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储站的铁皮门被夜风吹得哐当作响，戴瑶蹲在探测仪前，手指在全息屏幕上快速滑动。
许殇靠在门框边，手心的鬼火忽明忽暗，映照出他眼底翻涌的阴云——刚才那几缕焦黑幡布上残留的阴煞之气，正顺着地脉向资源区方向蔓延。
“不对劲。”戴瑶突然抬起头，探测仪的红光在她的瞳孔中跳动，“矿洞的波动源没动，但资源区的能量值暴跌了30%。”她扯下腰间的多功能腰带，把激光匕首别在大腿外侧，“阿飞那小子改目标了，他去捣鼓技术改良设备了！”
许殇的指节捏得咔咔作响，鬼火“轰”地一下蹿起半尺高，烧得门框上的铁锈簌簌掉落：“走。”
资源区的防护网被撕开了一个大窟窿，金属断口上还沾着暗紫色的阴血——这是激进派特有的阴铁匕首留下的痕迹。
戴瑶踩着满地的碎零件冲进操作间，正好撞见阿牛红着眼圈揪着一个维修机器人的残臂，几个激进派成员混在人群中高喊：“星际人的破机器根本不靠谱！”
“戴小姐！”阿牛看到她，眼眶立刻红了，“早上刚安装的矿石分离机，现在连核心炉都炸了！我们拿什么换冬粮？拿命换吗？”他手腕上还缠着白天安装设备时蹭到的机油，此刻抖得像筛糠一样。
戴瑶的探测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她低头扫视地面，脚步猛地停住——那些碎成渣的电路板下面，压着半枚青黑色的令牌，边缘刻着激进派的鬼面图腾。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看！那不是阿飞的人吗？”戴瑶抬头一看，正好撞见两个鬼卒模样的人缩在角落里，衣角还沾着操作间的机油。
“够了。”许殇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铁链，他向前迈了一步，周身的阴煞之气骤然爆发，吹得所有人的衣角猎猎作响。
那两个鬼卒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直往水泥地上撞：“不关我们的事！是……是大人说，只要毁掉设备，居民就会恨星际人——”
“住口！”人群后面传来一声暴喝。
阿飞从阴影中走出来，玄色长袍上沾着机油，手里还攥着半块阴铁匕首。
他盯着许殇，眼底燃烧着淬毒的怒火：“许殇，你看看这些星际人的破铜烂铁！他们用一堆废铁换我们的地脉精矿，你还把这当成救星？这是吸血！”
“放屁。”戴瑶冷笑着举起探测仪，屏幕上正显示着设备残骸的扫描结果，“分离机核心炉的熔毁痕迹是阴火灼烧造成的，温度刚好比星际标准高3度——这是地府阴火特有的温度。”她一步步逼近阿飞，“你怕居民尝到技术改良的甜头，怕他们不再需要你煽动仇恨，所以才要毁掉设备。”
阿飞的喉结动了动，突然反手揪住旁边一个居民的衣领：“你问问他！去年冬天，星际商人用三箱压缩饼干换了他半座矿！他们根本没安好心——”
“那是黑商！”被揪住的老人猛地甩开他的手，“戴小姐带来的是联盟认证的正规设备，分离机每天能多筛出十斤精矿，够我家小孙子买三个冬天的热粥！”他抹了把脸，冲戴瑶弯腰，“对不起，是我们急昏头了。”
人群中响起零星的附和声。
阿飞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猛地甩开长袍，露出腰间挂着的引魂铃：“好啊！你们相信星际人，相信这个背叛地府的叛徒——”
“住嘴。”许殇的鬼火“刷”地一下裹住阿飞的手腕，阴火舔过他的皮肤，发出滋滋的焦响。
阿飞疼得倒抽冷气，却梗着脖子不肯低头：“你当年为了所谓的‘和平’，连鬼将的阴魂都能献祭！现在还装起圣人了？”
戴瑶的瞳孔骤然收缩——这是许殇从未对她说过的过往。
她不动声色地拿出探测仪，手指在隐蔽处按了三下，仪器表面闪过一道蓝光。
“所以你就勾结星际黑商，伪造交易记录？”戴瑶突然开口，探测仪的全息屏幕上弹出一段影像：画面中，阿飞正把一叠伪造的合同塞进黑商的公文包，“你怕技术改良断了黑商给你的好处，怕居民觉醒后没人听你煽动。”
阿飞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几个中立派的鬼将从人群后面走出来，为首的白胡子老者盯着全息屏幕，长叹一声：“阿飞，你太急了。”
“急？”阿飞突然笑了，他猛地扯断引魂铃的红绳，铃舌撞在铜壁上，发出刺耳的嗡鸣声，“等他们真的靠星际技术过上好日子，谁还会记得地府的规矩？谁还会相信我们能自己站起来？”他的声音突然哽咽，“许殇，你当初说要带我们走出幽冥，可现在呢？我们成了星际人的打工仔！”
许殇的鬼火渐渐熄灭，他盯着阿飞发红的眼眶，喉结动了动：“所以你就用最愚蠢的方式反抗？”他伸手按住阿飞的肩膀，“你应该看看那些孩子，他们举着分离机筛出的精矿，眼睛亮得像星星——那才是我们要守护的未来。”
阿飞的肩膀剧烈颤抖，最终还是垂下了头。
几个中立派鬼将上前按住他的胳膊，白胡子老者冲戴瑶拱手：“戴小姐，设备的事我们赔偿。激进派……我们自己处理。”
戴瑶看着人群渐渐散去，阿牛凑过来挠挠头：“戴小姐，明天还能去矿洞吗？我们都攒足了劲呢。”
