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透过指缝的目光,好奇打量道:“你就是余生?家中可有妻妾?”
余生对这突如其来的发问,大感诧异,虽然觉得自己确实有几分男人的魅力,尤其是那八块刚硬的腹肌,极具诱人,可眼前这女子也太直接了。
正疑惑间,那女子又道:“你还不打算将衣服穿好吗?”
余生这才醒转过来,适才差点摔倒,惊怒之下又看见这位身段极妙的陌生女子,一时竟忘记自己全身上下只穿了个裤衩子。
这一提醒,他慌忙将掉在地上的衣物拾掇起来,一件件穿在身上,可来时仓促,只顺手拿了两件单薄的衣服,湿漉漉的头发也忘了擦干,此时早已凝成冰丝。
赤着身子在外行走,身体早已处于失温状态,此刻即便是穿上衣服,仍是冻得直打哆嗦。
他没有立刻回应对方的问话,只一个劲搓手,直到掌心发烫,贴在脸颊捂脸,以此来缓解面部肌肉的僵凝感,避免口齿不清。
此时,女子已将捂脸的手拿开。
余生看着她逐渐蹙起的秀眉,说道:“在回答你问题之前,能不能先借我件外套?”
女子冷若冰霜的瞥了他一眼,眸子里的寒意甚至比他凝结的发丝还要冰冷。
余生这才看清楚此女,正是那日从营帐外走过的宫装少女,只是那时隔得尚远,未看清真容。
此女看上去虽只有十八九岁,但体态丰腴熟美,极具代表之处,已是傲然挺立。
脸蛋生的算不上绝美,但她那明亮的双眸,宛若八九岁的孩童那般清澈,可其中却又带着一丝哀怨,像一个受尽委屈的小女孩。
再加上她那樱桃般的小嘴,配在这张尖俏的小脸上,很有辨识度,即使将她置身于人群之中,一眼便能看出。
少女见余生死死盯着自己,双颊不禁升起两抹绯红,她强装镇定,拂袖转身走到帘幕之后,找出一件红色长袍,毫不客气地扔了出去。
随之而出的,是一道冰冷的声音:“别的衣服没有,你爱穿不穿。”
她的一言一行透露着厌倦,总是保持着高傲不屑的姿态。
余生正自打量着屋内陈设,稍不留神,竟被飞过来的衣服罩住脑袋。
少女见状,冰冷如霜的娇颜忽又如花般绽放,“噗嗤”的笑出声来。
但见余生将衣服取下,投来礼貌微笑时,她又将身子侧开,瞬间恢复冰冷高傲的神态。
看着白色花边,赤红如血的长袍,其间透露着几分妖艳,很明显的女儿家颜色。
余生愣了愣,开口问道:“能给我换一件吗?黑色或者灰色都行,实在没有的话,绿色也可以。”
少女秀眉轻皱,声音一寒:“别的没有,你若嫌弃,不穿便是,一会见了父帅,就说你没有瞧上我,让他取消这门婚事。”
余生茫然不解,当听见一会儿还得见别人,也不再顾虑其他,忙将衣服穿在身上。
他再看向少女时,却见对方也正用怪异的目光,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似妖似邪,像是冰窟里爬出来的妖怪。”少女终是没能忍住,又是“噗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余生甩了甩发梢的冰丝,为缓解尴尬气氛,还以礼貌微笑,问道:“你说的婚事到底什么情况?”
刚问出口,少女绽放的笑容逐渐凝固,抱怨道:“父帅刚才发话了,要将我许配给你,可我并不愿意。”
说到此处,她心底的怨气似乎又更甚了几分。
余生微微一怔,说道:“既然你不愿意,那不嫁便是,这有何难?”
他同样不想与此女有任何感情上的纠葛,并不是瞧不上此女,而是想到婚事,他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另有其人。
“你说的倒是轻巧,父帅赐婚,哪有我反抗的权利。”少女阴沉着脸,无奈道。
余生见她嘟着小嘴,神色黯然。
沉默片刻,说道:“那你与我说说,我们之前从无往来,为何突然会将你许配给我,说不准我可以帮到你。”
少女叹了口气,说道:“你是不是造了个什么弓箭?”
余生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微微点头。
少女冷哼一声,说道:“都怪你,父帅想要招揽你,可又担心你是敌军奸细,不肯踏实效命,这才让我与你成婚。”
说到这里,她微一沉吟,接着又道:
“本来这些我不该告诉你的,万一你真是敌军奸细,那我就犯下大错了,可我看你心性纯正,自你进到屋来,对我并没有非分之想,因此我才赌,赌你不是探子。”
说着,她缓缓离开床沿,扭摆着婀娜的身段,走了过来。
余生淡淡一笑道:“与一个大户人家的女子共处一室,你怎知我对你没有非分之想?”
少女当他说的大户人家是夸赞自己身份尊贵,并不加以否认,只是平静说道:
“直觉。”
“外面那些炙热的目光,恨不得在我衣服上烧个窟窿,而你与他们不一样。”
余生笑了笑,问道:“哪里不一样?”
少女红唇微启:“你缺乏贪婪和欲望,要么你不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或者你已心有所属,可你血气方刚,自然排除前者,而一个有牵挂之人是不会做探子的。”
余生很是意外,眼前这位双目清澈,人畜无害的女子,心思竟如此细腻。
打趣道:“其实我与他们一样,只是遇见不同的人,沸点不同罢了,曾经我也是一点就着。”
“什么是费点子?”少女原本冷漠的神情,忽然泛起疑惑,饶有兴致的开口问道。
“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余生摸了摸额头,再次问道:“那又是从何处看出我心性纯正了?”
他虽不是心狠手辣之辈,但也不敢自诩什么正人君子,当下被人冠以此名,嘴角不禁泛起笑意。
少女回答道:“你见过哪个心机深沉之人,是光着身子摔着大马趴进来的?”
“这……?”余生微扬的嘴角瞬间恢复原状。
他原本以为对方是在夸自己,原来只是用词腼腆罢了。
“我与你说这些的重点,是不想与你成婚。”少女神色凝重的说道。
“我了解。”余生恢复神色,平静说道。
元帅之女,身份何其尊贵,又怎会看上他这类虾兵蟹将,即便不说,神态举止早已是答案。
少女抛出最后这句话时,刻意看了余生一眼,不过似乎没有见到她想要的答案。
那个答案,便是众多男子爱而不得的失落感。
对她这样身份尊贵,容貌出众的女子来说,浅浅一笑便能征服万千男人。
不过令她最享受的,是那些男人爱而不得,可怜巴巴的样子。
可今天她失望了。
于是她原本哀怨的神色突然变得有些僵硬,迟迟没有言语。
自打进入营帐,她一直端颜而立,神色孤傲,从未正眼瞧过余生,她那双清澈的眸子里,透着冰冷与哀怨,似乎看一切都不顺眼,又不把一切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