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舟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住，又狠狠抛入冰窟，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又在下一秒疯狂冲向大脑，带来一阵剧烈的眩晕。
他下意识地扶了一下床沿，才勉强站稳，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那个实验室…七号楼那场火…跟我的能力，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他试图在混乱翻腾的记忆里打捞，可除了呛人的浓烟、炙热的空气和自己当年那股愣头青般的冲动，一切都像是隔着毛玻璃，模糊不清。
高缜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每一次起伏都像是在撕扯他胸腹的伤口，监护仪尖锐的警报声再次响起，医护人员在门外骚动了一下，但被叶钧的手势制止。
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大口喘息着，断断续续地吐露着石破天惊的秘密：“当你，龙昭帝国…情报部门…缴获了一批…咳咳…‘暗影会’的东西…其中…最要命的…”
他停顿了一下，积攒着微弱的气力，浑浊的眼睛却死死锁住李舟，仿佛要将这秘密直接烧进他的脑海，“是一份…代号…‘AptY-4896’的…实验性神经活化剂…半成品。他们将它运到了…七号楼那个生化分析实验室…做逆向分析…”
AptY-4896？神经活化剂？李舟的脑子飞速转动，这个陌生的代号他闻所未闻，但“暗影会”这三个字，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太阳穴上，嗡嗡作响。
“‘暗影会’…怎么可能…让这种东西…落到我们手里…”高缜的声音低哑得几乎听不清，像风中残烛，“他们派了…顶尖的特工，他们内部…叫‘黑色守卫’…潜入销毁…但是…行动搞砸了…销毁过程…引发了剧烈爆炸…还有…高温燃烧…”
李舟的呼吸骤然停止。那场火灾…果然不是意外！他当年只是个在外围打杂传递水龙带的新兵，根本不知道里面的弯弯绕绕！
“爆炸…破坏了药剂的…特殊储存容器…”高缜艰难地拼凑着词句，每一个字都耗费巨大，“一部分药剂…在高温下…气化了…或者…形成了极其细微的…气溶胶…粉尘…弥散在…实验室…还有附近…”
“而你…”高缜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像是穿透了时间，看到了多年前那个莽撞的身影，他甚至扯动嘴角，露出一丝极其怪异的、混合着痛苦和嘲讽的表情，“你当时…为了救一个…根本早就被救走了的研究员…一个厨子…傻乎乎地…一头冲进了…烟雾最浓的那个区域…那间半毁的实验室…”
一股透骨的寒意沿着李舟的脊椎急速上窜，直冲天灵盖。是的，他记起来了！当时现场一片混乱，有人喊楼上还有人，他想都没想，仗着年轻体力好，就闷头冲了进去，结果在里面转了半天，除了浓烟什么都没找到，反而差点把自己熏死在里面，最后还是被消防员拖出来的！
“当时，你吸入了…极微量的…气化药剂…”高缜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仿佛在陈述一个冰冷的实验结果，“剂量…非常非常小…小到当时的检测手段…根本查不出来…也完全没有引起你…任何即时的…生理反应…”
李舟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被塞满了沙子，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崩塌，脚下的地板似乎在摇晃。
“AptY-4896…这东西…很邪门…”高缜的声音里透出一种近乎病态的专注，全然不顾自己正在流逝的生命，“在低于致死剂量，特别是…这种微乎其微的剂量下…它不会立刻起效…而是会潜伏…在神经系统里…像个…休眠的种子…等待一个…‘钥匙’…来激活…”
“激活？”李舟几乎是本能地重复了这个词，喉咙发紧，心脏狂跳不止。
“对…激活…”高缜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微光，仿佛终于触碰到了谜题的核心，“后来…你表现优异…调上了‘黑鲨’号…还记得吗？你第一次…随艇进行极限深潜测试…下潜到了…八百米…”
李舟的瞳孔骤然缩紧，如同被针刺了一下！他怎么可能忘记！就是在那次极限深潜任务中，他脑子里第一次出现了那个清晰无比、如同360度VR的“系统”！
“就是那次！”高缜的声音竟陡然拔高了少许，带着一种濒死前揭开真相的诡异亢奋，但这激动立刻引发了更剧烈的咳嗽，鲜血从他嘴角溢出。
“极限深潜时…那种极端的物理环境…成功激活了…你体内潜伏的药剂！它强行…改造了你的…大脑…感知神经…还有整个…神经系统！”
李舟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彻彻底底地僵立在原地。大脑先是一片空白，随即像是被投入了无数尖锐的碎片，嗡嗡作响，剧痛无比。
系统…
狗屁的穿越者福利！狗屁的天选之子！狗屁的神秘超自然系统！
那个一直被他视为最大依仗的“系统”，那匪夷所思、如同雷达般的感知能力，那一次次在绝境中帮他扭转乾坤、化险为夷的“金手指”…竟然…竟然是他自己，在吸入了敌人的实验药剂后，被意外改造。
他赖以生存和战斗的底牌，他获得荣誉和晋升的基石，竟然源于这个世界上最神秘的敌人——“暗影会”！
这简直是宇宙间最大的讽刺！
一股难以形容的荒诞感、被愚弄的屈辱感、以及对自身存在的深深恐惧感，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将他淹没，冲击着他二十多年来建立的认知体系，让他头晕目眩，几乎要呕吐出来。
高缜又猛咳了几声，呼吸如同破风箱般嘶哑。他看着李舟那副失魂落魄、信仰崩塌的样子，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我…我也是在奉暗影会之命调查你的‘异常’时…无意中…接触到一些…我本不该接触的权限…结合‘暗影会’内部关于那次…AptY-4896失控事故的…零星加密记录…才…才推断出…这个最接近真相的…可能…”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用尽了身体里最后一丝能量，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投下了一枚足以将李舟彻底炸碎的重磅炸弹：“他们…‘暗影会’…恐怕…也已经通过某种方式…注意到了你…李舟…注意到了你这个…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冒出来的…‘意外的活体实验样本’…”
“我不信！！”李舟猛地抬起头，双眼赤红，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声音嘶哑地咆哮出来，“你说的每一个字，老子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他无法接受！这太荒谬了！他李舟，出生在龙昭帝国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家庭，从小就知道要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他拼命学习，考上了州府的重点高中，又以优异成绩加入了帝国海军！
虽然一开始被分去了鸟不拉屎的军厨班，但他从未放弃过努力！他削的土豆丝比头发还细！他颠的炒勺能把苍蝇累死！他靠着自己的汗水和努力，一步步走到今天！现在，你告诉我，我其实并不是‘人’？我只是个被敌人药剂改造出来的怪物？一个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的实验品？！
qNm的！
李舟感觉自己像个笑话，一个天大的笑话。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励志故事的主角，到头来却可能是恐怖故事的序章。
他的存在，他的能力，甚至他未来的命运，都可能被那个阴影中的组织所觊觎和操控。这种感觉让他不寒而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