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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笠博士家那扇贴着“危险!内有实验!”警告牌的大门在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屋内弥漫的机油、焊锡和某种可疑化学试剂混合的独特气味。阳光已经完全驱散了晨雾,洒在米花町干净整洁的街道上,带着一种与屋内沉重气氛截然不同的、近乎虚假的明媚。

我站在门口,身边是同样沉默的柯南——或者说,江户川柯南。他身上穿着博士翻箱倒柜找出来的一套相对合身的旧童装,虽然样式有些过时,但总算不再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那副属于工藤新一的锐利眼神,此刻被刻意收敛在厚厚的黑框眼镜(博士提供的临时用品)后面,努力模仿着普通孩童应有的懵懂和一丝怯生生的好奇。

“都记住了?”我侧过头,目光平静地落在他小小的身影上。没有多余的叮嘱,只有最核心的确认。

“嗯。”柯南用力地点了下头,声音刻意压低,带着孩童的稚气,“我叫江户川柯南,父母在国外遇到事故暂时无法照顾我,博士是我的远房亲戚,但博士家太小又有很多危险的发明,所以拜托他认识的名侦探毛利小五郎叔叔暂时收留我。” 他复述得清晰流畅,逻辑严密,完全不像一个七岁孩子。

“很好。”我微微颔首。博士那边伪造身份文件、户籍转移等“文书工作”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得益于“工藤悠真”这个身份在某些灰色渠道的“效率”),而毛利小五郎那边,也通过一个“老朋友”的匿名电话和一笔“慷慨”的寄养费打好了招呼。剩下的,就是将这枚“钥匙”插入毛利侦探事务所的大门。

“走吧。”我率先迈开步子。柯南深吸一口气,小手紧紧攥着肩上那个小小的、装着几件换洗衣物和博士友情赞助的“小零食”的背包带子,迈着小短腿,努力跟上我的步伐。每一步,都离他熟悉的世界更远一步,离那个名为“江户川柯南”的伪装更近一步。

毛利侦探事务所的招牌在阳光下显得有些陈旧。楼下波洛咖啡厅飘出淡淡的咖啡和甜点香气。我推开事务所的门,清脆的铃铛声响起。

事务所内一如既往地弥漫着淡淡的烟味(虽然窗户开着)和一丝颓废的气息。毛利小五郎正四仰八叉地瘫在他的办公椅上,双脚翘在堆满乱七八糟文件的桌面上,手里捏着一份赛马报纸,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发出“啧”的遗憾声或者“哈!”的兴奋低吼。旁边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

听到门铃声,他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瞥了一眼门口。当看到我这个“陌生人”和身边的小不点时,他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目光很快被报纸上的赛马信息吸引回去,不耐烦地挥挥手:“委托找人的先填表放桌上,找猫找狗收费加倍啊!” 显然,他完全没把之前那个“老朋友”的电话放在心上。

“毛利侦探。”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瞬间盖过了他翻报纸的哗啦声。

毛利小五郎的动作顿住了,再次抬眼看向我,眼神里多了一丝被打扰的不爽和审视:“你谁啊?有事快说,我很忙的!” 他的目光扫过我一身价值不菲的深色西装,又看了看我身边安静站着的柯南,眉头拧了起来。

“我是工藤悠真。”我平静地报上名字,清晰地看到小五郎在听到“工藤”这个姓氏时,眼神猛地闪烁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神色——惊讶、惋惜、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毕竟,那个“已死”的工藤新一,曾经的光芒太过耀眼,足以让这位“沉睡的小五郎”黯然失色。

“工藤?”小五郎放下报纸,坐直了身体,语气收敛了些许轻慢,带着疑惑和警惕,“哪个工藤?”

“工藤新一的兄长。”我言简意赅。

“什么?!”小五郎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动作之大差点带翻椅子。他瞪圆了眼睛,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我,仿佛要从我脸上找出工藤新一的影子,又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新一的……哥哥?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从来没听优作那家伙提起过?”

