,朕又岂能轻忽?龙飞,朕信你之能,然亦需你明白,君臣之间,信任之外,亦有制衡。你可明白朕意?”
龙飞心头一震,承泽此言,表面上是对他推心置腹,实则暗藏警告之意。他低头拱手,语气不卑不亢:“臣明白。陛下圣明,臣掌水师,自当尽忠职守,绝不敢有分毫私心。南洋之事,臣定当早日平定,以报圣恩。”
承泽笑了笑,挥手道:“好,朕信你。南洋之事,你放手去办,若有阻挠,不管是朝中老臣,亦或是地方权贵,尽可便宜行事,朕为你做主。只是,你需记得,权柄再重,亦不可忘了君臣纲常。”
龙飞点头称是,心中却越发沉重。承泽之言,表面信任,实则已隐隐露出猜忌之意。君臣之间,信任与制衡,实是如履薄冰。他退出乾清宫时,夜色更深,紫禁城内寒风阵阵,吹得宫灯摇曳不定。他站在宫门之前,遥望天京方向,心中暗自思忖:南洋之行,表面是剿匪,实则是一场更大的试炼。朝中暗流,君心难测,这大满江山,究竟还能平静几时?
他转身迈步,消失在夜色之中,而乾清宫内,承泽独坐书案前,目光依然停留在南洋地图之上,手指轻叩案几,嘴角浮现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君臣之隙,已悄然种下,而更大的风暴,或许正在酝酿之中。就在此时,殿外忽有内侍低声禀报:“陛下,礼部张大人求见,似有要事相告。”
承泽闻言,眉头微挑,低声道:“宣。”夜色愈深,紫禁城内,暗流汹涌,一场更大的危机,似乎已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