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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久的目光在昏暗的断界城街道上逡巡,心中却还在回味着叶婵宫所揭示的神国真相。他深知,自己与同伴们已经被卷入了一场远超想象的巨大阴谋之中,而那“不昼国”的存在,就像高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可能落下,斩断他们的所有希望。

“师姐,你觉得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李长久转头看向身旁的司命,她的面容在朦胧的月色下显得格外冷峻,往昔的随性洒脱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历经沧桑后的坚毅。

司命微微皱眉,沉思片刻后说道:“那‘不昼国’既然能操纵命运,想必对我们的一举一动都有所洞悉。正面抗衡绝非明智之举,我们必须另寻他法,从长计议。”

宁小龄轻咬下唇,眼中闪烁着不甘的光芒:“可我们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啊!长久哥,你不是找回了羿射九日的记忆吗?那些记忆里会不会藏着对抗‘不昼国’的线索?”

李长久苦笑一声:“我虽找回了部分记忆,但那记忆就像破碎的拼图,零零散散,我还没能完全拼凑出有用的信息。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我与‘不昼国’之间的纠葛由来已久,或许前世的我就曾与他们有过交锋。”

正说着,前方的街道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一群神色慌张的修士朝着他们这边奔来。为首的一名中年修士看到李长久等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匆忙喊道:“几位道友好生面善,想必不是断界城的常驻之人。如今断界城祸事将至,‘不昼国’的爪牙已经渗透进来,你们还是赶紧离开吧!”

李长久心中一凛,上前一步问道:“兄台且慢,能否详细说说这‘不昼国’的爪牙究竟有何动静?”

中年修士喘着粗气,神色焦急:“我也是刚刚听闻,说是‘不昼国’派来了使者,正在城中四处搜寻拥有特殊权柄之人,一旦被他们找到,下场只有死路一条。你们若是身上有权柄,可千万要藏好啊!”

待中年修士说完,便随着人群匆匆离去。李长久等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明白,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赵襄儿紧握着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既然他们找上门来,那我们就奉陪到底!我倒要看看,这‘不昼国’究竟有多大能耐。”

陆嫁嫁轻抚剑柄,剑身微微颤动,似是在呼应她的战意:“不管他们有什么阴谋,我这把剑都不会退缩。长久,你尽管拿主意,我们都听你的。”

李长久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坚定起来:“既然如此,我们便主动出击。他们不是在找拥有特殊权柄之人吗?那我们就利用这一点,引他们出来,然后再伺机而动。”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于是,他们开始在断界城四处散布消息,称有一位神秘的修行者携带着强大的权柄现身于此。这消息就像野火一般迅速蔓延开来,很快便传到了“不昼国”使者的耳中。

几日后的一个深夜,断界城的一处废弃宅院内,李长久等人正隐匿其中,静静等待着“不昼国”使者的到来。四周一片死寂,只有微风拂过破旧门窗时发出的嘎吱声。

突然,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屋顶掠过,紧接着,数十道身影将宅院团团围住。为首的是一名身着黑袍的男子,他的面容被一层黑色的雾气笼罩,看不清模样,只能瞧见一双散发着幽光的眼睛。

“你们就是散布消息之人?”黑袍男子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仿佛来自九幽地狱。

李长久站起身来,毫不畏惧地直视着黑袍男子:“正是我们。听闻‘不昼国’的使者在四处寻找拥有特殊权柄之人,我们恰好有此权柄,不知使者找我们所为何事?”

黑袍男子冷哼一声:“哼,明知故问。将你们的权柄交出来,饶你们不死。否则,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

李长久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就凭你们,也想夺走我们的权柄?未免太天真了些。”

黑袍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他大手一挥,身后的数十名手下立刻如饿狼般扑向李长久等人。李长久等人早有准备,瞬间抽出武器,迎了上去。一时间,宅院内刀光剑影闪烁,喊杀声震天。

李长久施展出“太明”权柄的力量,周身燃起熊熊火焰,所到之处,敌人纷纷被火焰吞噬。陆嫁嫁则挥舞着长剑,剑招凌厉,每一剑都能击退数名敌人。宁小龄操控着先天灵雪狐,释放出一道道寒气,将敌人冻得瑟瑟发抖。司命则运用“时间”权柄,时而让敌人的动作变得迟缓,时而又加速自己和同伴的攻击,让敌人防不胜防。赵襄儿更是展现出了强大的空间权柄,她身形一闪,便能出现在敌人的身后,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然而,“不昼国”的这些手下实力也不容小觑,他们配合默契,攻防有序,一时间竟与李长久等人打得难解难分。黑袍男子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决定亲自出手。只见他双手快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片刻后,一股强大的黑暗力量从他体内涌出,向着李长久等人席卷而来。

李长久感受到这股黑暗力量的强大,心中不禁一紧。他连忙与同伴们汇聚在一起,共同抵御这股黑暗力量。黑暗力量与他们的力量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巨响,强大的冲击力将众人震得连连后退。

就在众人陷入困境之时,李长久突然感觉到脑海中一阵刺痛,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在这些记忆中,他看到了自己与“不昼国”的一场惨烈战斗,以及一些关于“不昼国”权柄的弱点信息。

李长久心中一喜,他立刻将这些信息告知同伴们。众人听后,眼中都燃起了希望的火焰。他们根据李长久提供的信息,调整了战术,开始针对“不昼国”权柄的弱点展开攻击。

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战局终于发生了逆转。“不昼国”的手下们渐渐露出了败势,黑袍男子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他没想到,李长久等人竟然能找到他们权柄的弱点,并且还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做出应对。