“家事不便多言。”我语气平淡,带着疏离感,“这次冒昧拜访,是受阿笠博士所托。” 我侧身,将一直安静待在我身后的柯南轻轻推到身前。“这孩子叫江户川柯南。他的父母在国外遭遇意外事故,暂时无法照顾他。阿笠博士是他的远房亲戚,但博士的情况你也知道,家里并不适合孩子长期居住。博士听闻毛利侦探是业内翘楚,人品更是值得信赖,所以恳请毛利侦探暂时收留照顾这孩子一段时间。相关的监护权转移文件和寄养费用,稍后阿笠博士会亲自送来。”

我的话语清晰、条理分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托付感。同时,将阿笠博士推到了前台,而“工藤悠真”则更像一个转达者和担保人。

小五郎的注意力完全被“寄养费用”几个字吸引了,眼中的警惕迅速被精明的盘算取代。他摸着下巴上的胡茬,眯着眼打量着柯南:“哦?阿笠那老头啊……啧,麻烦……不过嘛……” 他拖长了音调,显然在掂量着能拿到多少钱。

就在这时,通往里间厨房的门被拉开了。

“爸爸,是谁来了?”一个清脆悦耳、充满活力的声音传来。

毛利兰端着两杯刚泡好的咖啡走了出来。她穿着帝丹高中的校服,围裙还没来得及解下,青春洋溢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然而,当她的目光落在门口,落在我身上,尤其是落在我身边那个小小的、戴着黑框眼镜的男孩身上时——

时间仿佛再次被按下了暂停键。

兰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她的目光像是被磁石吸引,死死地钉在柯南身上。手中的咖啡杯剧烈地晃动了一下,滚烫的咖啡差点溅出来,她慌忙稳住。

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的悲伤和空洞感,如同实质的潮水般从她身上弥漫开来。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在看到柯南的瞬间,仿佛被投入了一颗沉重的石子,激起了深不见底的涟漪。痛苦、茫然、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的熟悉感?

柯南的身体在我身侧猛地僵硬了!他下意识地低下头,小手紧紧攥着背包带子,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能感受到那道目光,那道属于兰的、饱含着无尽悲伤的目光,像滚烫的烙铁印在他的灵魂上。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抬头、呼喊她名字的冲动。伪装,必须伪装!他死死咬住下唇,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维持在一个怯生生、有些怕生的普通孩子状态。

“啊……这位先生是……”兰强迫自己移开目光,看向我,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努力维持着礼貌。

“兰小姐。”我微微颔首,声音刻意放得温和了些,“我是工藤悠真,新一的兄长。” 我再次提到“新一”的名字,清晰地看到兰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眼圈迅速泛红。她用力地咬着嘴唇,低下头,掩饰着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新一……新一君的……兄长?”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巨大的悲伤,“我……我从来没听新一提起过……”

“有些事,并非他所能掌控。”我的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沉重和遗憾,目光扫过她强忍悲痛的脸,“很遗憾,在这种情形下初次见面。关于新一的事情……” 我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但未尽之言带来的沉重感,让整个事务所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兰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滑落下来,她慌忙用手背擦去,声音哽咽:“对不起……我……”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目光再次投向柯南,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母性的温柔和怜惜,“这个孩子是……?”

“他叫江户川柯南。”我重复了一遍,并将阿笠博士的托付再次说明。这一次,我刻意强调了“父母遭遇意外事故”、“暂时无法照顾”等字眼,仿佛在柯南和兰之间那巨大的悲伤之间,划下了一道清晰而残酷的界限——一个是失去父母的孤儿,一个是失去恋人的少女,同是天涯沦落人,却又隔着无法逾越的鸿沟。

兰听着,看着眼前这个小小的、低着头沉默不语的孩子,心中的悲伤似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那巨大的空洞感被一种强烈的同情和责任感填满。她蹲下身,平视着柯南,脸上努力挤出一个温柔得令人心碎的笑容,声音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什么:“柯南君?你好,我叫毛利兰。别害怕,以后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吧。” 她伸出手,想要摸摸柯南的头。

柯南的身体猛地一颤!在兰的手即将触碰到他的瞬间,他像是受惊的小动物般,猛地向后缩了一下,避开了她的触碰。这个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源于心底深处巨大的愧疚和不敢触碰的渴望。

