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英格兰的夏天,天气如同少女的心思,阴晴不定。
F1大军移师银石,这条诞生了第一场F1世界锦标赛的传奇赛道,以其高速弯道和对赛车气动性能的极致考验而闻名。法拉利车队的paddock里,气氛有些微妙。空气里弥漫着期待,也混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复仇”计划已经启动,马拉内罗的工厂里,cFd(计算流体力学)部门的服务器24小时不间断地轰鸣,风洞里吹着永不停歇的风。但这一切,都还只是存在于数据和模型之中。
此刻停在维修区里的这台SF90,依旧是那匹被束缚了手脚的烈马。
林逸风坐在驾驶舱内,双手搭在方向盘上。闭上眼,模拟器里那台搭载了“内洗”前翼和升级版ERS-K的虚拟赛车,过弯时那种稳稳吸附在地面上的循迹性,依旧清晰地烙印在他的肌肉记忆里。再睁开眼,现实中的这台赛车,每一个细微的反馈都在告诉他——它还不是完全体。
“Ethan,无线电检查。”西蒙·里德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一如既往的沉稳。
“清晰。”林逸风的回应简洁。
他能感觉到,只是在维修通道里滑行,这台车都显得有些“笨重”。他知道,一旦冲上赛道,在copse、maggotts和becketts那段令人血脉贲张的高速弯角群里,下压力的缺失会被无限放大,车尾会变得异常活跃,轮胎将承受地狱般的磨损。
这种预知,让他对赛车的掌控更加精细,也让他的神经绷得更紧。
周六的排位赛,结果毫不意外。梅赛德斯双雄以绝对优势包揽头排,汉密尔顿在主场观众的欢呼声中拿下杆位。红牛的维斯塔潘抢下第三。
法拉利的两台赛车在高速弯中挣扎,轮胎温度始终无法进入最佳工作窗口。林逸风拼尽全力,也只从赛车里榨出了第五名。勒克莱尔紧随其后,第七。
paddock里,意大利媒体的标题已经预设了悲观的基调——《马拉内罗的红色,在银石褪色》。
周日正赛。天空堆积着厚重的铅云,随时可能降下雨水。赛道上空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紧张感。
五盏红灯依次亮起。
熄灭!
林逸风的反应几乎是完美的。在红灯熄灭的瞬间,他的右脚已经踩下油门,左手精准地弹开离合器。SF90如同离弦之箭般弹射而出。他身前的博塔斯,那台梅赛德斯赛车,出现了轻微的轮胎打滑,车身一顿。
就是现在!
林逸风没有丝毫犹豫,方向盘向左一甩,赛车紧贴着博塔斯的尾部,从内线呼啸而过。在进入一号弯之前,他已经死死卡住了第四的位置,车头直指前方的汉密尔顿和维斯塔潘。
看台上,五星红旗挥舞的角落爆发出巨大的欢呼。
比赛进入胶着阶段。林逸风紧紧地钉在维斯塔潘的车尾,像一头耐心的猎豹,等待着猎物露出破绽。但银石的高速特性,让超车变得异常困难。他能清晰地看到,维斯塔潘的红牛赛车在通过maggotts和becketts连续弯时,车身姿态比自己的SF90要稳定得多。
他必须在直道上寻找机会。
第18圈,通过Aintree弯角后,林逸风利用尾流优势,在惠灵顿直道上向维斯塔潘发起了攻击。
两台赛车并排冲向brooklands弯!
林逸风占据内线,维斯塔潘在外线。荷兰人没有丝毫退让,死死守住自己的行车线。两车的轮胎几乎要蹭在一起,溅起点点橡胶颗粒。林逸风能感觉到巨大的侧向G力将他死死压在座椅上。
极限晚刹车!
林逸风的脚在刹车踏板上重重一点,赛车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车头险之又险地切入了弯心。但为了抢占这个位置,他的出弯速度受到了影响。维斯塔潘利用外线的优势,更早地全油门出弯,在接下来的Luffield弯前又夺回了位置。
“F**k!”林逸风在头盔里低吼一声。
“冷静,Ethan。他的轮胎消耗比我们严重。保持压力。”奇亚帕的声音及时响起。
与此同时,勒克莱尔正在后方上演着自己的追击战。他已经超越了雷诺的里卡多,并且正在一点点蚕食与前方维特尔的差距。他的圈速越来越快,似乎逐渐找到了驾驭这台不完美赛车的方法。
“夏尔,节奏很好!维特尔就在你前面三秒,继续追!”西蒙·里德的声音里带着鼓励。
比赛进入尾声。林逸风的轮胎已经衰减到了极限。每一次过弯,他都能感觉到车尾在失控的边缘疯狂试探。他不再寻求超越,而是将所有精力都放在了防守上。
维斯塔潘像一块甩不掉的牛皮糖,利用红牛的弯道优势,一次又一次地在后视镜里变大。
最后一圈,Stowe弯。
维斯塔潘再次利用尾流冲了上来,这一次,他选择了外线包抄。林逸风死死守住内线,在刹车点前,他做了一个极其微小但致命的变线,恰好堵住了维斯塔潘最舒服的入弯角度。
红牛赛车被迫走上更脏的路面,车轮一阵空转,损失了零点几秒。
就是这零点几秒,决定了最终的结局。
林逸风驾驶着挣扎的SF90,率先冲过终点线。
第四名。
没有香槟,没有领奖台。但当他将赛车停回维修区时,迎接他的是整个车队的掌声。瓦塞尔站在人群最前面,重重地拍了拍他的头盔。
勒克莱尔最终带回了第六名,同样是一个来之不易的成绩。
在车手称重区,林逸风摘下头盔,满是汗水的头发贴在额头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维斯塔潘也走了过来,他脱掉手套,脸上同样写满了疲惫,但眼神里却燃烧着战意。
他走到林逸风身边,用拳头轻轻碰了一下林逸风的肩膀。
周围是摄像机的闪光灯和记者的嘈杂声,但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下次,”维斯塔潘的声音很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我不会让你再跑掉。”
林逸风喘着气,汗水顺着脸颊滑落。他没有说话,只是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
那笑容里没有挑衅,只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真正的较量,还没开始呢。他转过身,目光越过人群,望向了马拉内罗的方向。
斯帕,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