“去。”戴瑶摸出一颗糖塞给他——这次是从许殇口袋里顺来的，“不仅要去矿洞，还要把地脉波动源找出来。”她转头看向许殇，后者正低头用鬼火烤阿飞留下的引魂铃，火光映得他眼底的阴云消散了一些。
就在这时，戴瑶的探测仪突然发出一声轻响。
她低头查看，屏幕角落多了一条未读信息，发件人显示为“？？？”，内容只有一行乱码。
许殇察觉到她的异样，凑过来问道：“怎么了？”
“没事。”戴瑶迅速关闭屏幕，冲他笑了笑，“可能是设备残留的干扰。”她转身走向操作间，却没注意到许殇望着她背影时，眼底闪过一丝忧虑——刚才那声探测仪的轻响，极像地府密信的提醒音。
夜风卷着铁锈味钻进资源区，某个废弃通讯塔的顶端，一盏幽绿的引魂灯突然亮起。
灯影里，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按下发送键，通讯器屏幕上显示着：“目标已暴露，启动b计划。”
戴瑶蹲在临时驻地的折叠桌前，用能量刀挑开探测仪后盖，细如发丝的银线在指尖翻飞。
许殇倚在墙角，鬼火在掌心凝成个幽蓝的光球，正给她照着亮——方才那串乱码信息像根刺扎在她心里，拆解到一半时，通讯器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
\"星际军事频道紧急插播。\"机械音刚响起，全息屏就炸开一片血红色警报，为首的星际中将黑豹正对着镜头冷笑，肩章上的虎头纹章在强光下泛着冷铁的光，\"经星际联合议会授权，即日起对边境星球实施三级封锁。
地府势力连基础秩序都无法维持，我们不能用联盟资源为他们的混乱买单！\"
戴瑶的能量刀\"当啷\"掉在桌上。
许殇的鬼火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阴煞之气顺着地板缝隙渗进墙里——方才在资源区感知到的那缕异常，此刻正顺着星际通讯波翻涌。
\"他妈的，这老东西早看我们不顺眼。\"戴瑶扯过桌上的星图，指尖在边境星坐标上重重一按，\"上周我拒绝了他侄子的矿业垄断提案，现在倒好，拿激进派的破事当借口。\"她突然顿住，探测仪拆解口闪过一道紫光——那串乱码里藏着的加密文件，此刻正自动解析出半张交易单，甲方是\"黑豹私人舰队\"，乙方标注着\"地府激进派\"。
许殇俯身看了眼屏幕，鬼火在交易单上投下扭曲的影子：\"阿飞的引魂铃里，我闻到过星际军甲的硝烟味。\"他指节抵着下巴，眼底的阴云翻涌成实质，\"他们想把水搅浑，让星际人觉得地府需要军事接管，然后...名正言顺地抢地脉精矿。\"
通讯器再次震动，弹出一串未接来电——是星际联盟的外交总长。
戴瑶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屏幕里立刻跳出总长焦急的脸：\"小戴！
黑豹动用了第三舰队，说是'保护星际公民安全'，现在边境星的跃迁航道已经被他的战舰堵了一半！\"
\"堵了一半？\"戴瑶突然笑了，指尖快速在星图上划出三条备用航道，\"总长，麻烦把我上周提交的'地脉波动应急方案'调出来。\"她抄起桌上的战术笔，在星图上圈出三个点，\"让中立区的商队从这三个点进，用他们的民用跃迁引擎当掩护——黑豹总不敢对中立商队开炮吧？\"
总长的眼睛亮了：\"高！我这就联系自由港的老朋友们。\"
许殇突然直起身，鬼火\"轰\"地烧穿屋顶，在夜空里凝成一面阴煞镜。
镜中映出三艘星际战舰的影子，正从γ象限缓缓逼近，船头的虎头纹章在星光下泛着冷光。\"来了。\"他转头看向戴瑶，眼底翻涌的阴云里透出几分赞许，\"他们想封锁，但没料到你早留了后手。\"
戴瑶扯下脖子上的星盟徽章，用能量刀在背面刻下一串密文——那是给中立商队的通关暗号。
她把徽章抛给许殇，后者伸手接住时，鬼火自动裹住金属表面，将刻痕烤成不易察觉的暗纹。\"去把地府的运输队叫来，\"她弯腰收拾探测仪，\"让他们今晚就去矿洞装精矿，赶在黑豹封死航道前，用中立商队把第一批货送出去。\"
许殇捏着徽章转身，走到门口又停住：\"那你？\"
\"我去会会黑豹的先头部队。\"戴瑶摸出激光匕首别在大腿外侧，探测仪在她掌心发出温热的震颤——方才解析出的交易单里，有笔资金流向了废弃通讯塔。
她抬头看向窗外，夜色里那座通讯塔的顶端，幽绿的引魂灯正明灭不定，\"总得有人，把幕后的线拽出来。\"
星际战舰的引擎轰鸣声从天际传来，像闷在云层里的雷。
戴瑶站在窗边，看着三艘虎头战舰的光影逐渐覆盖月亮，嘴角勾起一抹冷硬的笑。
她按下探测仪的启动键，红光在瞳孔里跳动成战鼓的节奏——激进派的暗箭，星际将的封锁，倒不如说，这场局才刚有意思起来。
废弃通讯塔的阴影里，那盏引魂灯突然爆成一团绿焰。
火光中，骨节分明的手按下最后一个发送键，通讯器屏幕上的消息刚刚弹出：\"目标已启动备用航道，建议提前封锁γ-3、a-7跃迁点。\"而在更远的太空里，黑豹的旗舰正缓缓调转炮口，将黑洞炮的瞄准光标，对准了边境星的大气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