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牙利亨格罗宁赛道,第50圈。
林逸风驾驶的17号法拉利像一头被唤醒的野兽,极软胎在赛道上留下了两道浅浅的黑色印记,每一寸橡胶都在嘶吼着,榨取着极限的抓地力。
“差距0.8秒,Ethan。瓦尔特里就在你前面。追上去。”
罗伯托·奇亚帕的声音在无线电里响起,一如既往的沉稳,却藏不住一丝急切。
林逸风没有回应。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三样东西:方向盘上跳动的数字,前方那抹越来越清晰的银色,以及引擎在身后谱写的狂暴乐章。
油门到底,dRS(减阻系统)在主看台直道上应声开启,尾翼的扰流板张开一个巨大的角度,空气被瞬间撕裂。赛车速度的攀升陡然加快,两侧的广告牌和护栏化作了流动的色块。
博塔斯将亨格罗宁赛道超越困难的特点发挥到极致,不给身后的林逸风一点超车的机会。
第58圈,进入一号弯前的最后一段直道。
博塔斯的梅赛德斯赛车占据着赛道中线,那是一条教科书般的防守线路。他的轮胎已经衰退,车尾的动态显得有些挣扎,但他依旧死死地守住了自己的位置。
林逸风的赛车紧紧贴在对方的尾流之中,方向盘在他手中变得异常轻盈,这是高速下压力被破坏的迹象。他必须做出决断。
就在博塔斯为了封死内线,方向盘向左打了一个极其微小的角度时,机会出现了。那不足半个车身的空当,在林逸风的“赛道记忆宫殿”里,被放大成了一条通往胜利的康庄大道。
他的右脚从油门踏板上移开,重重踩下刹车,巨大的制动力让他的身体被安全带死死勒住。轮胎在抱死的边缘发出尖锐的抗议,车头猛地向右切入,几乎是擦着草地的边缘,挤进了那个稍纵即逝的缝隙。
两辆赛车并排冲向一号弯的弯心。
林逸风占据了内线,他拥有优先入弯权。他冷静地控制着油门,感受着极软胎提供的蛮横抓地力,车头精准地切过弯心路肩。
博塔斯被挤到了外线,失去了最佳路线,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抹红色魅影在弯中完成了超越。
“p2!Ethan!p2!”罗伯托的吼声充满了狂喜。
现场的法拉利车迷瞬间沸腾,红色的旗帜在看台上汇成了一片狂欢的海洋。
然而,战斗还未结束。
刚刚通过一号弯,二号弯紧随而至。林逸风深知身后博塔斯绝不会善罢甘休,他几乎是本能地向右侧拉动赛车,封堵住了所有的反超可能。
博塔斯不甘心就此失位,他强行从外线挤压,试图在二号弯把位置抢回来。他的轮胎抓地力已是强弩之末。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通过碳纤维单体壳清晰地传到林逸风的脊椎。他的赛车猛地一震,方向盘向左偏了一下,但瞬间被他修正过来。
后视镜里,几片银色的碳纤维碎片在空中翻飞,如同战败的蝴蝶。博塔斯的赛车前鼻翼出现了一块明显的破损,车速瞬间慢了下来。
“赛车受损报告?”林逸风的无线电通讯打破了沉默,声音冷得像冰。
“轮胎压力正常,空气动力学数据……轻微损失,在可控范围内。保持你的节奏!”
就在这一瞬间的混乱中,另一辆红色的法拉利,夏尔·勒克莱尔的16号赛车,如同一道幽灵,从内线呼啸而过。他轻松地超越了挣扎的博塔斯,紧紧跟在了林逸风的身后。
p2,林逸风。
p3,勒克莱尔。
两辆法拉利赛车以前后相继的姿态,预定了领奖台的两个席位。
勒克莱尔的软胎比林逸风的极软状态更好。按照常理,一场队内厮杀在所难免。维修区的空气都紧张起来,所有人都盯着屏幕上那两个紧紧贴在一起的红点。
一个弯,两个弯,三圈过去了。
勒克莱尔的赛车就像林逸风的影子,精准地复制着他的每一条走线,每一个刹车点,却始终保持着一个车身左右的安全距离,没有任何进攻的意图。他就像一个最忠诚的护卫,守护在林逸风的身后,将一切来自后方的威胁隔绝开来。
林逸风从后视镜里看着那辆熟悉的赛车,心中掠过一丝暖流。他什么都没问,也什么都没说。有些默契,无需言语。
此刻,勒克莱尔的头盔里,首席策略师赵思宁的声音简短而清晰:“夏尔,保持位置。”
年轻的摩纳哥人没有丝毫的犹豫,他只是在方向盘上按下一个按钮,表示收到。他记得林逸风在训练模拟器里,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陪他练习,将那些宝贵的经验倾囊相授。他也记得,当自己犯下低级失误时,林逸风是第一个走过来拍着他的肩膀,用那个有点中二的姿势告诉他“失败是英雄的必经之路”的人。
这份信任与提携,远比一个分站赛的亚军或季军更重。
林逸风的眼前,那个只有他能看见的,属于车王舒马赫的半透明幻影,缓缓浮现。幻影的轮廓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一些,他看着后视镜里勒克莱尔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赞许的弧度,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赛道上,汉密尔顿的银色赛车已经遥遥领先。
他的速度并不比林逸风快,甚至在单圈上还要慢一些。但他赢了,从博塔斯成功将林逸风阻挡在身后第一圈开始,他就已经赢了。
亨格罗宁赛道狭窄多弯,超车困难。博塔斯的任务不是战胜林逸风,而是消耗他。用自己衰退的轮胎,去消耗林逸风全新极软胎最宝贵的巅峰期。
每一个被阻挡的弯角,每一次徒劳的尝试,都在烧灼着林逸风的轮胎寿命。当林逸风最终完成超越时,他的极软胎已经错过了追击汉密尔顿的最佳窗口。
这是一次阳谋。一次梅赛德斯精准执行的团队战术。
方格旗挥舞。
刘易斯·汉密尔顿第一个冲过终点线,他高举手臂,庆祝着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
林逸风紧随其后,以第二名的成绩完赛,为法拉利带回一个亚军。
勒克莱尔第三,两辆法拉利赛车同时登上了领奖台。
赛后采访区,闪光灯闪烁。
汉密尔顿摘下头盔,满脸笑容,他用力拥抱了一下自己的队友博塔斯。
“瓦尔特里今天做得非常好,他是个完美的队友,轮胎管理也堪称艺术品。我们都知道,在这里想要赢,真的非常、非常困难,所以拉开差距是那么重要。”
他的目光越过记者群,不经意地扫过不远处正在和工程师交流的林逸风,眼神里闪烁着胜利者的光芒,也夹杂着一丝只有对手才能读懂的敬意。
林逸风没有理会周围的喧嚣,那双在赛场上冰冷如刀的眼睛,此刻正透过攒动的人群,望向了维修通道的尽头。
他的视线没有焦点,仿佛在寻找着什么,又仿佛已经穿透了这闷热的匈牙利夏日,看到了下一场在斯帕森林里的战斗布局。
这场仗输了,但战争,才刚刚进入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