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下去,全家立刻拔营,退到二十里外重新立寨。”漫天风雪中,李承乾皱眉发令。
李君羡不解的问道:“大帅何故下此命令?如今寒风呼啸,若是离了狼头山,将士们光靠营帐如何抵御白毛风?”
裴行俭怒喝:“大胆,竟敢质疑大帅!!”
李君羡忙道:“末将不敢,只是疑惑。”
裴行俭冷哼一声:“请李将军看看狼头山上的积雪,大军若是继续驻扎在山下,万一雪崩,我等三万五千人都将埋葬于此!!”
李君羡悚然一惊,躬身道:“末将这就领监门卫去立寨。”
李承乾点头:“有劳遵礼(李君羡的字)了。”
待李君羡走后,裴行俭皱眉道:“随之而来的是大军取暖问题啊。”
苏烈想了想道:“如今只能动用随军携带的猛火油加上收集的草木取暖了。”
薛礼皱眉:“可是.......以后若是有需要火攻的时候?”
李承乾摆手:“如此寒冷的天气,哪有需要火攻的地方。本帅下令大军携带猛火油,本就是为了御寒取暖的。”
众将齐道:“大帅英明。”
两个时辰后,恶龙军迁徙于二十里外监门卫新立下的营寨。
由于没有了狼头山挡风,将士们虽然有猛火油取暖,也是面朝火堆暖,风吹后背寒。
李承乾也好不到哪里去,在帅帐的火盆边穿了两件貂裘烤火,依旧是冻得瑟瑟发抖。
这时随军医师孙思邈裹着一件貂裘再加上一床棉被进帐,来到火盆边坐下。
刚一坐下就开始埋怨:“军中冻伤者无数,有人甚至冻坏了脚趾和耳朵,不得不截肢保命。
大帅真是一将无能,累死千军。别的时候不选,偏偏选在如此寒冷的季节发兵。
到时候大军不等和突厥人交战,自己先冻死冻伤大半了。”
李承乾左右看了看,屏退在旁伺候的李三李四。
等两人退出帅帐之后,才神秘兮兮的对孙思邈道:“后世史书记载,李帅也是这个季节发的兵,最后将东突厥灭国!!!
李帅在后勤没我充足,兵马没我多的情况下进兵都能取胜,李帅可往,吾亦可往!!!”
孙思邈撇了撇嘴:“好的不学学坏的。他李药师不体恤士卒,你也不体恤?”
李承乾直起腰杆,一脸坏笑的道:“道长,晚辈可得说你两句不知兵了。
有道是慈不掌兵,这也体恤那也不忍的,如何领兵打仗?!
再说了,我军御寒物资如此充足都有人冻伤,那突厥人冻死冻伤的只会更多!!!我军还有道长用桂枝当归汤、四妙汤治疗冻伤,他突厥人有吗?
彼消就是我长,到时轻易就能将敕勒川拿下!!”
孙思邈怒道:“老道说不过你。不过老道得提醒你一句:还记得老道曾经说过的能改一时之命,不能改一世之命的道理吗?天道自有规律,你李承乾逆天改变了不少事,小心天道规律的自我修正。”
李承乾惊讶的看着孙思邈,心想这老小子不愧是得道高人,所提出的天道规律论竟和后世的蝴蝶效应不谋而合。
当即正了正貂裘,向孙思邈躬身抱拳:“多谢道长提醒,晚辈以后会多加小心。”
孙思邈冷哼一声后道:“别光说不做,想一想你所行之事会带来的一应变化。”
“晚辈遵命。”
就在李承乾皱眉思索因自己逆天改命可能会带来的连锁反应时,李三在帐外轻声道:“大帅,唐俭求见。”
唐俭资历老,和裴寂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李渊在前隋为官时,唐俭与李渊同管禁卫军。李渊开府设官后,授唐俭为记室参军。历任司马、光禄大夫、相国府记室等要职。
如此开国元勋,李承乾不敢怠慢,听李三通报后,立即道:“请莒国公进来。”
随着李承乾话音落下,如今五十多岁,头发已有些花白的唐俭哆嗦着走入帐内。
正要行礼,李承乾摆手道:“军中不必多礼,莒国公快到火盆这里来坐。”
唐俭也不矫情,大步上前,一屁股坐在孙思邈旁边,然后说道:“请孙神仙帮在下看看耳朵,在下的耳朵生了冻疮,如今都快没有知觉了。
若是在下的耳朵没了,可是大失我大唐礼部尚书的威仪。”
李承乾闻言哈哈一笑:“莒国公还真是个妙人。”
唐俭正色道:“请大帅等孙神仙帮微臣治好耳朵后,再好好的调侃下官一番。”
孙思邈看了唐俭的耳朵一眼后道:“茄根、花椒煮水熏洗,再用猪脑热敷。以后出门涂抹羊油,带上护耳。”
唐俭闻言,立刻起身对李承乾躬身说道:“殿下,微臣要去治耳朵,请先告退。”
李承乾笑问:“莒国公特意前来,只是为了治耳朵?”
唐俭一本正经的道:“难道大帅以为下官前来是为了拍马屁?
大帅明察:拍马屁事小,耳朵事大。
微臣去也。”
说完急匆匆走出帅帐。
李承乾笑骂:“这唐茂约还真是个人物,如此放浪形骸,本王竟对他生不起半分火气。”
孙思邈撇嘴道:“也是难为唐俭这个平时养尊处优的人了,竟跟着你跑到这冰天雪地来受罪。”
李承乾大声武气的道:“他唐俭吃我皇家的,用我皇家的,当的官也是我皇爷爷和父皇给的,让他走一趟草原,咋啦!”
李承乾话音刚落,就听“轰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孙思邈冷笑:“看你说的是人话吗?连老天都看不过眼了,降下雷霆警告你!”
李承乾霍然起身:“道长休得放屁,这他娘的是雪崩!!”
说完急忙往帐外跑去,孙思邈摇了摇头慢悠悠的跟上。
李承乾走出帅帐,掏出琉璃望远镜往二十里外的狼头山望去。
只见视线之内,狼头山半山腰的积雪裂开一道狰狞的缝隙,仿佛巨狼张开了血盆大口。
刹那间,整片雪坡崩塌,无以数计的积雪如白色巨浪般倾泻而下,轰鸣声震彻百里。树木被雪流摧断,噼啪作响。矮小些的甚至被连根拔起!!山上岩石被雪浪裹挟翻滚,雪雾腾空而起,遮天蔽日。
逃命的岩羊、雪豹等动物四散惊窜,却瞬间被吞没在滚滚雪流中。血肉与碎石混在雪浪里飞溅。雪崩所过之处,一切生机被掩埋,只留下死寂的白色与点缀在上面的几点鲜红。
三军将士见这末日一般的景象,皆张大了嘴巴。就连自称天下第一的李龙象也自忖难以抗衡这天地之威。
随即心中又是一阵庆幸,当即拜倒在李承乾的龙内裤下。
“大帅英明,料事如神。”
三军将士紧跟着拜倒。
“若无大帅下令拔营,我等皆成岩羊矣!!!”
李承乾跳脚大骂:“都他娘的给老子小点声,你们还想引起第二次雪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