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女湖的夜露凝在帐帘上,像串碎银。白静的冰蓝裙裾压着雪仪的烟紫色短裙,两人的呼吸混在一处,被帐外守心阵的微光映得忽明忽暗。
白静的梦先起了雾。
江南园林的飞檐滴着雨,比青海的雨软绵,打在“听雨轩”的匾额上,溅出细碎的响。她立在回廊下,冰蓝裙的摆沾着青苔的湿,却见鬼子六的玄色常服正对着棋盘皱眉——那是他少年时的模样,束着总角,脖颈间还挂着她当年送的玉坠。
“六儿,这步‘飞象’该护中宫。”她的声音带着师门长辈的温,像当年在教他下棋。
少年猛地抬头,眼里的惊化作热,棋子“啪”地落在棋盘外。他几步冲到廊下,玄色衣摆扫过积水,竟不顾礼法地攥住她的腕:“静师叔……你怎的来了?”
白静想抽手,却被他拽得更紧。他的脸忽然凑近,带着少年人的莽撞,吻落在她的鬓角——轻得像雨,却烫得她灵脉一颤。“师侄放肆!”她低斥,指尖却没推开他的肩,冰蓝裙下的腿根微微发紧。
“师叔总躲我。”他的气息喷在颈间,带着棋谱的墨香,“从京城躲到青海,连梦里都要摆师叔的架子?”吻忽然往下移,落在她的唇上,比刚才更急,像要咬碎那声“师侄”。
雪仪的梦恰在此时裂开道缝。
她站在仙女湖的石阵旁,见白静的冰蓝裙被鬼子六按在黑石上,他的手正解她的裙带,嘴里却喊着“静师叔”。白静的头偏在一侧,耳尖红得像格桑花,喉间的喘息碎得像湖冰——不像挣扎,像在忍。
“不许你碰我师叔!”雪仪的星火剑猛地出鞘,金芒却穿不透梦里的雾。她眼睁睁看着鬼子六的吻落在白静胸前,看着冰蓝裙的领口越开越大,忽然尖叫出声。
帐内的雪仪猛地坐起,冷汗浸湿了烟紫色短裙。她摸向身边,白静的位置空着,帐帘被夜风吹得猎猎响——她站在湖滩上,冰魄剑插在沙里,剑脊映着的月影碎成乱星,像被揉乱的心。
“师叔!”雪仪奔过去,指尖触到白静的裙角,凉得像冰,“你做噩梦了?”
白静转过身,眸里的雾还没散,28岁的脸上泛着异样的红:“没……”她的声音发哑,目光落在雪仪发白的脸上,忽然攥紧她的手,“你也梦到了?”
雪仪点头时,见湖面的月影里,竟浮出“师叔”二字,被浪打得七零八落。守心阵的黑石忽然亮了,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水上,与那模糊的玄色身影缠成一团。
同一刻,江南的书房里,鬼子六从榻上弹起。
烛火的光里,他的玄色常服敞开着,胸口的肌肤还留着梦里的灼——白静的冰蓝裙铺在他的榻上,她的手按在他的肩,指尖的冰魄灵脉凉得他发颤,嘴里却吐着“师侄乖”,眼尾的红却比谁都烈。
“静师叔……”他低喘着抚向心口,那里的玉坠烫得像火。梦里的她不再板着脸,冰蓝裙被他揉得发皱,却在他耳边呵气:“六儿,再用点劲……”
窗外的雨还在下,打在芭蕉叶上,像她没说尽的尾音。贴身的里衣湿了片,他望着案上的《守一心经》——那是当年白静亲手所抄,此刻书页上的“守心”二字,竟像浸了水,晕得模糊。
“原是连梦都欺我。”他苦笑,指尖划过“师叔”二字的墨迹,那是他当年练字时,总被她敲着手背纠正的笔画,“既为长辈,怎的偏在梦里……”
天快亮时,仙女湖的雾漫进帐内。白静的冰蓝裙压着雪仪的手,两人的梦渐渐合流——鬼子六的身影退成背景,雪仪在梦里教白静新练的“缠丝势”,白静的吻落在她的额角,轻声道“好徒弟”。
江南的晨光爬上窗棂时,鬼子六将那枚玉坠系得更紧。他望着西北的方向,对随从道:“备马,去青海。”
“大人,那边苦寒……”
“我师叔在那。”他摸了摸玉坠,眸里的光像淬了星,“做徒弟的,总该去给师叔问安。”
风穿过园林的月洞门,带着海棠的香,像要把这乱了辈份的梦,吹成条路。一头是仙女湖的冰蓝与烟紫,一头是江南的玄色与玉坠,中间缠着“师叔”与“师侄”的绳,勒得疼,却挣不开——就像白静梦里没说出口的软,鬼子六梦里没喊出声的“静妹”,都藏在这声“师叔”里,又涩又甜。
帐外的晨光漫进毡垫时,雪仪的烟紫色短裙还缠着白静的冰蓝裙裾。她往对方怀里蹭了蹭,鼻尖的痒意让白静睁开眼,28岁的眸里还凝着未散的梦雾。
“师叔昨晚……是不是没睡好?”雪仪的指尖划过她眼下的淡青,“你的剑穗整夜都在颤。”
白静的耳尖微热,冰魄剑穗的流苏确实缠在指节上,勒出道浅痕。她望着帐顶的格纹,忽然轻声道:“梦到江南了。”
雪仪的呼吸顿了顿,指尖下意识攥紧:“是……梦到六哥了?”
