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刺破云霄秘境那墨玉般的天穹，均匀柔和的天光洒落，将那座矗立在云海尽头、缠绕着无数巨大青铜锁链的巍峨巨塔映照得愈发雄伟磅礴。塔身斑驳古朴，青铜色泽在光线下流淌着岁月的幽光，仿佛一尊沉睡的太古巨人。
云霄塔前，是一片由整块巨大青玉铺就的广阔广场——云霄广场。
此刻，广场上已是人山人海，喧嚣鼎沸。来自云霄秘境各处聚落的修士、以及三大家族邀请的观礼宾客，将广场挤得水泄不通。衣袂飘飘，灵光隐现，各种强大的气息交织碰撞，形成一股无形的、令人热血沸腾的洪流。
广场正北方向，高筑着一座宽阔的观礼台。观礼台中央，云中岳端坐主位，一身月白长袍，气度沉凝如渊。他身后侍立着云蟠等一众云家长老，个个神色庄重。
观礼台左右两侧，则分别坐着萧家与烈家的使团。萧家一方，萧彦城端坐首位，俊朗的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矜持笑意，眼神却锐利如鹰，不时扫过广场入口方向。萧彦城身后，几位萧家长老气息沉凝。
烈家一方，则显得豪放许多。为首一人，身姿挺拔如标枪，穿着一身赤红色绣金边的劲装，面容英俊，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嘴角天然带着一抹豪迈不羁的笑意，正是烈家少主——烈阳！
他大大咧咧地坐在那里，毫不顾忌形象地抓着一个灵果啃着，眼神却如同燃烧的火焰，充满兴奋地扫视着广场上的人群，尤其是那些即将入塔的年轻修士。他身后几位烈家长老也多是豪爽之辈，笑声爽朗。
广场两侧，竖立着数面巨大的、由无数符文交织而成的光幕——这是云家布置的“天眼通玄阵”，能将塔内部分区域的影像实时投射出来，供广场上所有人观礼。此刻光幕上流光溢彩，还未显现画面，但已吸引了无数目光。
……
“时辰已到！”云中岳清朗的声音并不高亢，却清晰地盖过了广场的喧嚣，如同暮鼓晨钟，响彻在每个人耳边。他缓缓起身，目光扫过全场，带着一股无形的威严。
“云霄塔试炼，乃我云家先祖所立，旨在磨砺后辈，选拔英才，探寻大道之秘！今日，塔门再启，望诸位入塔者，勇猛精进，不负韶华，攀至更高之境！”
简单的开场白，却点燃了全场的气氛！欢呼声、喝彩声如潮水般涌起！
“下面，请萧家少主，萧彦城贤侄，为试炼致辞！”云中岳目光转向左侧。
……
萧彦城优雅起身，脸上带着无可挑剔的温润笑容，对着四方微微拱手：“萧某有幸，代萧家为诸位俊杰壮行！云霄塔，机遇与凶险并存。望诸位谨记，大道争锋，不进则退！唯有实力与智慧并存，方能披荆斩棘，登临绝顶！萧某在此，预祝诸位——旗开得胜，满载而归！”
他的话语得体，目光却有意无意地扫过广场入口刚刚出现的两道身影——秦川与云上邪，嘴角的笑意深了一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好！萧少主说得好！”台下响起一片捧场的掌声。
“请烈家少主，烈阳贤侄！”云中岳转向右侧。
……
烈阳哈哈一笑，随手将果核精准地弹入远处的玉质垃圾桶，站起身来先朝云中岳抱了抱拳，又才声如洪钟的说道：“哈哈！我烈阳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就一句话——爬塔的兄弟们，使劲向前冲！别怕受伤，别怕失败！有多大劲使多大劲，有多高爬多高！宝物就在塔顶等着你们去拿！都给我雄起！” 他用力挥舞了一下拳头，豪气干云，瞬间引爆了广场上年轻修士的激情！
“雄起！！”
“烈少主豪气！”
“冲啊！”
气氛被烈阳推向了高潮！
云中岳微微一笑，正要宣布下一项流程。就在这时——
“且慢！”
一个温和圆润，却带着奇异穿透力的声音，如同春风拂面般响起，瞬间压过了广场的喧嚣。
只见一道圆滚滚的身影，如同一个充满弹性的皮球，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观礼台边缘。来人是个中年男子，身材不高，体型……颇为富态，一张圆脸红光满面，未语先笑，眼睛眯成两条缝，穿着一身剪裁合体、料子考究但样式极其低调的深灰色中山装。他看起来就像个和气生财的成功商人，与周围修士的气质格格不入。