黑袍男子心中暗自后悔,他本以为此次行动能够轻松夺取李长久等人的权柄,却没想到会陷入如此困境。他不甘心就这样失败,于是决定孤注一掷。只见他拼尽全力,将体内的黑暗力量全部释放出来,向着李长久等人发动了最后的攻击。

李长久等人感受到黑袍男子这最后一击的威力,都不敢掉以轻心。他们纷纷施展出自己最强的招式,与黑袍男子的攻击抗衡。在激烈的碰撞中,宅院内的地面开始龟裂,房屋也逐渐倒塌。

最终,黑袍男子的攻击被李长久等人成功抵挡。他的力量耗尽,瘫倒在地。李长久等人走上前去,将他团团围住。

“说,你们‘不昼国’究竟有什么阴谋?”李长久冷冷地看着黑袍男子,眼中透露出一丝威严。

黑袍男子抬起头,用充满怨恨的眼神看着李长久:“你们以为打败我就能阻止一切吗?太天真了。‘不昼国’的计划早已开始,你们是无法阻止的……”

话还未说完,黑袍男子突然口吐鲜血,气绝身亡。李长久等人见状,心中不禁有些疑惑。他们在黑袍男子的身上仔细搜寻,却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看来,这‘不昼国’的秘密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李长久皱着眉头,神色凝重地说道。

司命微微点头:“不过,至少我们暂时击退了他们的爪牙,为我们争取到了一些时间。接下来,我们要更加小心谨慎,继续寻找对抗‘不昼国’的方法。”

众人纷纷表示赞同。他们深知,这场与“不昼国”的战斗才刚刚开始,未来还有更多的挑战在等待着他们。但他们毫不畏惧,因为他们心中有着坚定的信念,那就是打破“不昼国”的阴谋,拯救这个被神国牢笼束缚的世界……

废墟之上,硝烟渐散,唯有月光穿透残破的窗棂,在满地狼藉中投下斑驳的光影。李长久俯身检查黑袍男子的尸身,指尖触及对方衣襟时,却发现那黑袍下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风化,最终化为一捧黑灰,只余下腰间一块刻着扭曲符文的青铜令牌。

“这是……‘不昼国’的制式令牌?”赵襄儿拾起令牌,指尖抚过那些仿佛在蠕动的纹路,眉头紧锁,“符文里藏着空间波动,像是某种坐标标记。”

司命凑近细看,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不止是坐标。这些符文以‘命运’权柄为引,一旦携带者死亡,就会自动向母巢传递位置信息。我们恐怕已经暴露了。”

话音未落,断界城的夜空突然泛起诡异的暗红,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李长久抬头望去,只见数道黑色光柱从不同城区冲天而起,光柱中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的人影在挣扎——那是被“不昼国”权柄操控的修士,正被强行抽取灵力。

“他们在献祭!”宁小龄的声音带着颤抖,雪狐灵体在她肩头不安地甩动尾巴,“用活人灵力加固空间通道,他们要打开神国裂隙!”

陆嫁嫁长剑已然出鞘,剑光映着她冰冷的眼眸:“不能让他们得逞。长久,分兵?”

“不必。”李长久握紧手中的白银之剑,剑身上流转的“太明”火光骤然炽烈,“他们要通道,我们就去毁了源头。赵襄儿,你用空间权柄定位光柱核心;司命,控时阻敌;小龄,以轮回之力护住平民;陆师姐,随我斩阵!”

指令脱口而出的瞬间,五人已如离弦之箭分向四方。李长久与陆嫁嫁并肩掠过 rooftops,脚下的断界城街道上,那些被黑灰感染的修士正蹒跚走来,他们的瞳孔已化为纯黑,口中喃喃着“归寂”二字。

“这些人还有救吗?”陆嫁嫁的剑光掠过一名修士的臂膀,却见伤口处涌出的不是血,而是粘稠的黑雾。

“救不了了。”李长久一剑洞穿迎面而来的修士心口,对方躯体轰然倒地,随即同样化为黑灰,“他们的魂魄已经被‘审判’权柄碾碎,只剩躯壳被当做傀儡。”

说话间,两人已抵达最大的一道黑色光柱下方。光柱源自一座古老的钟楼,钟楼上缠绕着无数黑色锁链,锁链尽头连接着数十名被钉在墙面上的修士,他们的灵力正顺着锁链流向钟楼顶端的祭坛。而祭坛中央,一名身披十二重黑袍的老者正高举双手,口中吟诵着晦涩的咒文。

“罪君的残余势力?”李长久认出老者黑袍上的鼠形徽记,正是十二神国之主中已陨落的罪君麾下神官,“竟然投靠了‘不昼国’。”

陆嫁嫁剑锋直指老者:“管他是谁,破了阵再说!”

剑光如银河倾泻,直斩锁链。然而触及锁链的刹那,无数哀嚎从锁链中迸发,竟是由万千冤魂凝聚而成的怨力。陆嫁嫁闷哼一声,被震得后退半步,手臂上浮现出细密的血痕。

“这些锁链以‘审判’权柄为骨,冤魂为肉,硬斩只会被反噬。”李长久上前一步,将“太明”之火注入剑身,火焰沿着锁链蔓延,那些哀嚎的冤魂在火光中发出解脱般的嘶鸣,“用‘长明’之力净化怨力,你趁机斩断锁链根基!”

