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县的城墙在炮火中摇摇晃晃,石云天趴在城门楼的断梁后,三八大盖的枪管烫得能煎鸡蛋。
他数着日军冲锋的次数——这已经是第七次了,城楼下的尸体堆得比沙袋还高,暗红色的血在雪地里冻成硬邦邦的冰碴。
“弹药不多了。”彭亮从砖缝里摸出最后三颗手榴弹,手指头被冻得发紫,“刚才清点过,咱们的子弹只够再打一轮齐射。”
石云天往枪膛里塞最后五发子弹时,瞥见王三刀正靠在墙角喘气。
老刀客刚才为了抢回重机枪阵地,单刀劈翻十多个日军,落地时后腰猛地一拧,此刻正龇牙咧嘴地揉着腰眼。
“老东西,不行就歇着。”小霸王挥刀斩断爬上来的日军手腕,“别硬撑着跟我们年轻人比。”
王三刀喘着粗气骂道:“老子打台儿庄时,你还在穿开裆裤呢。”
话虽硬气,起身时却扶了把墙,后腰的疼痛让他眉头紧蹙。
“鲁汉叔!”石云天突然大喊,“把重机枪往这边挪挪!”
鲁汉扛着歪把子刚挪到断墙后,日军的掷弹筒就砸了过来。
石云天拽着王三刀往旁边一滚,刚才趴着的地方瞬间被炸出个雪坑。
老刀客落地时闷哼一声,额头上渗出冷汗——这次是真闪到腰了。
“你逞什么能?”石云天往他后腰垫了块棉絮,机关扇突然展开,铁砂射向正在装弹的掷弹筒手,“现在知道老了?”
王三刀从靴筒里摸出枚飞刀,强忍着疼扔出去,正中日军射手的咽喉:“老子再老,收拾几个小鬼子还绰绰有余。”
话没说完,又疼得龇牙咧嘴。
城楼下突然传来震天的呐喊,石云天探头一看,只见刘洪带着飞虎队的主力冲了上来。
王强举着驳壳枪边打边喊:“彭亮!炸药包准备好,炸掉城门楼!”
彭亮拖着伤臂往城墙根挪,怀里的炸药包引线已经露出半截。
石云天突然发现右侧有个日军小队正偷偷摸上来,为首的正是冈村的副官,手里举着指挥刀,钢盔上还沾着铁路桥的尘土。
“小坡兄!掩护彭叔!”石云天举起步枪,三发子弹放倒三个日军,“王前辈,你在这儿盯着,我去抄他们后路。”
王三刀刚要起身,又被腰疼拽回原地,只能往他手里塞了颗手榴弹:“小心点,这群鬼子是精锐。”
石云天猫着腰钻进箭楼,身后传来王三刀的枪声——老刀客虽然动不了,枪法却依旧精准,每声枪响都跟着日军的惨叫。
他踩着积雪往侧翼绕,突然听见头顶有响动,抬头看见小坡正趴在横梁上,轻机枪的枪口对着日军小队。
“云天!我在这儿!”小坡咧嘴一笑,“彭亮哥已经把炸药包塞进门缝了!”
石云天刚点头,就听见冈村副官的吼声:“抓活的!司令官要那个用扇子的小子!”
他摸了摸腰间的机关扇,突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些鬼子到现在还惦记着他的扇子。
石云天举起枪,三八大盖的枪响和小坡的轻机枪交织在一起,日军小队顿时乱了阵脚。
石云天趁机冲出去,步枪的枪托砸在个日军的后脑勺上,对方哼都没哼就倒了。
“砰!”
子弹擦着耳边飞过,石云天猛地扑倒,看见冈村副官正举着南部手枪瞄准他。
两人的距离不过十米,中间隔着三具日军尸体。
对方狞笑着扣动扳机,石云天却突然翻滚到侧面,机关扇“唰”地展开,扇骨里的铁砂借着旋转的力道射过去。
冈村副官惨叫着捂脸后退,石云天趁机扑上去,刺刀精准地捅进他的小腹。
对方倒在雪地里时,还死死盯着他手里的机关扇,嘴里嗬嗬地冒着血泡。
“还惦记我的扇子?”石云天拔出刺刀,血溅在扇面上,锯齿里的铁砂闪着冷光,“下辈子吧。”
城楼下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城门楼的西侧轰然倒塌,烟尘里冲出来的是刘洪和飞虎队的队员们。
鲁汉扛着歪把子边扫边喊:“小鬼子,爷爷们来了!”
石云天刚要下去汇合,突然听见王三刀的喊声:“小心身后!”
他猛地回头,看见个日军少佐举着军刀劈过来,刀风里带着股熟悉的狠劲——是之前在沙沟站见过的喷火小队队长。
石云天举枪格挡,军刀劈在枪身上,震得他虎口发麻。
“八嘎!你的扇子呢?”少佐狞笑着又劈过来一刀,“没了暗器,你就是个废物!”
石云天猛地侧身避开军刀,左手抽出腰间的汉环刀,右手的步枪同时扣动扳机。
枪声和刀声同时响起,少佐的军刀劈在空处,胸口却多了个血洞。
石云天的汉环刀顺势劈下,对方的钢盔连同半个脑袋一起飞了出去。
“谁说我只会用扇子?”他喘着气自语,突然觉得后腰一阵酸痛——刚才的动作太猛,竟有点像王三刀闪腰的样子。
战斗打到后半夜,邹县的日军终于溃不成军。
石云天靠在断墙上清点武器,看见王三刀被两个队员扶着走过来,老刀客的腰还是直不起来,却依旧攥着那三把弯刀。
“小子,刚才那枪打得不错。”王三刀看着他,“比用扇子顺眼多了。”
石云天笑着摇头:“还是前辈的飞刀厉害,一枪一个准。”
“少拍马屁。”王三刀笑骂着捶了他一下,刚用力又疼得抽气,“他娘的,真是老了。”
刘洪带着王强他们走过来时,每个人身上都挂着彩。
彭亮的胳膊用布条缠着,血还在往外渗,却举着缴获的日军军旗大笑:“川岸师团的主力被咱们打垮了!总部来电,说河北的反扫荡局势逐渐稳定了!”
“再加上鲁南的局势,咱们南北两面都打成了相持。”刘洪满身都是硝烟,“要是南边也能打出相持,咱们就有希望了。”
石云天环顾四周,除了自己这边的人,周围都是日军的尸体和被炸毁的枪支弹药。
远处的爆炸声和枪声逐渐平息,石云天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