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正雄火急火燎的在地面摸索,哗啦啦的响声里,终于摸到了长剑。
他双手托住剑柄,剑尖指天,面色透着畏怯,不断向后倒退,像极了一位害怕淫贼侵犯,双手持剪自卫的良家妇女。
一个善于用剑之人,此刻却忘了正确的握剑姿势。
黑衣人双脚藏在黑袍之下,或许他没有脚,因为根本看不清他走路的起伏,更像是飘到楚正雄面前一样。
“哐当”一声,楚正雄长剑再次落地,他身子一软,双脚似乎失了支撑,委顿在地。
余生定睛一看,落入他眼里的,是一具双目翻白,口冒鲜血的尸体。
黑衣人每一次出现,都会给人一种无形的威慑力,这种威慑力带着居高临下的审判意味,远比单一的杀气更为可怕,这对于心性不坚的人来说,无疑是致命的。
在强大的对手面前,楚正雄心理防线被彻底击溃,连反抗的能力也无。
“你可以走了。”
余生正暗自思索如何脱身之时,黑衣人玄月般的弯刀收进衣袖,淡淡说了这样的五个字。
他险些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却又不敢迟疑和多问,当即横剑于胸,缓缓退出大厅。
一直退到足够安全的距离,才忽地转身奔出周家大宅。
一路上风声劲疾,脚底似抹了油,一口气奔了好几条大街,奔至灯火通明处,才松了口气。
紧绷的情绪骤然一松,感觉全身像被抽筋剥骨一般,霎时委顿在地。
肩膀一阵疼痛,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左肩还插着一支箭。
他铆足劲深吸一口气,用力将箭拔出,再次起身往家赶。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翻出那把手枪,把子弹上膛。
准备完,才放心的回到卧房,还没来得及更衣,便两眼一花,不知人事了。
……
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已躺在床上,肩膀传来紧实感,低头一看,伤口已包扎好。
妻子正好躺在身侧,呼吸平稳,睡得正香甜。
余生掀开被子,如欣赏稀世珍宝般细细打量,真是好一株活色生香的白玉兰。
为了便于他折腾,唐婉之已习惯裸睡,没有衣服的包裹,体香升腾而起。
不知为何,每次受伤,余生就会很享受,很爱闻她身上的味道。
睡梦中,唐婉之感受到丝丝凉意,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睛。
见丈夫火热的目光正打量着自己,喉咙还不停翻滚。
她本能的上下其手遮挡,纵使走过千百遍的路,骨子里还是很传统,总归有些不好意思。
两人对视片刻,唐婉之眨了眨美眸,问道:“你想做什么?”
余生的眼睛很忙,花开正艳,赏得入迷,吞了吞口水,说道:“我渴了。”然后,他的手也跟着忙了起来。
唐婉之想借机开溜,说道:“我……哦!去给你倒……水!”
余生咧嘴坏笑道:“水,这不就是嘛!”他屈了屈手指。故作憨态,调笑道:“师娘,我饿了,今早我们吃油条和包子好不好。”
唐婉之秋水般的眸子朦胧失焦,娇嗔道:“逆徒,如此欺辱为师,当心……”
她努力背过身,突然又发现这样很不安全,但为时已晚,余生已用行动教训她。
初秋的天气已有了几分凉意,门口的梧桐叶被风扇的噼啪作响。
……
……
秦府,宽大的书房内,有两人正在小声密谋。
男子双眉如剑,身着华服,腰悬佩玉,好似听见了惊天消息,情绪难以抑制的惊坐而起,大笑道:“周家当真被灭门了?”
此人正是秦锋。
一旁的下人谄媚笑道:“没错,无一生还,包括参加宴席的宾客也未能幸免,定是那姓余的亲自动的手。”
秦锋面露兴奋之色,连连拍手叫好。说道:“如此甚好,老姜头真没白杀。”
一旁的下人低声说道:“那……要不要现在报官?”
秦锋脸色一变,说道:“不必,借刀杀人的游戏才刚开始。”
说完,他转身推门而出。
此刻的窗户底下,正蹲着一个人,眼看秦锋远去,他小心翼翼地起身,从侧门进了偏院,来到一间陈旧杂乱的小屋内。
屋内坐着一位身着素衣的女人,面容憔悴,头顶已见了几屡花白,门打开的一刹那,她害怕地侧过头,用双手挡住眼睛,似乎太久没有见过强光。
她是秦言的生母,的确太久没有走出过这间屋子了,身为妾室的她,因数月前得罪正房,被秦家长子打了一顿,禁足在这方寸之地,并放了狠话一辈子不许踏出房门。
秦锋精明干练,深得家主器重,府中内外诸般权柄皆系于他一人之手。
这使得原本庶出的秦言母子,更是雪上加霜。
秦言跪在母亲身前,语气颤抖而又带着兴奋,低声说道:“娘,我们的苦日子快到头了,您再熬一熬。”
女人垂下头,欣慰的笑了,嘴角已浮现出浅浅的法令纹。“孩子,你斗不过他的,娘吃点苦没什么,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就好。”
秦言攥紧拳头,冰冷说道:“我知道怎么对付他,您等我回来。”
他跨出门槛,轻轻将房门关上。
看着被房门切断的人影,女子长叹了一口气。
狭小的房间里,再次回归黑暗,光束从门缝里洒进来,其间沉靡浮动,显得格外压抑。
……
……
清雅居门口站着一个人,此人肤色白净,气宇轩昂。
秦言。
他已等候许久,待屋内平息,才礼貌性地叩了三下房门,一轻两重,很注重礼节。
门打开,余生探出脑袋,继而半只脚也跟着跨出门槛,见来人是秦言,随即将他请进屋中。
茶厅,唐婉之泡了壶茶,便独自走开了。
秦言端起茶杯小啜了一口,认真说道:“杀死老姜头的凶手已找到。”
“谁?”余生端着茶杯的手悬在空中。
“秦锋。”秦言把这两个字咬的极重,似乎担心别人听不清,他继续说道:“我可以将他的行迹告诉你。”
余生笑道:“你为何对此事如此上心?”
秦言正色道:“老姜头死得蹊跷,周耀阳表面凶恶,实则胆小如鼠,他惧怕你,断然不会冒险去杀老姜头的。”
“秦锋和周耀阳只是表面兄弟,暗地里谁也不服谁,姜周两家有仇深似海,老姜头一死,周家自然就成了最好的嫁祸对象,秦锋就是利用这点,好让你们争斗,他从旁看戏。”
余生缓缓道:“你说的这些,其实我已有猜测,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为何对此事如此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