陆嫁嫁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剑势陡然转变,不再强攻,而是以精妙剑招在锁链间隙游走,每一剑都精准刺向锁链与钟楼墙体连接的节点。李长久的火焰则如附骨之疽,但凡被火光触及的锁链,都会在片刻后化为灰烬。

钟楼上的老者见状,怒吼一声,双手猛地拍向祭坛。祭坛上的符文瞬间亮起,十二道黑影从地面钻出,竟是十二尊手持刑具的傀儡,每一尊都散发着紫庭境巅峰的气息。

“来得好!”李长久大笑一声,身影在傀儡间穿梭,白银之剑时而化作燎原烈火,时而凝为冰封千里的寒芒——他将羿射九日的记忆碎片融入剑招,竟是在实战中不断完善着属于自己的剑道。

陆嫁嫁则已突破傀儡防线,长剑直指老者心口。就在剑尖即将刺中的刹那,老者突然撕开黑袍,露出胸膛上一个不断跳动的黑色肉瘤——那肉瘤的形状,赫然与李长久前世记忆中“不昼国”母巢的核心如出一辙。

“同归于尽吧!”老者狂笑着扑来,肉瘤瞬间膨胀,竟是要自爆权柄。

“休想!”李长久瞬移至陆嫁嫁身前,将“太明”与“时间”权柄同时催动,周身浮现出无数重叠的虚影——他以时间回溯之力冻结了肉瘤的膨胀,又以长明火将其包裹,“陆师姐,动手!”

陆嫁嫁没有丝毫犹豫,长剑穿过李长久腋下,精准刺入老者眉心。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老者与肉瘤一同在火焰中湮灭,那道冲天的黑色光柱也随之溃散。

钟声悠扬响起,却不再带着诡异的暗红。李长久望着恢复清明的夜空,正欲松口气,却见司命踉跄着奔来,脸色苍白如纸:“不好……小龄她……被一道突然出现的空间裂缝卷走了!裂缝里有‘轮回’权柄的气息,像是……冥君的方向!”

李长久心中一沉,他猛地想起叶婵宫曾说过的话——冥君虽死,但其权柄碎片散落于葬神窟深处,而“不昼国”一直在寻找这些碎片。

“赵襄儿呢?”

“她去追裂缝了,让我来报信!”司命递过一枚闪烁着空间微光的玉佩,“这是襄儿留下的坐标,她说……裂缝通向的地方,有你前世的‘老朋友’。”

李长久握紧玉佩,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他抬头望向葬神窟所在的方向,那里的夜空正被一层越来越浓的黑雾笼罩,仿佛有某种沉睡万古的存在,正在黑暗中缓缓睁开眼睛。

“看来,是人是鬼,总要见个分晓了。”他低声说道,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沉静。

葬神窟外围的黑雾中,李长久捏碎赵襄儿留下的玉佩,空间波动如涟漪扩散。眼前的景象却让他瞳孔骤缩——本该通往窟底的裂隙旁,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本该被卷入裂缝的宁小龄。

“小龄?你怎么……”

话未说完,宁小龄突然笑了。那笑容全然没有平日的纯真,眼底翻涌着与冥君权柄同源的幽暗:“长久哥,你果然来了。”

她抬手一挥,身后的空间裂缝竟如镜面般破碎,露出的不是葬神窟的黑暗,而是一处灯火通明的殿堂。赵襄儿被束缚在殿堂中央的石柱上,额间的朱雀印记黯淡无光,显然被封住了修为。

“这是……幻术?”李长久瞬间运转“太明”权柄,火光却没能驱散眼前的景象。他猛然想起司命的话,心头一凉,“你不是小龄!”

“我既是她,也不是她。”宁小龄(或者说占据她躯体的存在)轻抚肩头的雪狐,那灵体此刻竟泛着漆黑的光泽,“冥君的残魂藏在她的轮回权柄里,就像一颗种子。‘不昼国’的献祭不过是引子,真正的目的,是逼我苏醒。”

殿堂的阴影中,缓缓走出一道身影。那人穿着与李长久一模一样的服饰,面容也分毫不差,只是眼神里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漠然。

“帝俊。”李长久握紧剑柄,声音因震惊而微微颤抖。

“是我,也不是我。”假李长久笑了,抬手间,殿堂的石壁化为水幕,映出无数画面——有帝俊与羲和并肩踏碎星辰的过往,有羿弯弓射日的决绝,还有李长久前世被叶婵宫斩杀的瞬间,“我是你剥离的‘神性’,是被太初六神封印在时光长河里的影子。”

水幕突然定格在李长久重生的那一刻。画面中,叶婵宫斩下他头颅时,一道金光从他天灵盖飞出,坠入时光长河,而那金光的形态,赫然与假李长久别无二致。

“原来如此……”李长久恍然大悟,“我重生不是意外,是你在暗中引导。你想借我之手打破封印,夺回属于帝俊的权柄。”

“不止。”假李长久走到赵襄儿面前,指尖划过她的脸颊,“羲和的转世,朱雀神的女儿,镇守神国的钥匙……她身上的枷锁,本就是我当年亲手设下的。赵失其壤,故我为襄——这‘襄’字,可不是指国土啊。”

赵襄儿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你说什么?枷锁是你设的?那我母亲……”