兰的手僵在了半空,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眼中闪过一丝受伤和困惑。

“这孩子……可能吓坏了。”我适时地开口,语气带着一丝无奈的解释,“刚经历变故,对陌生人有些抵触。还请兰小姐多费心照顾了。” 我将一个装着厚厚信封(里面是远超市场价的“寄养费”)的牛皮纸袋放在毛利小五郎的办公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小五郎的目光立刻被信封吸引,脸上瞬间堆起了笑容:“哎呀呀,工藤先生太客气了!放心放心!我毛利小五郎最讲信誉!照顾小孩嘛,小事一桩!兰!还愣着干什么?快带柯南君去看看他的房间!” 他一把抓过信封,感受着厚度,心花怒放。

兰回过神来,压下心中的疑虑和那丝莫名的悸动,重新对柯南露出温柔的笑容:“柯南君,跟我来吧?楼上有空房间哦。” 她站起身,主动伸出手。这一次,柯南没有再躲闪,只是低着头,默默地、极其缓慢地,伸出自己的小手,轻轻搭在了兰温热的掌心。那小小的、冰凉的指尖触碰到兰皮肤的瞬间,两个人都几不可察地微微颤抖了一下。

我站在门口,看着兰牵着那个小小的身影,一步步走向通往二楼的楼梯。柯南始终低着头,小小的背影显得无比单薄,却又带着一种背负着沉重秘密的僵硬感。兰的背影则挺直而温柔,仿佛在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一件易碎的珍宝。

“那么,毛利侦探,兰小姐,柯南就拜托二位了。”我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没有多余的客套,我微微颔首,转身,毫不犹豫地推门离开。

清脆的铃铛声再次响起,又很快消失在门外街道的喧嚣中。

毛利侦探事务所内,只剩下小五郎美滋滋数钱的声音,和楼梯上那渐渐远去的、一大一小两个沉默的身影。

日子,以一种看似平静、内里却暗流涌动的方式,缓缓流淌。

“江户川柯南”这个名字,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在帝丹小学一年b班和毛利侦探事务所的日常里,激起了小小的涟漪,又很快被波澜不惊的日常所淹没。他努力扮演着一个聪明、安静、偶尔会问些奇怪问题的转校生,眼镜后的目光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无时无刻不在扫描着周围的一切。

而工藤悠真,仿佛人间蒸发。没有电话,没有拜访,如同一个真正的幽灵,融入了米花町的阴影之中。只有阿笠博士那堆满了新奇零件和化学试剂的工作台,以及偶尔深夜亮起的电脑屏幕,证明着“影子”的存在。

柯南的“战场”,转移到了毛利小五郎的身边。

“喂!小鬼!离我的啤酒远点!”

“啊!你这臭小子!又踩我的脚!这双皮鞋很贵的!”

“吵死了!安静点!没看到名侦探毛利小五郎正在思考吗?!”

毛利侦探事务所里,充斥着毛利小五郎暴躁的呵斥声和柯南“天真无辜”的童音。柯南像个甩不掉的小尾巴,跟着小五郎出入各种看似鸡毛蒜皮、实则暗藏玄机的委托现场——寻找丢失的宠物猫、调查丈夫疑似外遇、调解邻里纠纷……

机会,往往藏在最不起眼的角落。

一次寻找走失柴犬的委托。委托人是一位住在高级公寓的富太太,哭哭啼啼地说她心爱的“波奇”在楼下公园散步时挣脱了牵引绳跑掉了。

“太太您放心!找狗这种小事,包在我名侦探毛利小五郎身上!”小五郎拍着胸脯保证,然后煞有介事地在公园里转了几圈,对着空气一通“推理”,最后把责任推给“肯定是附近野猫太多吓跑了狗”。

柯南却敏锐地注意到,富太太在描述狗狗挣脱牵引绳的位置时,眼神闪烁,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真丝手帕。他趁人不备,溜到那个位置附近仔细查看。草坪边缘的泥土有新鲜的、被重物压过的痕迹,旁边灌木丛的枝叶有被强行折断的迹象,断口很新。他蹲下身,在泥土里发现了几根不属于柴犬的、深灰色的动物毛发,以及……一小片黏在草叶上的、亮晶晶的碎屑。

他不动声色地用证物袋收集了毛发和碎屑。

回到事务所,他借口玩侦探游戏,缠着兰要了放大镜。在放大镜下,那片亮晶晶的碎屑呈现出规则的晶体结构,边缘锐利,像是某种人造水晶的碎片。而那深灰色的毛发,粗硬,带着卷曲……

当晚,他偷偷潜入阿笠博士家,利用博士的设备做了简单的光谱分析和成分比对。结果指向一种常用于高级西装内衬的稀有动物毛料,以及……某种高档袖扣上镶嵌的水晶材质!