然而，当此人出现的刹那，高台之上，云中岳、萧彦城、烈阳，以及三家长老，脸色都是微微一变！
一股浩瀚却又内敛到极致的威压，仅仅只泄露出一丝，却让整个广场的温度都似乎下降了几度！
仿佛一头洪荒巨兽披上了人畜无害的皮囊。
“王……王科长？！”云中岳眼中闪过一丝惊疑，随即起身，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与……凝重，“有失远迎！”
749治安科长，天启境强者……王道东！
这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知情者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王道东笑眯眯地对着云中岳拱了拱手，又朝萧彦城、烈阳方向点头示意：“云家主客气了，萧少主、烈少主，久仰久仰。王某不请自来，还望诸位海涵啊！”
他声音圆润温和，笑容可掬，仿佛人畜无害：“749局职责所在，对境内重大超自然活动皆有监察备案之责。云霄塔试炼乃秘境盛事，牵动甚广。王某此来，一为观礼，见证英才；二嘛，也是代表局里，表达一下官方对秘境修真界发展的关注与……期许。” 他特意在“期许”二字上微微加重了语气，笑容不变，目光却如同实质般扫过全场，仿佛在每个人的心头都轻轻敲了一下。
萧彦城脸上的矜持笑容微微僵硬，烈阳也收起了豪放，眼神变得凝重。749局的突然介入，如同在原本就暗流汹涌的棋局上，又落下了一颗份量极重、意图不明的棋子！
王道东的到来，如同一盆冷水，短暂地浇熄了广场上部分狂热的火焰，带来一种无形的压抑。
但他似乎毫无所觉，依旧笑眯眯地：“云家主请继续，莫要因王某耽误了吉时。”
云中岳怎敢怠慢，连忙将王道东请上观礼台坐定，客套一番之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波澜，沉声道：“开幕仪式继续！请所有参与试炼者，上前抽签，决定入塔顺序！”
气氛重新被调动起来。一道道身影从广场各处飞掠至塔前高台，开始抽取刻有数字的玉牌。
秦川与云上邪并肩而行，穿过人群。云上邪今日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月白色劲装，勾勒出窈窕身姿，清丽绝伦的容颜在晨曦下熠熠生辉，周身气息圆融通透，比之昨日更多了一份即将破茧而出的锋锐。
秦川依旧是那身简单的休闲装，双手插兜，仪容散漫——就差穿双拖鞋了。
两人的出现，瞬间吸引了无数目光。有敬畏，有好奇，有嫉妒，也有……毫不掩饰的敌意。
抽签很快轮到他们，秦川随手取过一枚玉牌，上面刻着一个数字——十七。不前不后。
就在这时，一道带着明显讥诮和挑衅意味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呵，十七？倒是个不上不下的位置。”
秦川和云上邪转头看去。只见萧彦城站在不远处，他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容，身边竟有一名穿着云家服饰的女子。
他手中也拿着一枚玉牌，数字是九。
这家伙，倒是有几分手腕……
——
“秦监察使，”萧彦城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秦川耳中，带着刻骨的轻蔑，“靠女人上位的感觉，是不是特别惬意？王科长刚才那番‘期许’，想必让你更加心安理得？”
云上邪眼神瞬间冰冷，一股寒意弥漫开来。
萧彦城却恍若未见，目光死死盯着秦川，压低的声音如同淬毒的冰棱：“别以为有上邪妹妹护着，又有王科长看着，你就能在塔里安然无恙！云霄塔内，生死自负！你那点靠运气得来的职位，在真正的生死磨砺面前，不堪一击！”
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塔很高，路很长。秦川……小心点，别摔得太惨。我很期待，在塔顶……或者，在塔底的尸堆里，看到你的身影。”
赤裸裸的杀意，毫不掩饰！
秦川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眼神都没有丝毫波动。直到萧彦城说完，他才微微侧过头，目光如同看待跳梁小丑般扫过萧彦城和他怀里的云家女生，最后落在萧彦城那张因嫉恨而略显扭曲的俊脸上。