“朱雀神?”假李长久嗤笑一声,“她不过是太初六神放在你身边的看守。当年我被封印前,曾与她交易,用‘世界’权柄换她生下你,作为未来破封的钥匙。可惜啊,她后来被叶婵宫蛊惑,竟想毁掉钥匙。”

水幕再次变幻,这次映出的是叶婵宫的身影。画面里,她正与假李长久在梦境中对峙,手中握着半块破碎的铜镜——那是古灵宗的镇派之宝,能照见人心最深处的欲望。

“叶婵宫早就知道你的存在。”李长久忽然开口,目光锐利如剑,“她斩我、助我重生,都是为了让我在与你对抗中真正掌控‘太明’权柄。你以为自己在布局,其实……你也是别人的棋子。”

假李长久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出现裂痕。就在此时,被束缚的赵襄儿突然剧烈挣扎起来,额间的朱雀印记爆发出炽烈的红光,她体内竟飞出另一道身影——那身影与她长得一模一样,却穿着十二神国的神官服饰,正是真正的“赵襄儿”。

“分身?”李长久愣住了。

“不,是容器。”真赵襄儿的声音带着疲惫,“我从出生起就被母亲分成两半,一半在明处当女皇,一半在暗处承载‘空间’权柄。刚才被你见到的,是被冥君残魂控制的分身。”

局势瞬间逆转。假李长久被真赵襄儿的空间权柄困住,宁小龄体内的冥君残魂也因失去宿主而显露原形,化作一团黑雾尖叫着冲向殿外。李长久与陆嫁嫁对视一眼,同时出手——白银之剑斩碎黑雾,先天剑体则牢牢锁住假李长久的灵力。

就在此时,殿堂突然剧烈震动,石壁上的符文纷纷亮起。假李长久突然大笑起来:“你们以为赢了?太初六神的封印早就松动,我引你们来这里,就是要用你们的权柄作为祭品,彻底打开神国牢笼!”

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竟要与整个葬神窟的阵法融为一体。李长久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叶婵宫曾说过的话:“帝俊的神性最惧‘留恋’二字。”

“你想知道我前世为什么飞升失败吗?”李长久迎着假李长久惊愕的目光,一字一句道,“不是因为慢了一步,是因为我在最后关头,想起了羲和的笑容。”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假李长久的身影剧烈晃动起来,神性中竟浮现出一丝犹豫。就在这刹那的破绽中,真赵襄儿的空间权柄猛然收紧,陆嫁嫁的长剑刺穿了假李长久的灵核。

阵法的光芒渐渐黯淡,葬神窟的震动也随之平息。李长久扶住脱力的赵襄儿,看着假李长久的身影化作点点星光消散,突然明白——所谓的人鬼相逢,从来不是指他与前世的敌人,而是他与那个被剥离的、冰冷的自己。

“接下来……该去找叶婵宫问个清楚了。”李长久望着殿外渐亮的天色,握紧了手中的剑。他知道,真正的棋局,才刚刚开始。

葬神窟的晨雾带着刺骨的寒意,李长久将赵襄儿扶到石壁旁坐下,陆嫁嫁正用剑鞘拨开地上残留的黑雾,那些被冥君残魂侵染的碎石在剑光中发出滋滋的声响。

“叶婵宫的铜镜……”赵襄儿忽然开口,声音还有些发颤,“刚才水幕里,她握着的半块铜镜,另一半在古灵宗的木灵瞳手里。我在断界城时听小龄提过。”

李长久心头一动。木灵瞳谋划冥君权柄百年,却在最后关头被宁小龄击杀,这事本就透着诡异。若铜镜能照见欲望,那木灵瞳的死,会不会也是叶婵宫的安排?

“我们得去古灵宗一趟。”他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轻响。回头时,只见宁小龄站在裂隙边缘,脸色苍白,雪狐灵体正舔舐着她手腕上的伤口——那是刚才挣脱冥君控制时,她自己用灵力灼伤的痕迹。

“长久哥……”宁小龄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好像做错事了。木灵瞳死前,曾把铜镜碎片给我,说这是‘轮回’权柄的钥匙。可我刚才被控制时,好像把碎片……给了一个灰衣人。”

“灰衣人?”陆嫁嫁皱眉,“谕剑天宗的灰衣老人不是早就被我杀了吗?”

“不是他。”宁小龄用力摇头,眼神里满是恐惧,“那人没有脸,身上有和瀚池真人一样的蛇腥味。他说……他是‘修蛇’的最后一截尾巴。”

李长久瞳孔骤缩。瀚池真人曾与修蛇合体,后死于南荒,可修蛇作为上古异种,断体再生本就是本能。若修蛇没死透,又被“不昼国”或假帝俊利用……

“不好!”他突然想起一事,“紫天道门的十三雨辰!她是四道主里唯一的幸存者,当初在宗门大会上负荆请罪时,我就觉得她眼神不对劲,现在想来,那眼神和被修蛇控制的瀚池真人如出一辙!”

话音未落,赵襄儿腰间的传讯符突然亮起,是唐雨发来的急报:赵国都城突发异变,无数百姓被一种黑色藤蔓缠绕,藤蔓顶端开着血色的花,花蕊里隐约能看到朱雀神的虚影。

“母亲!”赵襄儿猛地站起,空间权柄瞬间展开,“我必须回去!”

