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体里的吼声像一柄生锈的锥子,直接捅进林观鹤的太阳穴。
他踉跄半步,耳骨震得嗡嗡作响——这声吼和方才不同,带着碎玻璃般的刺响,连空气里都浮起细密的血珠,沾在脸上像被撒了把盐。
“霜姐!”
阮雪突然攥住姐姐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她的阴阳眼本就比常人敏感,此刻正看见山体裂缝里涌出的黑气凝成了蛇形,吐着信子往三人脚边爬。
小姑娘膝盖发软,却强撑着把怀里的黄符往阮霜手里塞:
“符...符快用完了!”
林观鹤反手扯过阮雪后领,像拎小鸡似的把人拽到身后。
他掌心的破妄眼发烫,看见黑雾里那只眼睛正缓缓转动,瞳孔是团翻涌的黑泥,隐约能看见更深处有个蜷缩的影子——
那不该是千年煞的本体,更像...被煞气压着的活物?
系统提示音在脑子里炸响:
【千年煞能量值突破60%,检测到未知能量源介入,危险等级提升至SS】
“操。”
他低骂一声,从裤兜摸出锁魂链。
链子是玄铁铸的,缠着朱砂线,此刻正发烫,烫得掌心生疼——这是要锁大东西的征兆。
林观鹤咬着牙把链子甩向空中,雷符“啪”地拍在链头,紫电顺着链身窜出,在三人头顶织成张电网。
“念净魂咒!”
他回头吼了一嗓子。
阮霜已经咬破指尖,在符纸上画了道血线,听见指令立刻掐诀,清冷的声音混着山风传开:
“净天地神,洞玄自然...”
阮雪跟着念,尾音发颤,却努力和姐姐保持同调。
小姑娘的眼泪吧嗒吧嗒掉在符纸上,把“魄”字的右半部分晕开,倒像朵歪歪扭扭的花。
黑雾突然剧烈翻滚。
那只眼睛的眼皮猛地合上又睁开,瞳孔里的黑影骤然膨胀——千年煞的身形从雾里挤出来了。
不是白裙女人了。
现在它更像团融化的蜡像,头颅是腐烂的孕妇脸,胸口嵌着个婴儿的骷髅,下半身却拖着条蛇尾,鳞片上沾着暗红的黏液。
腥臭味铺天盖地涌来,阮雪立刻捂住嘴,还是没忍住干呕,胃酸混着晨露溅在青石板上。
“找心脏!”
林观鹤抄起雷击木。
这根半人高的木头是系统任务奖励,此刻正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在他手里烫得像块烧红的铁。
他看见千年煞心口的位置有团幽蓝火焰——那是煞核,也是它的死穴。
“去你妈的!”
他弓着背冲上去,雷击木带起一阵风,把阮氏姐妹的衣角都掀起来。
木头尖刺扎进煞核的瞬间,紫电“轰”地炸开,千年煞发出破锣似的惨叫,蛇尾狠狠抽在地面。
碎石飞溅,阮霜扑过去护住阮雪,后腰撞在树干上,疼得倒抽冷气。
“哥!”
阮雪急得喊,眼泪混着鼻涕糊了一脸。
她看见林观鹤被蛇尾扫中,整个人飞出去撞在石头上,嘴角立刻渗出血。
可那家伙刚爬起来就笑,抹了把嘴上的血,把雷击木往地上一杵:
“就这?”
“老子送外卖爬二十层楼都比你疼!”
千年煞的蛇尾又扫过来。
林观鹤矮身躲过,顺手在脚边拍了张隐身符。
符纸遇风即燃,他的身影瞬间淡成虚影。
千年煞的爪子擦着他后颈划过,带起一阵冷风,把他额前的碎发都吹得倒竖。
“霜姐!”
“趁现在!”
他的声音从左边传来。
阮霜立刻咬破舌尖,鲜血喷在符纸上,咒语陡然拔高:
“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阮雪跟着尖叫似的念完最后一句,两人手里的符纸同时燃烧,化作两道金光扎进千年煞心口。
煞核的幽蓝火焰明显暗了几分。
千年煞发出嘶吼,蛇尾猛地缠住最近的松树。
碗口粗的树干“咔嚓”断裂,树冠砸下来时,林观鹤从隐身状态里冲出来,抱起阮雪就地打滚。
松针扎得他后颈生疼,却在滚到安全区的瞬间,把最后一张雷符拍在千年煞脚边。
“轰——!”
紫电炸开的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
等林观鹤眯着眼睛看过去,只看见漫天飘散的黑雾。
千年煞的身形正在消散,可那只眼睛还悬在半空,死死盯着他。
“系统,检测残留能量。”
他喘着气摸出手机,假装看时间——这是他和系统的暗号。
【千年煞本体未灭,未知能量源仍在山体内部,建议立即撤离】
林观鹤的后颈起了层鸡皮疙瘩。
他转头看向阮霜,对方正帮阮雪擦脸上的泥,小姑娘抽抽搭搭的,却还在往他兜里塞橘子糖:
“哥哥吃...甜的...就不疼了。”
“走。”
他弯腰把阮雪背起来,又伸手拽阮霜。
姑娘的手冰凉,腕骨上还留着刚才护妹妹时撞出的淤青。
林观鹤喉咙发紧,故意用调侃的语气说:
“再不走,镇灵局的萧宁该骂我拐带良家妇女了。”
阮霜没接话,却悄悄把掌心的符纸塞进他衣袋。
那是张画废的净魂咒,边缘烧得焦黑,背面用血写着“小心”。
三人往山下走时,东边的天空已经大亮。
晨雾里传来镇灵局警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
林观鹤回头看了眼山体——那只眼睛已经消失了,可裂缝里还在渗出缕缕黑气,像条藏在暗处的毒蛇,吐着信子等机会。
阮雪趴在他背上打了个喷嚏,小手揪着他外卖服的带子:
“哥哥,我们...是不是还要回来?”
林观鹤脚步顿了顿,摸出颗橘子糖塞进自己嘴里。
甜丝丝的味道漫开,他望着山巅残留的黑气笑了:
“等把你们送医院处理完伤口...老子带它玩个大的。”
山风掀起他的衣角,露出兜里半张碎玉——那是从石室里捡的,刚才和千年煞缠斗时,碎玉一直在发烫,像在提醒他什么。
远处传来急刹车声,萧宁的大嗓门炸响:“林观鹤!”
“你他妈又把山搞塌了?”
林观鹤转头,看见镇灵局的人从警车里涌出来。
他把阮雪往上颠了颠,冲萧宁挑眉:
“先送这俩小祖宗去医院,千年煞的事儿...晚点再跟你算。”
阮霜低头整理妹妹的头发,目光却扫过林观鹤衣袋里凸起的碎玉。
她想起昨夜在中医馆,爷爷临终前塞给她的日记本最后一页——“若见玉鸣,煞主将醒”。
晨光照在山体裂缝上,有细微的金光从石缝里漏出来。
那是...另一个镇灵阵的残痕?
林观鹤没注意到这些。
他正听阮雪抽抽搭搭地说“哥哥背得比外卖箱舒服”,阮霜在旁边轻轻咳了一声,他就笑着应:
“霜姐要是累了,我也背你。”
可他的手指,正悄悄按在兜里的碎玉上。
山体内,那声沙哑的低语又响了起来:
“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