他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嘁。”秦川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漠然，“什么垃——圾。”
说完，他不再看萧彦城一眼，仿佛对方只是一团污浊的空气。他自然地牵起云上邪微凉的手，语气温和：“云儿，我们走。”
云上邪感受着他掌心的温暖从容，心中的寒意瞬间被驱散，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安心、坚定。她冷冷地瞥了萧彦城一眼，那眼神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甚至带着一丝怜悯，随即毫不犹豫地转身，与秦川并肩，走向属于他们的等待区域。
萧彦城看着两人无视他、悠然离去的背影，尤其是云上邪那最后怜悯的一瞥，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自尊心上！
他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眼神中的怨毒和杀意几乎要喷薄而出！搂着女生腰肢的手，无意识地用力，让后者发出一声痛呼。
“秦！川……！”萧彦城从齿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声音如同九幽寒风。
——
抽签完毕，入塔顺序确定。
“云霄塔试炼——开塔！”云中岳宏大的声音再次响起。
“嗡——！！！”
伴随着震耳欲聋、仿佛源自远古的空间震鸣，云霄塔那巨大的、布满了玄奥符文的青铜塔门，在无数道炽热目光的注视下，缓缓向内开启！
门内并非塔身，而是一片深邃旋转、流淌着七彩光晕的空间漩涡！磅礴古老的气息如同潮水般汹涌而出！
“力有未逮时，拉紧你们道侣的手，捏碎手中的玉牌，即可退出试炼！”
“现在——”
“入塔！”
随着一声令下，早已按捺不住的第一对道侣，化作两道流光，毫不犹豫地投入那七彩漩涡之中，瞬间消失！
紧接着是第二对，第三对……
也有抽到靠前次序的单人。
广场上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和助威声！巨大的直播光幕也开始亮起，显现出塔内第一层入口区域的模糊影像，人影幢幢，灵光闪烁。
萧彦城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和杀意，搂着身边的女生，脸上重新挂起那副矜持而自信的笑容，对着萧家使团方向微微颔首，随即也化作一道紫色流光，带着“临时道侣”，射入七彩漩涡。
烈阳的母亲是云家嫡女，即便没有道侣，也有参加云霄塔试炼的资格。抽到十一号签的烈阳早已按捺不住，此刻正摩拳擦掌，对着观众方向大吼一声：“兄弟们！看我单挑云霄谈，给你们打个样！”随即也如同一团燃烧的烈火，冲入塔中！
……
秦川和云上邪站在等待区，看着一道道身影没入漩涡。云上邪微微用力回握了一下秦川的手：“跟萧彦城在一起的叫做云雀，是云蟠的侄女。”
秦川莞尔，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云霄大舞台，有胆你就来！”
简陋的玩笑话，恰到好处的让云上邪放松下来。
秦川见她放松下来，才转而温柔地问：“云儿，准备好了吗？”
云上邪清丽的脸上绽放出一抹绝美的、充满战意的笑容，如同冰雪中盛放的寒梅：“师兄，我们一起登顶！”
秦川眼中笑意加深：“好。”
——
当轮到第十七号时，两人相视一笑，无需多言，同时化作一青一白两道惊鸿，并肩投入那深邃旋转的七彩漩涡之中，消失不见。
广场上，巨大的直播光幕忠实地捕捉着每一对入塔者的身影。
王道东笑眯眯地坐在观礼台上，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串温润的玉质手串，慢悠悠地盘着，那双眯缝着的眼睛里，倒映着光幕上不断变化的画面，深邃难测。
只是在分辨出某个背影时，眼眸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