李长久拉住她的手腕:“等等,这可能是调虎离山。朱雀神若真要夺你权柄,不会选在赵国都城——那里有叶婵宫布下的防护阵。”

他看向陆嫁嫁:“师姐,你带小龄去古灵宗,查铜镜碎片的下落,顺便看看祝定长老是否可靠。我陪赵襄儿回赵国,若真是朱雀神搞鬼,正好问清楚当年的交易。”

陆嫁嫁点头,又递给他一枚剑穗:“这是天窟峰的传讯剑穗,若遇五道境以上的敌人,捏碎它,我会立刻赶去。”

赵国都城的景象比传讯符里描述的更诡异。黑色藤蔓已爬满半个皇宫,那些血色花朵在风中摇曳,每朵花里都嵌着一颗浑浊的眼珠——那是被藤蔓吞噬的百姓的眼球。而皇宫最高处的摘星台上,朱雀神正背对着众人,她的身影在藤蔓中若隐若现,声音却像无数人在同时低语:

“襄儿,回来吧。把空间权柄给我,这些人就能活。”

赵襄儿的手在颤抖,指尖的空间涟漪忽明忽暗。李长久按住她的肩膀,目光扫过那些眼珠,突然冷笑:“朱雀神?或者说,占据她身体的‘不昼国’爪牙,你以为用幻术就能骗到我们?”

他抬手射出一道“太明”火光,精准命中最近的一朵花。花瓣炸开,露出的不是眼珠,而是一块刻着“命运”符文的青铜片——与之前黑袍男子腰间的令牌材质一模一样。

“这些根本不是百姓的眼珠,是用命运权柄伪造的幻象。”李长久一步步走向摘星台,“真正的朱雀神在哪?你把她藏到了哪里?”

朱雀神的身影猛地转身,脸上的表情扭曲成无数张人脸的叠加:“不愧是帝俊的转世,竟能看穿‘命运’幻象。既然如此,那就让你见见老朋友吧。”

藤蔓突然分开,露出藏在后面的身影——那是叶婵宫。她被束缚在藤蔓编织的王座上,双目紧闭,嘴角却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叶婵宫!”李长久心头剧震,“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假朱雀神发出刺耳的笑,“她是自愿来的。毕竟,谁能拒绝亲手复活自己的爱人呢?”

话音刚落,叶婵宫突然睁开眼睛,她的瞳孔里没有焦点,只有一片混沌的黑暗:“长久,过来。我找到让帝俊彻底苏醒的方法了,只要你把太明权柄给我,我们就能回到过去,再也不会分开。”

李长久如遭雷击。他想起前世被叶婵宫斩杀的瞬间,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痛苦;想起这一世她数次暗中相助,却总在关键时刻消失……难道从始至终,她都是在为“帝俊”的复活铺路?

就在他心神动摇的刹那,赵襄儿突然尖叫一声,空间权柄不受控制地爆发——摘星台的地面裂开,露出下方一个巨大的阵法,阵法中央躺着的,竟是宁小龄!

“小龄?!”李长久失声喊道。

“别惊讶。”假朱雀神的声音带着得意,“古灵宗的祝定长老早就投靠了我们,陆嫁嫁带回去的,不过是个替身。真正的宁小龄,在这里作为轮回权柄的祭品。”

阵法开始运转,叶婵宫、赵襄儿、宁小龄三人的位置正好构成三角,她们额间分别亮起“梦境”“空间”“轮回”的印记,而这三道印记,正顺着藤蔓流向同一个方向——葬神窟的深处。

李长久突然明白了。太初六神的杀局、十二神国的阴谋、不昼国的搅局……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集齐这三种权柄,打开神国牢笼的最后一道锁。而他,这个带着帝俊记忆的重生者,不过是用来激活权柄的钥匙。

“你们到底是谁?”他握紧白银之剑,火光在剑身疯狂跳动。

假朱雀神的身影开始消散,最后化为一道冰冷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

“我们?我们是被你们这些所谓的‘神’囚禁在牢笼里的……真正的世界原住民啊。”

随着这句话落下,葬神窟深处传来一声贯穿天地的咆哮,李长久腰间的传讯剑穗突然炸裂,陆嫁嫁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慌传来:

“长久!快跑!天窟峰底下……有东西爬出来了!”

陆嫁嫁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李长久突然注意到一个被忽略的细节——炸裂的剑穗碎片里,混着一丝极淡的龙涎香。那是雷牢神国特有的香气,而雷牢作为十二神国之主中的“龙”,早已自废修为,以烛龙遗物点亮天空,按说绝不可能出现在天窟峰。

“不对劲。”李长久猛地转头看向赵襄儿,“你母亲的朱雀神国,是不是藏着雷牢的鳞片?”

赵襄儿一愣,随即脸色骤变:“你怎么知道?母亲曾说过,当年她能涅盘重生,全靠雷牢赠予的逆鳞……”

话音未落,摘星台上的藤蔓突然疯狂收缩,叶婵宫、赵襄儿、宁小龄三人同时发出痛呼。李长久扑过去想斩断藤蔓,却发现那些藤蔓竟以他的“太明”之火为养料,烧得越旺,缠得越紧。

“放弃吧。”叶婵宫突然开口,眼中的混沌褪去,露出清明,“这不是幻术,是‘真实’。雷牢根本没自废修为,他用烛龙遗物做幌子,其实一直在吞噬神国之主的权柄。”

她抬手指向宁小龄:“小龄身上的轮回权柄,本该属于冥君。可冥君是怎么死的?是被雷牢用‘死牢’权柄困住,抽干了神元。”

