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立即推来喉镜检查车，金属器械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主治医师戴上额镜，在无影灯下娴熟地组装着细长的喉镜管，金属部件在他指间灵活转动。
“可能会有点恶心，”他轻声提醒，将喷雾式局麻药对准慕容瑶的口腔，“含住别咽，三十秒。”
慕容瑶仰起头，麻醉药的苦味在舌根蔓延。当冰冷的金属喉镜探入咽喉时，她条件反射地绷紧了身体，手指死死攥住床单。喉部异物感带来的不适让她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内心做着心理建设，用鼻子艰难地呼吸。
高清显示屏上立即呈现出清晰的声带影像——左侧声带黏膜呈现明显的紫红色瘀斑，周围组织充血肿胀。
“这是？”王笑书站在旁边，盯着屏幕皱眉。
“声带急性充血伴黏膜下出血，程度轻微，”主治医师专业地解释道，同时缓缓抽出喉镜，金属表面沾着些许血丝，\"好在没有撕裂伤和软骨损伤。\"他转向慕容瑶，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建议至少噤声24小时，配合布地奈德雾化吸入治疗，每小时一次。\"
慕容瑶刚要开口，就被喉部的刺痛呛得咳嗽起来。王笑书立即递上温水，她接了过来。他安抚住慕容瑶，示意她自己来说。
“她现在必须去警局做笔录，”王笑书推了推眼镜，声音冷静而坚决，“噤声暂时做不到，我们需要临时解决方案。”
他的目光扫过慕容瑶倔强的脸，又补充道，“能让她坚持两小时的方案。”
主治医生与王笑书交换了一个眼神，了然地点头，“那就改用静脉注射地塞米松减轻水肿，配合雾化吸入肾上腺素收缩血管。”他转向护士，语速飞快，“准备5mg地塞米松磷酸钠静脉推注，再加一支1:1000的肾上腺素雾化。记住先用生理盐水稀释。”
慕容瑶闻言挑了挑眉，虽然不太懂这些专业术语，但从医生严肃的表情来看，这显然是非常规处理方式。她刚要开口，就被王笑书一个眼神制止。
“别说话，”王笑书取出一旁护士递过来的平板，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快速记录着情况和医嘱，“这些药物能暂时缓解症状，针对急性病，但会延长痊愈时间。你确定要这么做？”
慕容瑶毫不犹豫地点头，眼神坚定如铁。
负责配药的护士迅速行动起来，药剂瓶碰撞的声音在安静的诊疗室里格外清晰。玻璃安瓿被熟练地掰开，注射器抽取药液时发出细微的“嘶嘶”声。
主治医生补充道，“两种治疗需要间隔15分钟，期间要持续监测血压和血氧饱和度。肾上腺素可能会引起短暂的心率加快。”
护士们早已训练有素地行动起来。一位护士麻利地组装好雾化器，将药液倒入雾化杯；另一位熟练地绑好血压袖带，指尖轻点监护仪屏幕，指尖在监护仪屏幕上轻点几下，机器立刻发出规律的“滴滴”声。雾化面罩轻轻罩在慕容瑶脸上，白色的药雾立刻在透明罩内弥漫开来。
程谨自这位叶家大少爷冲进诊疗室起，就识趣地退到角落里。此刻他适时抬头，声音平稳，“萧董已经安排妥当，警局那边可以再等两小时。”他晃了晃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着最新消息，“萧少爷刚刚传来消息，他已经拿到了萧生亲口承认罪行的完整录音。”
王笑书闻言，手上的动作停下，他转头看向程谨，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无声地交换着信息。片刻后，他轻轻点头，重新专注于调整慕容瑶的雾化器，“那就按原计划进行。不过——”他的声音突然冷了几分，“如果她的生命体征出现任何异常，治疗立即终止。”
慕容瑶在雾化面罩下眨了眨眼，表示同意。
程谨抓着手机快步走出诊疗室，门锁发出“咔嗒”一声轻响，将外界的喧嚣隔绝在外。没过多久，走廊上的交谈声渐渐低了下去。
室内，监护仪上的数字平稳地跳动着，规律的“滴滴”声在安静的诊疗室里格外清晰。
王笑书放下平板，已经开始调配脚踝注射的药剂。玻璃安瓿在他指尖轻转，注射器抽取药液时发出细微的声响。
很快，喉咙的紧急治疗告一段落。护士取下雾化面罩的瞬间，慕容瑶深吸一口气，喉间的灼痛感确实减轻了不少，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怪的麻木感，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
十五分钟后。
诊疗室的门再次推开，程谨步履稳健地走了进来。
