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看着秋棠眼中绽放的光彩,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个曾经被当作物品送人的女孩,正在一点一点找回作为人的尊严。
回程的车上,霍锡辙告诉白芷,秋棠已经开始偷偷看他书房里的书,还会主动拿起笔学着写上面的字。白芷望向窗外流动的夜色,想起自己是如何在曾国宇的庇护与禁锢间挣扎,而秋棠至少还有选择的机会。
汽车在小院门前停下,白芷哼着小曲穿过庭院。秋棠今天的进步让她感到由衷的喜悦,这种纯粹的情感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她的生活中了。
推开房门,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白芷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大力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那怀抱比往常更沉、更烫,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
\"四哥?\"她惊讶地抬头,对上曾国宇布满血丝的眼睛。
他醉得厉害,军装外套胡乱丢在地上,衬衫领口被扯开几颗扣子,露出锁骨上一道狰狞的旧疤。此刻,他的呼吸粗重而灼热,威士忌的辛辣混着烟草的苦涩,像是要把自己烧尽。
\"冯总长那个老顽固……\"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迟早被那帮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他的手臂死死箍着她,指节泛白,像是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白芷试着挣了挣,却被他抱得更紧,甚至能感觉到他胸腔里急促的心跳——一下、两下,像是困兽最后的挣扎。
\"薛常麟就是个混蛋……\"他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颤抖,\"自己把养女送上别人的床,还敢打你的主意……\"
白芷的心猛地一缩。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曾国宇——那个在众人面前冷硬如铁的男人,此刻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只剩下疲惫和脆弱。他的额头抵着她的肩膀,呼吸沉重,像是背负了千斤的重量。
\"我周旋得很累……小幺儿……\"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像是梦呓,\"别和我闹脾气了……\"
白芷的指尖微微发颤。她慢慢抬起手,轻轻抚上他的背——那里绷紧的肌肉像是随时会断裂的弓弦。她忽然意识到,他这些日子消瘦了许多,军装下的身躯不再像从前那样不可撼动,而是带着某种摇摇欲坠的脆弱。
\"好。\"她轻声说,鼻尖酸涩,\"四哥,告诉我,我怎么才能帮到你?\"
曾国宇沉默了很久,久到白芷以为他睡着了。可就在她想要扶他躺下时,他突然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近得能看清他眼底的血丝和眉间的倦意。
\"留在我身边……\"他的声音低哑,像是从深渊里捞出来的,\"就是帮我了。\"
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画出斑驳的格子。白芷望着眼前这个在世人眼中冷酷无情的军阀——他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眉心的那道疤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晰。她忽然想起,他也不过是个在乱世中挣扎求存的人,只是他习惯了用强硬的外壳包裹自己,以至于所有人都忘了,他也会疼,也会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