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臂微微收紧,仿佛怀中仍是当年那脆弱的一团,“那时我就想啊,拼尽这条命,也要护着我的小幺儿,叫她一辈子都安安乐乐,再不用怕风吹雨打。”
他顿了顿,眸光投向窗外沉沉的暮色,那里面似乎翻滚着外面世界无法遏止的惊涛骇浪。
“可惜啊,”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沉下去,带着一种深重的无力感,“这世道……太乱了。想给你的一方安稳,总是花开没几日,就被风吹雨打去……”
后面的字句,终究沉重地哽在喉咙深处,化作无声的叹息。
白芷用力摇头,小小的手掌紧紧贴上曾国宇带着薄茧的颊边。
“不是这样的,四哥!”她清澈的眼眸里映着他的疲惫,语气斩钉截铁,“你给我的,从来都是最好的!我知道!”
她怎会不知?四哥不是生在云端的天潢贵胄,他今日肩上的星徽,府外的亲兵,叫得响的名号,哪一样不是从尸山血海的修罗场里一刀一枪,用命剖出来的前程?
他能给的所有“最好的”,早已捧出,一厘不少地安稳放在她小小的掌心,沉甸甸的,暖融融的。
曾国宇的目光重新落回她脸上,那目光深邃,像是要穿透她的眼睛,刻印下此刻的笃诺。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带着一种近乎托付的郑重:“那……可说好了?”
“嗯!”白芷用力点头,毫不犹豫地伸出小指。
曾国宇失笑,也伸出自己粗糙的小指,与她细嫩的手指紧紧勾在一起。
两指相扣处,传递着他的体温,也传递着双方心照不宣的那份重诺。
“一言为定!”白芷的声音清脆,带着破开阴霾的决心,“我保证!”
夕阳终于彻底沉落,窗格子里的光彻底暗了。
屋内的暖黄灯光亮起,映着两人相扣的手指,在那愈发浓稠的夜色里,微弱却执拗地亮着,像一枚小小的印,盖在即将汹涌而来的未知之上。
窗外的夏虫声嘶力竭地叫着,不知疲倦,声音一层叠着一层,织成一张巨大的、带着暑热的喧嚣网,裹住这寂静的院落。
隔日,白芷换上素净的短褂布裙,跟在曾国宇身边,正式在督军府的军务处“上了岗”。
她聪慧,跟在曾国宇身边耳濡目染已久,很快便能帮他分拣、整理那些如雪片般飞来的密电与战报。
也正是这份“近”,让她几乎在第一时间就触摸到了那席卷全国的巨大风暴是如何猛烈地拍打着黔州这座孤岛的。
八月中,遥远的河西战场上,反蒋联军露出颓势的讯息已不再是秘密。
战报上的字句越来越短,越来越沉重。
南京中央政府的意图昭然若揭——平定河西之后,下一步便是彻底整肃各路拥兵自重的地方诸侯,将权力收回中枢。
要收拾的人里,自然包括了四哥——黔州督军曾国宇。
九月,随着奉系少帅张学良通电拥蒋,率东北军精锐入关,河西联军败局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