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狠狠扇了一巴掌的托比亚沉默了一会儿，垂着脑袋不知道想了什么，但随即他又抬起了头，尽管人还被五花大绑困在了床上，但他的眼神依旧是蔑视的，轻蔑的看着眼前和他共度了近二十年的妻子。
“托比亚。”艾琳闭了闭眼，盖住其中的受伤，“告诉我，那不是真的。”
诺娅闻言几乎有些恨铁不成钢，开口想要说什么却看到了艾琳像是雨珠滚落的泪，她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沉默。
斯内普察觉到诺娅的激动，他早已习惯艾琳对于托比亚无下限的包容，甚至如果事情发展到托比亚此时说一句错了艾琳都能够原谅他继续像以前那样生活的结果，斯内普也毫不意外。
但看见失魂落魄的诺娅，他还是犹疑着伸出手握住了诺娅已经变得冰冷的手，就像诺娅总是对他做的那样，他希望给诺娅传递一些能面对接下来的结局的力量。
但好在托比亚喝下的吐真剂效果仍在持续。
所以托比亚不受控制的吐出恶毒的话语。
“你在想什么？普林斯小姐。”托比亚打心底不认为艾琳是他的妻子，此时在吐真剂的效力下仍旧称呼艾琳为普林斯小姐。
“这当然是真的。”
“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在恨着你。”
“说真的，普林斯，你真是有够蠢的。”眼见根本没办法遏制自己嘴里吐出来的话，托比亚索性破罐子破摔：“跟你说我因为心理阴影不想再见到魔法，你居然真的就能再也不用魔杖？”
“哈哈哈哈哈。”托比亚癫狂的笑了起来：“我根本不是讨厌魔法啊！我是讨厌你，讨厌能够拥有魔法的你！”
“我恨比我高贵的你。”
“还好你已经被我踩在了脚下，你会和我一样变成烂泥。”托比亚笑得很高兴，他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艾琳那双蓝色的象征普林斯家族嫡系的眼睛。
现在，那双蓝色的眼睛被蒙上了一层灰翳，就像一种擦不掉的脏污。
托比亚的嘴角满足的扬起一个弧度。
艾琳的瞳孔震颤着，十多年来的世界观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艾琳，如果你没有魔法就好了”
“艾琳，我爱你。”
“艾琳，没有魔法我们会是最幸福的夫妻。”
“艾琳，都怪你拥有该死的魔力。”
“艾琳，你如果不是有魔力的怪胎我会很爱你。”
“艾琳，别用魔法了，我害怕。”
温和的托比亚，盛怒的托比亚，眼神里全是温柔和爱意的托比亚，酒醉后殴打她又在清醒后跪下和她道歉的托比亚，各种各样的托比亚一时之间在艾琳的脑海里盘旋，最终她尖叫了一声。
“闭嘴！都闭嘴！”
艾琳流着眼泪痛苦的嘶吼，最后蜷缩在了角落抱住自己啜泣着。
而托比亚还在幸灾乐祸的笑，“看看，普林斯小姐疯了。不知道当年的普林斯家主看到这副场景会怎么想。”
斯内普终于没再忍耐下去，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给自己名义上的父亲狠狠的来了一拳。
诺娅已经趁着斯内普去教训托比亚的功夫小心翼翼挪到了角落，担忧的看着正在颤抖，处于极度的悲伤里的艾琳女士。
她小心翼翼的张开手臂，环住了艾琳同样瘦弱的身躯。
艾琳顿了顿，随即发出了更响亮的哭声。
她倚靠在诺娅的怀里，鼻腔是玫瑰花和柑橘混合着那股缓释剂的味道，她大声的哭着，仿佛现在她是那个还娇生惯养备受宠爱的普林斯小姐，要把这些年所受的委屈和忍让通通化作哭声发泄出来。
“我以为，我以为我们好歹是从爱开始的。”她抱着诺娅哭的伤心：“结果从开始就是骗局！”
“我甚至以为，如果没有魔法，我们会一直相爱的。”
“我甚至将一切都怪在了魔法身上。”
“可是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我以为他是因为魔法才不爱我的，可原来他从一开始就没有爱过我！”
艾琳趴伏在诺娅的胸前，泪水湿淋淋的浸透了诺娅的前襟，她的语调破碎，声音哽咽，被营造出来的并不美好梦碎掉之后，她难以相信她最好的十几年青春全部沦陷在了一个并不天衣无缝的谎言中。
她被囚困于爱这一字中，浑浑噩噩度过了许多年。
斯内普停下了动作，床上的托比亚已经被揍的晕了过去。听着角落里的哭声，他沉默着走过去环住了一大一小两个女巫。
不知道过了多久，艾琳的抽噎声渐止，闭着红肿的眼睛睡了过去，诺娅抚了抚艾琳干枯的发丝，实在是有些心疼。
普林斯小姐原本可以拥有的幸福的生活全被一个哑炮阴暗的嫉妒毁了。
斯内普嫌弃的把晕倒的托比亚扔到了客厅，又对着床铺施展了好几个清理一新，才小心翼翼将艾琳女士抱到了床上，这时他才惊觉原来他的母亲是如此的瘦弱。
诺娅看着艾琳在睡梦中也紧颦的眉头，和口中不间断的、痛苦的呓语，挥了挥魔杖施展了一个好梦咒，斯内普眼神复杂的看着马上要为他的生活带来翻天覆地变化的小女巫，喉咙有些梗塞，良久后他垂下眼睑轻声说：“谢谢你，诺娅。”
诺娅摇了摇头，“这只是艾琳女士本应该走上的道路，只不过晚了二十年。”
她打了个哈欠，泪花从她眼角泛起，在月光下像是璀璨的玉石。
当晚诺娅睡在了属于斯内普那张窄窄的单人床上，草药味道和属于阳光晾晒后混合着樟脑味道包围着她。
迷迷糊糊要睡着之际，半掩的窗外突然燃起了烟花，绚烂的色彩在一瞬间铺遍了半片夜幕，诺娅看向窗外，烟花在她眼眸里倒映出一片五光十色的湖，她侧过头对着打了地铺躺在床边的斯内普展颜一笑。
“圣诞快乐，教授。”
“希望你喜欢这份礼物。”
斯内普没有说话，只是再次看见了那一晚划破夜空出现的那只凤凰，还有和那时一样如擂鼓般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