又指向赵襄儿:“朱雀神的‘世界’权柄,早在你出生时就被雷牢用逆鳞偷换,现在的她,不过是雷牢的傀儡。”

最后,叶婵宫看向李长久,眼中泛起泪光:“而我……我根本不是常曦。常曦早在帝俊被封印时就已殉情,我是雷牢用她的残魂造出来的‘容器’,目的就是等你重生,引出你体内的‘太明’权柄。”

李长久如坠冰窟。他想起前世被叶婵宫斩杀时,她那句没说完的话——“对不起,长久,我……”原来不是背叛,是身不由己。

“那‘不昼国’呢?真正的世界原住民?”他抓住最后一丝希望追问。

叶婵宫苦笑一声,抬手撕开自己的衣襟,心口处竟有一块与黑袍男子腰间相同的青铜令牌,只是上面的符文是金色的:“所谓‘不昼国’,就是雷牢为了掩人耳目,用被囚禁的神国之主残魂组建的势力。那些黑色光柱、献祭仪式,都是为了让你相信,敌人在外部。”

就在此时,葬神窟方向传来龙吟,一道金光撕裂云层,雷牢的身影出现在天空。他不再是那个枯槁的老者,而是身披龙鳞、手持锁链的神将,锁链的另一端,拴着十二神国之主的残魂。

“李长久,别来无恙。”雷牢的声音震得大地颤抖,“你以为重生是偶然?是我在时光长河里捞起你的残魂,送你回来的。没有你,谁来帮我集齐‘太明’‘空间’‘轮回’三权,打开牢笼呢?”

李长久脑中轰然作响。重生的契机、叶婵宫的举动、赵襄儿的枷锁、宁小龄的遭遇……所有线索串联起来,指向一个更恐怖的真相——他从始至终都在雷牢的掌心跳舞。

“为什么是我?”他声音干涩。

“因为你是帝俊的转世,也是羿的转世。”雷牢大笑,“帝俊的‘太明’能照亮牢笼,羿的‘射日’能击碎封印。你身上的双重神性,是打开牢笼的最后一把钥匙。”

他突然指向赵襄儿:“至于她,羲和的转世?不过是我用来绑定你的枷锁。你越在意她,‘太明’权柄就越容易被我引动。”

赵襄儿浑身一震,空间权柄瞬间暴走,竟硬生生撕裂了藤蔓。她看着雷牢,又看向李长久,眼中满是绝望:“所以……我们的婚约,我们的三年之约,全都是假的?”

“不。”李长久突然开口,眼中的迷茫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坚定,“至少有一件事是真的。”

他举起白银之剑,剑尖直指雷牢:“你说我是钥匙?那也要看钥匙愿不愿意插进锁孔。”

剑光突然分化出无数虚影,既有帝俊踏碎星辰的霸道,也有羿射九日的决绝,更有属于李长久自己的、带着烟火气的锋芒——他竟在这一刻,真正融合了三世记忆,将“太明”权柄推向了新的境界。

雷牢脸上的笑容第一次消失:“不可能!你怎么能……”

“因为你漏算了一件事。”李长久的声音响彻天地,“无论是帝俊、羿,还是李长久,我们都有同一个弱点——留恋。可这弱点,也是我们最强大的力量。”

随着他话音落下,叶婵宫突然挣脱束缚,将手中的半块铜镜掷向李长久。赵襄儿同时发动空间权柄,将宁小龄送到李长久身边。宁小龄则祭出轮回权柄,在三人脚下展开一道光门——那是通往神国牢笼内部的门。

“要破局,就得进局。”叶婵宫的声音带着决绝,“雷牢以为牢笼里是空的,其实里面……藏着真正的太初六神!”

雷牢脸色剧变,转身就想逃跑。但李长久早已一剑斩出,剑光如银河倒悬,将天地分为两半。

“人鬼相逢,未必是敌。”李长久看着光门后的景象,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雷牢,你猜猜,被你囚禁的太初六神,会不会感谢我们送上门的‘钥匙’?”

光门内传来古老的叹息,仿佛有沉睡万古的存在,正在缓缓睁开眼睛。而这一次,李长久知道,他不再是棋子。

他握住赵襄儿和宁小龄的手,率先踏入光门。身后,叶婵宫的身影紧随而至,三人的权柄在这一刻交织成网,将雷牢的惊怒与咆哮,彻底隔绝在身后。

真正的棋局,才刚刚开始。

光门后的世界并非想象中神国的庄严,而是一片混沌的灰白。脚下踩着的不是土地,而是层层叠叠的记忆碎片——有帝俊与羲和的月下对饮,有羿弯弓时弓弦的震颤,甚至有李长久前世在不可观学画时打翻的颜料盘。

“这里是……所有权柄持有者的记忆夹缝?”赵襄儿指尖拂过一片碎片,那碎片里立刻浮现出她幼年时偷穿母亲凤袍的画面。

宁小龄突然指向远处:“看那里!”

混沌深处,十二道锁链悬在空中,锁链尽头锁着十二团朦胧的光影。李长久认出其中一团散发着“崩坏”气息的光影——那是太初六神中的天藏,按记载早已阵亡。

“太初六神根本没被囚禁。”叶婵宫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们在……守护什么?”