他语气平稳，像是在和慕容瑶和王笑书汇报工作，“萧氏公关部的推文已发，舆论这块目前冲到热门第三，短视频平台方面，夜市的视频已经突破五百万播放量，所有画面都做了打码处理。”他顿了顿，看向慕容瑶，“不用担心您的个人信息暴露。”
王笑书的手微微一顿，头也不抬地冷哼，“你们萧家的效率倒是惊人。”语气里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既有对萧家行动力的认可，又夹杂着对慕容瑶卷入这场纷争的不满。
在他看来这种伤害到自己解决麻烦的办法并不值得，也没必要，原以为箫莫知道后会阻止慕容瑶这么做，偏偏那小子还配合她的计划。
慕容瑶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几不可察的喜色，但很快又被她掩饰过去。她轻轻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计划顺利进行的快意。
“躺好。”王笑书已经举起了装载药剂的注射器，针尖在无影灯下泛着冷冽的寒光。他的声音依然冷静专业，却多了几分几不可察的柔和，“会有点疼，忍着点。”
慕容瑶顺从地平躺下来，当针头刺入肿胀的脚踝时，她的指尖掐进掌心，无声地长长吐出一口气。
王笑书利落地抽出针管，将废针头扔进专用回收桶里，扯下无菌手套扔掉，突然俯身在耳边开口，“值得吗？”声音低得只有她能听见，“为了那些人渣，把自己弄成这样。”
慕容瑶坐起身，看着正在缠绕绷带的护士，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俗了噢，笑书，”她抬起眼眸，直视王笑书，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这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你知道这是我这些年的心结，也是我和他们的恩怨，总要有个了结。”
王笑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镜片后的眸光暗沉如墨，终于叹了口气，“我跟你一起去警局。”
“不要。”慕容瑶拒绝得干脆利落，声音虽轻却掷地有声，“这件事，你不要参与。”
这句话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王笑书看到她决绝的眼神时，喉结滚动了一下，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我知道你担心我，笑书，我希望……”
“够了，”王笑书突然打断她的话，抬手看了眼腕表，“回头再说，药效的时间因人而异，”他扭头看向程谨，眼神中带着无声的嘱托。
程谨心领神会，“您放心，我会陪同。”
慕容瑶在护士的搀扶下试着站起来。封闭针的效果立竿见影，虽然还有些刺痛，但已经能勉强行走。
王笑书看着她倔强的背影，眼神复杂。他伸手接过护士递来的拐杖，不容拒绝地塞到慕容瑶手里，“别逞强。”
三个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伤情鉴定报告准备好了吗？”程谨适时问道，打破了这一刻的凝滞气氛。
主治医师正站在电脑旁，目光快速检查电子资料，心里感叹慕容瑶的身份，兴师动众的背后是力量的体现，确定无误后，面无表情地看着鉴定人员整理材料。
彩色打印机吞吐着纸张，将方才拍摄的高清伤情照片一一输出。他拿起报告仔细核对，“颈部掐伤符合II级轻微伤标准，伴有声带充血肿胀；左脚踝软组织挫伤伴疑似隐匿性骨折，建议48小时后复查mRI确认。”医生推了推眼镜，“所有伤情照片都已存档，可以随时调取。”
王笑书接过厚厚一叠报告，快速浏览后递给程谨，“原件交给警方，复印件送去司法鉴定中心做补充鉴定。”他的目光扫过慕容瑶苍白的脸色，突然从白大褂口袋掏出一板药片，“六小时一粒。能缓解炎症反应。”顿了顿，又补充道，“别硬撑，药效过了会疼得更厉害。”
慕容瑶正要道谢，诊疗室的门突然被敲响。女警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几分焦急，“慕容小姐，您还好吗？我们需要尽快做笔录。”
王笑书与程谨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立即上前开门。慕容瑶深吸一口气，拄着拐杖挺直了背脊。在门锁转动的瞬间，慕容瑶深吸一口气，拄着拐杖挺直了背脊。她垂下眼睫，再抬起时，眼神已经完美切换回那个“惊魂未定”的受害者模样——瞳孔微微颤动，唇角不自觉地轻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