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牧看着予恩那毫不掩饰的白眼,非但不恼,嘴角的弧度反而更深了些,笑意里透着一丝掌控全局的残忍玩味。
“你不是说,”他慢悠悠地开口,“要把陈雯婧当礼物送给吴三行?”他微微歪头,眼神看向予恩,“既然这样,当然是去跟着她好了。看看这份‘大礼’,最后会落在谁的手里。” 他说“大礼”时,刻意加重了语气,带着十足的讽刺。
予恩懒得再跟他废话,直接迈步。
“带路。”
汪牧轻笑一声,转身,步伐沉稳地走在前面。予恩沉默地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在茂密潮湿的雨林中穿行。脚下的腐殖层厚实湿滑,藤蔓和低垂的枝叶不断扫过身体。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予恩突然开口。
“铃铛。到地方了,该给我了吧?”
汪牧的脚步停住,缓缓转过身,他看着予恩,脸上又挂起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当然。”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探入贴身的衣袋,拿出一个用黑色绒布仔细包裹的小物件。他慢条斯理地解开绒布,露出里面一个古旧、造型奇特的青铜铃铛,铃身布满繁复的纹路。
“你查清楚了?”汪牧的目光锁住予恩,“张祁灵那边,怎么说?”
予恩的视线完全被那枚铃铛吸引,他毫不犹豫地伸手,一把将铃铛抓了过来,冰凉的触感传递到掌心。
“没有,”予恩回答得很干脆,目光停留在铃铛上,“还没问。你铃铛都没给,问了也白问。”他小心地将铃铛收进自己的口袋实际放进空间,确保万无一失。
汪牧看着予恩的动作,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低笑,眼神里闪过一丝了然和更深的东西。
他没有再追问,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跟上。”便继续在前面带路。
又穿行了一段更为崎岖难行的路,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一小片被巨大榕树气根环绕的林间空地。
空地上或站或坐,竟有十几个人!他们穿着统一的深色丛林作战服,装备精良,行动间悄无声息,显然都是训练有素的。
其中几个人予恩认得——汪程、汪明、汪淇,都是之前在汪家基地跟过他一段时间的汪家好手。见到汪牧和予恩出现,所有人瞬间停下手中的动作,齐刷刷地站直身体,动作整齐划一,目光聚焦在汪牧身上,眼神动作间带着服从。
予恩的眉头拧紧,他没想到汪牧竟然带了这么多人下来!这阵仗远超出他的预料。
“不去跟着吴携或者吴三行他们?”他看向汪牧,语气带着明显的疑惑。这么多人,目标太大,很容易暴露。
汪牧神态自若,“不急。”他语气间带着一切尽在掌握的笃定,“他们快会合了,我们在他们之后跟上就好。”话语停了一下,目光转向予恩,嘴角又勾起那抹玩味的弧度,“顺便,帮你把‘陈雯婧’这份礼物拦下来。你不是还要把她‘送’给吴三行么?”他刻意强调了“送”字。
予恩这次直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毫不掩饰自己的无语。他之前对付陈雯婧时,总觉得暗处有人窥视。现在明白了,原来汪牧的人也一直在周围!该说汪牧这狐狸也太会算计,还是自己太天真?
汪牧看着予恩那生动的白眼,没觉得生气,反而觉得比之前予恩在汪家时那副油盐不进、僵硬对抗的样子有趣多了,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
“我们在等两个人,人一到,立刻出发去跟上吴三行的队伍。”
“等什么人?”予恩追问。
汪牧却已经转过身,不再看他,直接对汪明等人下令。“休整好,人一到立刻出发。”
时间在等待中流逝。雨林的天色暗得很快,浓重的暮色笼罩下来,林间弥漫起更深的寒意和湿气。
篝火被点燃,驱散一小片黑暗。就在予恩靠着一棵树干闭目养神时,空地边缘传来了动静。
两个身影穿过密集的植被,出现在火光照耀的边缘。他们身上沾满泥污和血迹,显得极其狼狈。其中一个身材相对高大的男人(阿渊)背上,还伏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正是阿柠!她的脸色苍白,嘴唇没有血色,双眼紧闭,显然失去了意识。
予恩猛地睁开眼,看清来人时,身体绷直!是阿柠的两个队员,阿久和阿渊!
他几乎是立刻转头看向汪牧,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他们…也是汪家人?”阿久在队伍里一直表现得胆小怯懦,阿渊也沉默寡言,他们竟然是汪家的人?
汪牧脸上露出了然又带着警告意味的笑容。“对啊。”回答得轻描淡写,随即,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冰冷,直刺予恩。
“所以离开基地前,我说过,希望你不要耍什么花招。”他向前一步,逼近予恩,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极重的压迫感,“看来,你是真想让她活。这个‘愿望’,我就如你所愿好了。”
说完,他不再看予恩的反应,转向放下阿柠、正有些局促不安的阿久和阿渊,直接下令,语气不容置疑。
“阿久,你带他们两个,把阿柠送出去。送到安全点,不用再回来,留在外面接应。”他指了指昏迷的阿柠,又指了指另外两个汪家人。
阿久立刻低头应道。“是,部长。”
两个汪家人迅速上前,小心翼翼地再次抬起昏迷的阿柠,动作麻利地转身,跟着阿久很快消失在通往雨林外围的黑暗小径中。
予恩站在原地,看着阿久他们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篝火旁神情冷漠、继续整理装备的汪程等人,最后目光落回汪牧那张在火光下显得莫测高深的脸上。
他紧紧攥着手,一股寒意直升。汪家的网,比他想象中织得更大、更深、更密。而他自己,也正一步步地,更深地陷入这张网的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