话音刚落,最粗壮的一道锁链突然崩裂,天藏的光影缓缓转过身。那光影没有具体形态,却让四人同时想起心底最深的恐惧——李长久看到了被师尊斩杀的瞬间,赵襄儿看到了赵国覆灭的灰烬,宁小龄看到了雪狐灵体被撕碎的惨状,叶婵宫则看到了常曦自毁神元的决绝。

“恐惧,是最好的封印胶。”天藏的声音直接在众人脑海中响起,“雷牢以为他在利用恐惧打开牢笼,却不知这牢笼本身,就是用恐惧铸成的。”

李长久猛地想起一事:“传说三境中的‘道空’,能剥离情绪!难道太初六神修此境界,不是为了感悟天地,而是为了……”

“为了压制我们自己。”另一团光影开口,是玄泽(姬玄的前世),“我们六神本是世界诞生时的‘规则漏洞’,存在的意义就是维持‘牢笼’的稳定。可随着时间推移,我们的力量越来越强,反而成了最大的不稳定因素——就像你们人类说的,看门狗终会变成豺狼。”

混沌开始剧烈波动,雷牢的咆哮从光门外传来,显然他已突破叶婵宫留下的屏障。天藏的光影突然看向李长久:“你以为重生是雷牢的手笔?不,是我们借他的手送你回来的。只有融合了帝俊与羿的记忆,才能同时掌握‘创造’与‘毁灭’的权柄。”

“什么意思?”赵襄儿追问。

“牢笼外,根本没有所谓的‘世界原住民’。”玄泽的光影轻笑,“雷牢、十二神国、不昼国……全都是我们造出来的幻象。目的只有一个——逼出能同时掌控‘太明’与‘射日’的人。”

李长久脑中警铃大作:“你们需要这样的人做什么?”

“重启世界。”天藏的声音变得凝重,“这个世界早已走到尽头,就像一张写满字的纸,只有撕碎重写,才能诞生新的可能。而你,李长久,就是那把撕纸的刀。”

他抬手指向悬在空中的最后一道锁链,那锁链上缠绕着无数细密的符文,正是李长久身上曾有的“枷锁”:“你以为这枷锁是雷牢或帝俊设的?不,是我们六神合力种下的‘锚’。它锁住你的修为,是为了让你在红尘中打滚,真正理解‘人’的情感——没有情感的神,撕毁世界时只会像孩童拆玩具,而我们需要一把懂得‘珍惜’的刀。”

叶婵宫突然捂住心口,那里的青铜令牌正在发烫:“那我呢?常曦的残魂、雷牢的容器……这些也是假的?”

“半真半假。”玄泽的光影叹息,“常曦确实殉情了,但她死前留下一缕神念,说若有朝一日帝俊转世,希望有人能告诉他:当年封印他,不是为了囚禁,是为了保护——他那时的力量已经快要撑爆世界了。”

光门外的震动越来越剧烈,雷牢的声音带着疯狂的喜悦:“我找到你们了!原来牢笼的核心在这里!”

天藏的光影突然看向李长久,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选择吧。是斩断最后一道锁链,让旧世界归于混沌,给新生留下可能;还是维持现状,让这个腐朽的世界继续苟延残喘?”

李长久看向赵襄儿,她眼中没有犹豫,只有信任;看向宁小龄,雪狐灵体蹭着他的手背,发出安心的呜咽;看向叶婵宫,她默默拔出腰间的匕首——那是李长久前世送她的生日礼物,此刻正泛着微光。

他突然笑了,举起白银之剑。剑光不再是炽烈的金色,而是柔和的白,像破晓时的第一缕光。

“我选第三条路。”

长剑落下,没有斩向锁链,而是刺向了混沌中最深处的一团记忆碎片——那是李长久八岁时,大师姐神御把他塞给张锲瑜学画时,他偷偷画的一幅画:画上有不可观的山门,有二师兄的刀,有五师兄的碑,还有一个歪歪扭扭的小人,举着剑指向天空。

剑光与画触碰的刹那,所有的记忆碎片突然活了过来。帝俊的星辰、羿的箭矢、赵襄儿的凤袍、宁小龄的雪狐、叶婵宫的匕首……无数画面交织成一张网,将悬在空中的锁链轻轻托起。

“旧的不必撕碎,新的可以重叠。”李长久的声音平静却坚定,“就像一幅画,画满了可以再添一层,未必非要烧掉重画。”

天藏和玄泽的光影愣住了,随即发出悠长的叹息,那叹息里没有失望,只有释然。悬在空中的锁链开始发光、变软,最终化为无数光点,融入混沌之中。

光门外的咆哮戛然而止,雷牢的气息消失了——不是被消灭,而是像从未存在过一样,被世界抹去。

叶婵宫心口的青铜令牌化作一道光,融入她的眉心,她的眼神变得清明而温柔:“常曦的神念说,她等这一天等了三千年。”

赵襄儿握住李长久的手,空间权柄在她指尖流转,画出一道通往外界的门:“赵国的藤蔓应该消失了,我们回去看看吧。”

宁小龄的雪狐灵体跳进她怀里,轮回权柄的印记在她额间闪了闪:“古灵宗的祝定长老发来传讯,说陆师姐打跑了替身,正在来的路上呢。”