几天后,一起发生在高级珠宝店的离奇失窃案登上了报纸头条。失窃的是一对价值连城的蓝宝石袖扣。警方调查陷入僵局。柯南立刻将两件事联系起来,并“无意”中在小五郎看报纸时,“童言无忌”地提到了公园里的“奇怪石头”和“大狗狗的毛”。

小五郎起初不以为意,但酒后在居酒屋吹牛时,为了显摆自己“明察秋毫”,把这“线索”添油加醋地说了出去。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同桌恰好有一位正在为失窃案焦头烂额的搜查一课刑警。

警方顺藤摸瓜,重新勘察公园现场,结合柯南提供的“证物”,迅速锁定了那位富太太的情夫——一位有前科、近期经济状况异常拮据、并且拥有一件深灰色高档西装和同款袖扣(其中一枚袖扣边缘有磕碰缺损)的珠宝商助理!

案件告破。毛利小五郎在警视厅接受采访时,红光满面,拍着胸脯宣称:“这一切都在我毛利小五郎的精密推理之中!那个公园的细节,就是我发现的!哈哈哈!”

记者们围着这位“意外”立功的“名侦探”争相拍照。闪光灯下,小五郎得意忘形。而在人群外围,柯南静静地站在兰的身边,厚厚的镜片反射着刺眼的白光,遮住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锐利光芒和一丝淡淡的无奈。

这只是开始。

一起看似普通的入室盗窃案。受害者坚称家中被翻得乱七八糟,但只丢失了一些现金和妻子的几件普通首饰。小五郎照例是“现场观察”一番,然后发表一些“犯人肯定是流窜作案”、“手法很粗糙”之类的泛泛之谈。

柯南却在混乱的现场发现了一丝不协调——书房的书架,有几本书被抽出来胡乱扔在地上,但其中几本书的书脊上,却留下了极其细微的、带着某种特殊油渍的指印。书架最高一层,有几本书摆放的角度与其他书有极其细微的差别,仿佛被人快速抽出又匆忙塞回。

他悄悄爬上椅子,用博士刚做好的、带有微距摄影功能的侦探徽章(原型机),拍下了书脊上的油渍和书架顶层的异常。晚上,他将照片传输到博士的电脑,并联系了“影子”。

【油渍成分分析:含有微量硝化甘油稳定剂残留。书架顶层异常:灰尘痕迹显示曾放置过一本尺寸略大的精装书,但该位置现在是一本普通小说。查询该户主背景:退休化学工程师。】

冰冷的信息流通过加密频道瞬间反馈回来:【目标近期在图书馆频繁借阅二战时期武器图鉴。高度可疑。匿名举报重点:检查其地下室或阁楼。】

警方在接到匿名线报后突击检查,果然在其阁楼隐秘夹层中搜出了自制炸药和武器蓝图!一起潜在的恐怖袭击被扼杀在摇篮。功劳,自然又记在了“恰好”在现场、并且“目光如炬”地“指出”书房有异常的毛利小五郎头上。

“沉睡的小五郎”的名声,在一次次看似巧合的“推理”中,如同被无形的手推动着,在米花町的警界和民间悄然鹊起。而真正的幽灵,则隐藏在光环的阴影里,如同最耐心的猎手,在无数由日常案件交织成的信息网络中,一丝丝地筛选、过滤、寻找着那抹深不见底的黑色踪迹。

柯南坐在帝丹小学一年b班的教室里,窗外阳光明媚。他低头看着自己小小的手,在作业本的空白处,无意识地画着复杂的化学分子式和电路图。讲台上老师温柔的声音仿佛隔着一层水幕。他的思绪却早已穿透了墙壁,在米花町的街头巷尾、在警视厅的档案室、在无形的数据流中,不知疲倦地搜寻着。

组织……你们在哪里?

Aptx4869……它的源头在哪里?

琴酒……伏特加……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沉静而坚定。他知道,那个名为“工藤悠真”的影子,此刻也一定在某个地方,用他自己的方式,编织着那张看不见的网。

日常的表象之下,狩猎早已开始。而猎物,却还隐藏在更深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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