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雨丝裹着银蓝星砂落下,本该是曼陀罗祭典后最安宁的时节。子夜时分,星月祠的铜铃突然无风自动,震出的声响像是指甲刮擦冰面。守祠老叟捧着供灯的手猛地一抖,青瓷盏里的流萤灯芯“噼啪”炸开,幽绿烛泪顺着灯座蜿蜒而下,在青砖上腐蚀出焦黑的纹路。
“这是...噬月纹的气息!”老叟的烟斗坠地,摔碎的烟锅里还冒着火星。他后退半步,后腰撞上供桌,烛泪正巧溅在他脚踝。异变骤生——老人浑浊的眼珠泛起冰蓝色,喉间溢出不属于人类的哼唱。那曲调苍凉诡谲,正是百年前蚀月之灾时,黑影信徒传唱的死亡歌谣。
更骇人的景象在祠内蔓延。前来祈福的信徒们如提线木偶般僵直起身,沾到烛泪的皮肤下,噬月纹正蚯蚓般蠕动。他们的指尖渗出灰绿色汁液,在墙壁上疯狂涂画:三颗星辰连成扭曲的曼陀罗形状,星轨末端延伸出尖锐倒刺——赫然与黑影的噬月纹如出一辙。
“住手!”萧云舟的怒吼震碎窗棂。少年手持星砂短剑破空而来,赤色灵力在剑锋凝结成盾。但当剑刃触及信徒们的瞬间,诡异的冰蓝色光芒暴涨,那些被操控的人竟徒手握住剑刃,掌心绽开的伤口里爬出细小蛊虫。“他们被古神残念寄生了!”少年瞳孔骤缩,想起昨夜星砂短剑异常发烫的预兆。
沈星遥的星纹笔在空中划出紧急封印,龙纹光芒却在触及壁画的刹那转为灰绿。占星少女望着占卜卷轴上扭曲的卦象,冷汗浸透后背——本该预示祥瑞的银蓝卦象,此刻布满密密麻麻的噬月纹路。“阿月!快醒醒!”她突然仰头高呼,祠堂顶部的流萤群却毫无反应,宛如被抽走了灵魂。
暗处,幽绿瞳孔的流浪猫舔舐着爪子上的烛泪,喉咙发出得意的呼噜声。它身后的阴影中,黑影的残魂正透过信徒的眼睛窥视一切,腐烂的嘴角咧到耳根:“江挽月,看看你守护的信仰...是多么美味的养料。”随着低语,整座祠堂的温度骤降,墙壁上的星图突然渗出黑血,将“守护苍生”的匾额染成诡异的墨色。
沉寂的流萤群突然暴动,万千光虫汇聚成江挽月的虚影。少女赤瞳猩红如血,荆棘冠冕的星砂倒刺全部竖起,像极了百年前那场生死决战的模样。“谁准你们碰我的东西?!”她的声音混着灵力炸开,星砂锁链如毒蛇般缠住最近的信徒。但诡异的是,那些被寄生的人竟露出嘲讽的笑,冰蓝色瞳孔映出江挽月虚影中闪烁的灰斑。
“姐姐小心!他们...”萧云舟的警告被打断。江挽月的星砂长枪刺入信徒胸口,本该净化邪祟的光芒却诡异地熄灭,伤口处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粘稠的灰雾。更可怕的是,少女的虚影在接触灰雾的瞬间变得透明,发间的荆棘冠冕出现细微裂痕。
阿娅的兽骨图腾发出尖锐嗡鸣,北疆巫女扯开衣襟,心口的曼陀罗印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灰雾侵蚀。她突然想起黑影覆灭前夜,水晶棺少女那句阴森的预言:“当信仰开始反噬,星河也会变成牢笼。”冰蓝色灵力注入图腾的刹那,巫女惊觉那些被操控的信徒,脖颈后竟浮现出与她相似的守护印记。
“这是...古神的新手段!”沈星遥的星纹笔在空中划出古老星轨,试图切断信徒与黑影的联系。但当笔尖触及壁画,整个祠堂的星图突然活了过来,无数噬月纹组成巨网,将众人困在中央。占星少女望着江挽月逐渐透明的虚影,终于明白黑影的真正目的——不是摧毁信仰,而是将其扭曲成古神复苏的祭品。
江挽月的流萤群突然组成巨大的荆棘牢笼,将所有被寄生的信徒困住。少女的虚影咬牙将星砂注入牢笼,每一丝力量都在灼烧自己的残念:“想从我手里抢走长安...先踏过我的星河!”但她的声音越来越弱,赤瞳深处闪过一丝恐惧——那些灰雾中,竟有一缕缕熟悉的银蓝光在挣扎。
暴雨倾盆而下,冲刷着祠堂外的曼陀罗花田。花瓣在雨中化作黑水,顺着沟渠流向长安各处。暗处,流浪猫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留下的爪印里,噬月纹正以惊人的速度蔓延。而在极北冰窟,水晶棺少女的指尖划过镜面,镜中的长安城渐渐被灰雾笼罩,她漆黑的瞳孔泛起笑意:“江挽月,你的偏执...终究成了最完美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