李长久最后看了一眼这片正在变得明亮的混沌,白银之剑上的火光轻轻跳动,像是在与过去告别。

“走了。”他转身,与三人一同踏入空间门。

门后的世界阳光正好,断界城的黑雾散去,赵国都城的藤蔓消失,天窟峰传来弟子们的练剑声。一切仿佛回到了最初,又仿佛什么都不一样了。

只有李长久偶尔看向天空时,会觉得那片蓝得透彻的天幕上,隐约有一幅画正在缓缓展开。画里有他,有她们,有所有曾在命运里挣扎的人。

而画笔,握在自己手里。

回到赵国都城时,街道上的百姓正围着告示栏议论纷纷。李长久挤进去一看,只见告示上写着:女皇赵襄儿宣布废除“赵失其壤,故我为襄”的祖训,将“襄”字释义改为“襄助万民”,并开放国库救济受灾百姓。

“这才像话嘛。”赵襄儿站在他身后,看着百姓们舒展的眉头,指尖的空间权柄不自觉地画出一个个小小的光团,落在街头孩童的发间,“以前总觉得夺回国土才算完成使命,现在才明白,守住人心比守住土地更重要。”

正说着,宁小龄举着两串糖葫芦跑过来,雪狐灵体在她肩头叼着一张纸条:“陆师姐的传讯!她说在古灵宗找到了真正的铜镜碎片,还发现祝定长老其实是被木灵瞳胁迫的,现在已经把他救出来了。”

李长久接过纸条,上面除了陆嫁嫁的字迹,还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他刚想笑,却注意到纸条角落有一行极淡的字:“镜中映出不可观山门,似有异动。”

不可观?李长久心中一动。自从从葬神窟回来,他就没收到过观里的消息,大师姐神御、二师兄他们……难道真如天藏所说,连不可观也是太初六神布下的局?

“我得回一趟不可观。”他看向赵襄儿,“你们……”

“一起去。”赵襄儿打断他,空间权柄展开一道门,“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再说了,我还没见过那位把你塞去学画的大师姐呢。”

不可观的山门隐在云雾里,与李长久记忆中并无二致。只是走近了才发现,门前那棵千年古松的树干上,多了一道新的刻痕——那是二师兄惯用的刀痕,形状像极了他当年教李长久劈柴时说的“藏锋式”。

“看来他们没事。”李长久松了口气,刚要推门,门却自己开了。

门内的景象让四人愣住了。不可观的庭院里,神御正坐在石桌旁煮茶,二师兄蹲在地上给花浇水,五师兄哼着小曲刻着石碑,连向来孤僻的六师兄白泽,都在廊下给一只黑猫顺毛。

“七师弟,回来啦?”二师兄抬头咧嘴一笑,手里的水壶“啪嗒”掉在地上,水洒在花丛里,竟开出一片金色的花——那是只有长命境以上修士才能催生的“忘忧草”。

神御端起茶杯,雾气氤氲了她的眉眼:“别愣着,进来坐。你八岁时打翻的颜料,我可还替你收着呢。”

李长久一步步走近,脚步像踩在棉花上。他看着五师兄刻的石碑,上面写着“太明生,长明现”,笔锋苍劲,正是五师兄独有的“仓颉体”。可按记载,五师兄是仓颉转世,早在百年前就该飞升了。

“你们……”

“我们不是幻象,也不是傀儡。”神御放下茶杯,语气平淡,“太初六神确实创造了不可观,但我们这些‘转世者’,早就跳出了他们的剧本。就像你画的画,落笔后便有了自己的魂。”

二师兄挠挠头:“其实雷牢当年偷换朱雀神权柄时,是我偷偷换了回来。那老家伙还以为自己掌控一切,殊不知他手里的‘世界’权柄,不过是我用刀意捏的假货。”

五师兄举着石碑笑道:“还有你身上的枷锁,哪是太初六神能种下的?那是你自己给自己设的坎——你总觉得前世有遗憾,潜意识里不想太快变强,怕重蹈覆辙。我刻的天碑,早就把这点写透啦。”

李长久脑中嗡嗡作响,那些被忽略的细节突然串联起来:大师姐总能在他迷茫时出现,二师兄总在关键时刻救场,五师兄的天碑似乎永远能精准契合他的突破时机……原来不是命运的安排,是有人一直在默默托底。

“那叶婵宫……”他看向始终站在一旁的叶婵宫。

叶婵宫笑了,眉眼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常曦的神念确实在我体内,但她从未想过复活帝俊。她只是想告诉你,当年帝俊自愿被封印,是为了给世界留条活路。而她守着这份记忆,是怕你重蹈他的覆辙——把力量看得太重,忘了为什么而活。”

正说着,门外传来陆嫁嫁的声音:“我可算找着你们了!古灵宗的铜镜碎片我带来了,你们看这背面……”

她举着半块铜镜跑进来,镜片背面刻着一行小字:“画由心生,境由己造。”

李长久看着铜镜里映出的众人——笑盈盈的赵襄儿,举着糖葫芦的宁小龄,煮茶的神御,浇花的二师兄,刻碑的五师兄,还有身边眼神温柔的叶婵宫。

他突然明白,所谓的杀局、阴谋、反转,到头来不过是一场考验。太初六神想看看,被权柄裹挟的人,是否还能守住本心;雷牢想证明,欲望能吞噬一切;而他们这些在命运里挣扎的人,用行动写下了答案——

不是只有撕毁旧世界才能创造新生,不是只有掌控权柄才能掌握命运。

就像此刻,阳光穿过不可观的山门,落在每个人脸上,温暖得恰到好处。李长久接过陆嫁嫁手里的铜镜,对着镜片里的自己笑了笑。

“走了,”他转身,“该给这幅画添上最后一笔了。”

众人相视而笑,并肩走出山门。门外的世界,正等着他们用自己的方式,慢慢描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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