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观鹤刚把顾清欢从怀里换到阮雪臂弯里，后颈的汗毛就竖了起来。
夜风里飘来熟悉的金属冷味——是镇灵局特勤队的制式装备。
他抬头，就见二十米外的柏油路上停着三辆黑色越野车，车灯全灭，却有七八个穿战术背心的身影从阴影里走出来。
为首的方国栋局长正扯着领带，西装裤脚沾着草屑，显然是从局里直接赶过来的。
方国栋大跨步上前，目光扫过顾清欢发白的脸，“林天师！”。
“检测到工厂区域灵异波动指数破千，我们在三公里外就收到警报了。”
他顿了顿，喉结动了动，“人伤着没？”
林观鹤抹了把脸上的灰，声音哑得像砂纸，“残魂被雷符压了三成，但还没彻底解决。”
“清欢被吓着了，其他没事。”
顾清欢在阮雪怀里动了动，手指揪住阮雪的衣角：
“观鹤鸽鸽...”
尾音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细得几乎听不见。
林观鹤刚要伸手摸她发顶，方国栋已经掏出对讲机：
“小吴，把后车厢的暖毯拿过来。”
转头又对林观鹤道，“总部有专门的避灵室，比中医馆安全。”
“我让人先送顾小姐过去，等你们商量出对策再——”
顾清欢突然攥紧阮雪的手，眼睛还闭着，眼泪却顺着眼角滚进鬓角，“不行！”
“我要跟观鹤鸽鸽一起...不要一个人...”
林观鹤的心脏被攥了一把。
他蹲下来，用拇指抹掉她脸上的泪痕：
“清欢乖，避灵室有结界，鬼进不去的。”
“我把手机放你枕头底下，你要是害怕就给我发语音，我肯定秒回。”
顾清欢抽抽搭搭地睁开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却强撑着露出个笑，“那...那你要说话算话。”
“观鹤鸽鸽要是骗我，我就...我就把你藏在电动车座底下的辣条全吃掉！”
林观鹤被她逗得笑出声，可笑着笑着，喉咙就发紧。
他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裹住她，又仔细检查了阮雪塞给她的镇魄符有没有歪，这才站起身对方国栋点头：
“送她去总部。”
越野车尾灯在夜色里划出两道红光时，林观鹤摸了摸裤兜里还带着顾清欢体温的手机，转身对阮霜道：
“去镇灵局会议室。”
镇灵局总部的会议室亮如白昼。
林观鹤捏着马克笔在白板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圈，圈里写着“千年煞残魂”，旁边标着“怨气浓度70%”“弱点：雷属性、锁魂链”。
“残魂依附在反应釜的钢筋里，我今天用雷符劈出个缺口，但它吸收了工厂底下的地脉阴气，恢复速度比预想中快三倍。”
他敲了敲白板，“要彻底封印，得用《阴阳志》里的‘九曜锁魂阵’——需要七根千年雷击木当阵眼，配合镇灵局的玄铁锁链。”
方国栋的手指在桌面敲出规律的节奏：“雷击木我让人去云南找，玄铁锁链特勤组仓库有现成的。”
“但《阴阳志》里的阵图...我们局里的古籍库没有全本。”
林观鹤从裤袋里摸出张皱巴巴的便签纸，是他在工厂跑的时候塞进去的，“我去查过。”
“市图书馆的古籍藏书阁有民国年间的手抄本，里面记载了阵眼排列方式。”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阮霜，“霜姐的阴阳眼能定位地脉走向，正好能补全阵图的方位。”
阮霜正在用银针给阮雪扎虎口——刚才跑的时候阮雪被碎玻璃划了道口子，血珠还沾在她白大褂的袖口。
她抬头时，眼尾的红痣像滴凝固的血：
“我跟你去。”
古籍藏书阁的檀香熏得人鼻子发痒。
林观鹤踮脚抽下第三排最顶层的《阴阳志·卷三》时，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叮”地一响：
“检测到千年煞相关古籍，触发【知识补全】——九曜锁魂阵需配合施术者精血，阵成时需以本命符咒为引。”
他手指猛地一抖，书“啪”地砸在木桌上。
阮霜从旁边的书架后探出头：“怎么了？”
“没事。”
林观鹤翻书的动作顿了顿，把“本命符咒”那页折了个角。
他想起顾清欢在医院时攥着他的符咒说“这样就不怕鬼了”，想起阮雪往他药里偷塞的糖，想起萧宁拍他肩膀说“你要是死了我就把你挫骨扬灰”——
这些画面像走马灯似的在脑子里转，最后定格在顾清欢哭着说“不要一个人”的脸。
他低头在笔记本上唰唰写着阵图参数，钢笔尖几乎戳破纸页。
等回到镇灵局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林观鹤把笔记本拍在会议桌上，正要开口，办公室的门“砰”地被撞开。
小刘喘得像刚跑完三公里，战术背心的拉链都没拉，额角的汗滴在地面上：
“林...林天师！”
“城东区的老纺织厂、南环路的地下停车场，还有...还有儿童公园的摩天轮，同时出现灵异事件！”
他抹了把汗，声音发颤，“目击者说...说那些鬼...都喊着‘煞主归来’。”
林观鹤的手指在桌上蜷成拳。
他想起昨晚工厂铁门闭合时，门缝里那张咧到耳根的青灰脸；
想起顾清欢说“有只丑丑的大鬼要吃我”时，远处天空那团化不开的墨云；
想起系统任务栏里突然新增的“千年煞复苏进度+15%”提示——所有碎片在脑子里“咔”地拼合。
他抓起椅背上的外套，转身时带翻了马克笔，在白板上划出道深黑色的线，像道裂开的伤口。
“走。”
“去儿童公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