白静没瞒她,冰蓝裙角往回收了收,像在拢住散碎的梦:“梦他还是总角时,在师门的桃树下练剑,把‘守心式’练得一塌糊涂,被我罚抄剑谱。”她的声线轻得像湖雾,“可梦里的他忽然长大,玄色常服的肩宽了许多,竟……”
“竟亲了你?”雪仪接过话,烟紫色裙摆下的腿往旁挪了挪,离她更近,“我也梦到了,梦到他在石阵前拽你的裙带,喊你‘静师叔’,却偏要叫你‘静妹’。”
白静忽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凉混着雪仪的暖:“梦里的事作不得数。”她往帐外指,守心阵的黑石在晨光里泛着光,“就像这石阵,影影绰绰的,看着像回事,实则是光骗了眼。”
雪仪却笑了,往她颈间凑了凑:“可师叔的耳尖红了,比张婆婆的枸杞还红。”她的指尖划过白静的唇,“是不是梦里的吻,比仙湖的泉水还软?六哥的手艺,原是从小就练的?”
白静拍开她的手,却没真用力:“没大没小。”话虽如此,眸里的雾却散了,露出点无奈的柔,“他是师门同辈里最小的,当年总爱跟在我身后,抢我的冰魄剑玩,一口一个‘静姐’,喊得比谁都甜。”她忽然道,“你练剑时的莽撞,倒有几分像他小时候。”
“我才不跟他像!”雪仪的星火剑穗往白静腕间缠,“他敢对师叔无礼,我就用‘星火刺’劈他的玄色常服!让他知道,静姐的徒弟比他厉害!”
白静望着她气鼓鼓的模样,忽然想起梦里鬼子六的眼——少年时的赖,梦里的热,竟与雪仪此刻的急,隐隐有些重合。她往湖的方向望,晨光里的水鸟掠过水面,像把两人的话衔着,往远处送。
“其实……”白静的声线低了些,“梦里他喊我‘静姐’时,我竟没立刻推开。”她的指尖划过雪仪的手背,“许是这仙湖的灵脉太乱,扰了心。”
雪仪忽然往她怀里钻,烟紫色短裙盖住两人交握的手:“那我们今日多练‘守心阵’,让心定下来。”她忽然笑出声,“等六哥真来了,我就跟他比剑,让他知道,静姐的徒弟可不是好惹的!”
白静被她逗笑了,冰蓝裙的摆扫过雪仪的发:“不许胡闹。”心里却松了劲——那些说出口的梦,像被晨光晒化的冰,虽留着湿痕,却不再硌得慌。
帐外的守心阵黑石忽然亮了亮,映在湖面上的影,竟比昨夜清晰了些。白静望着那影,忽然明白,有些梦不必躲,像雪仪说的,练阵,定心,日子照样往前过。至于江南的人,江南的事,且让风带着,该来的,总会顺着路找到仙湖的岸。
只是不知为何,想起梦里那声带着颤的“静姐”,她的指尖,又轻轻颤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