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下切割器发出低沉的滋滋声，浑浊的水中，几点黯淡的火花一闪即逝。随着最后一根锈蚀的金属杆被切断，沉重的格栅被两名队员合力向外拉开，露出一个仅供一人通过的缝隙。
李涛一马当先，如同滑腻的游鱼般钻了进去。其余队员紧随其后，动作干净利落，悄无声息。一进入管道内部，一股混合了铁锈、淤泥、藻类腐烂以及海水特有咸腥的复杂气味便扑面而来，浓烈得几乎令人窒息。最后进入的两名队员轻手轻脚地将格栅恢复原状，又仔细地处理了切割口，确保从外面看，短时间内不会发现任何闯入的痕迹。
“收起推进器，绑扎固定好，做好伪装。”李涛通过骨传导耳机下达指令，声音在水下显得有些沉闷，但依旧透着不容置疑的冷静。
队员们迅速将单兵推进器固定在管道底部水下相对隐蔽的位置，并用随身携带的仿生材料覆盖，确保即使有水下探测器扫过，也难以发现异常。
再往前约五十米，前方豁然开朗，水面出现。管道直径骤然扩大，水深也降至腰部以下，最后只没过脚踝。
“停止前进，观察员警戒。”李涛抬手，下达指令。两名支援侦察组的侦察手立刻无声地滑入平台两侧的阴影中，他们手中的突击步枪枪口微微抬起，指向管道深处和来路。
獠牙小队成员依次从水中走出，站在管道两侧相对干燥的地方。他们迅速而安静地开始卸下水下循环呼吸装置、潜水面罩、脚蹼以及身上其他水下装备。
李舟轻轻甩了甩头盔上凝结的水珠，虽然有李涛的指挥，但他依然习惯性地用自己的感知再次确认周围环境。这里的空气比刚才水下“清新”了不少，但依旧混杂着浓重的腐臭味和某种化学制剂的刺鼻气味。
“检查主副武器，切换至b频道加密通讯，确认激光指示器、夜视仪工作正常。医疗兵检查防水急救包。”李涛的声音通过内部通讯频道清晰传来，去除了水下的沉闷感，更添几分肃杀。
队员们迅速分列两队，以小组为单位，互相掩护，背靠着湿滑但坚硬的管道壁，形成左右交叉的警戒姿态。
他们拉开枪栓，检查弹药，调试头盔侧面的多功能战术模块，微光夜视仪镜片无声滑下，眼前漆黑的管道瞬间呈现出清晰的绿色轮廓。医疗兵快速打开急救包，确认内部药品和器械的密封性。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下一步指令。
“‘獠牙’一号报告，全体已进入预定管道，开始按计划渗透。”李涛通过加密频道，向远在“黑鲨”号潜艇上的叶钧以及联合指挥中心做了简短汇报。
“收到，‘獠牙’，务必注意安全，我们等你们的好消息。”叶钧的声音带着一丝电流的杂音，但关切之情清晰可辨。
管道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队员们战术头盔上微弱的指示灯投射出幽幽的绿光。污水在脚踝下缓缓流动。
李舟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下一刻，他那感知能力如同无形的触手般瞬间铺开，管道内部扭曲、复杂的三维结构在他脑海中清晰呈现。
与在开阔水域不同，这狭窄封闭的空间内，各种杂乱的信号回波如同噪音般，对他的感知造成了不小的干扰，使得图像的构建比平时困难了数倍。
“跟着我，”李舟的声音在队内加密频道中响起，语气平稳，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左前方三米，九点钟方向，管壁下方有利器突出，像是废弃的钢筋头，至少有三根。所有人贴着右侧管壁前进，注意脚下，淤泥很滑。”
队伍立刻应声而动，无声地调整了队形，紧贴着右侧湿滑冰冷的管壁，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脚下的污水冰冷刺骨，每一步都踩得异常谨慎，生怕发出任何多余的声响。
“前方约十米，水流会突然变急，应该是管道拐弯或者有分支汇入，注意保持身体平衡。水下三点钟方向，有一张破损的金属网格，上面缠绕着大量……有微弱生物电反应的物体，像是某种水生生物的聚集区，尽量不要惊动它们，保持匀速通过。”李舟的声音再次传来，语速略快，但条理清晰。
队员们立刻放慢了脚步，身体微微下压，降低重心，如同黑夜中捕食的狸猫般，轻手轻脚地趟过那片区域。正如李舟所预警的，脚下的水流明显变得湍急起来，冲击着他们的作战靴，发出哗哗的细微声响，在寂静的管道中显得格外清晰。
“停！”李舟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而低沉，“正前方，十二点钟方向，管壁上方五公分处，有裸露电缆！能量反应非常强烈！应该是高压线路！所有人立刻趴下低姿态通过，头部绝对不要抬起超过十五公分！”
无需多言，所有队员几乎在同一时间蹲下了身体，动作整齐划一。他们几乎是匍匐着，在冰冷恶臭的污水中艰难前进，冰冷的污水瞬间浸透了他们的作战服，紧贴着皮肤，带来一阵阵寒意。他们甚至能感觉到头顶上方似乎有某种无形的、致命的威胁正在咝咝作响。
“安全通过。”当最后一名队员爬过那段危险区域后，李舟才轻轻吁了口气。
远在千里之外的联合指挥中心，巨大的电子屏幕上，代表“獠牙”特战小队的光点，正在一条预先规划、但同时被标满了无数红色危险标记的复杂管道路线上，以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流畅度和精准度，稳步前进着。
那些代表着结构陷阱、未知障碍物的红色标记，被那个小小的绿色光点一次又一次精准地绕开，仿佛事先演练过无数遍。
“这……”一名负责战场态势监控的年轻空军参谋忍不住张大了嘴巴，低声惊呼，“我的天，你们海军……竟然还藏着这种宝贝疙瘩？这简直就像开了全图视野外挂啊！这不科学！”
他旁边一名经验老道的海军校官不动声色地用胳膊肘轻轻碰了他一下，低声道：“管住嘴。保密要求，还记得吗？”
一直面无表情，紧盯着屏幕的庄明将军，那如同雕塑般紧绷的嘴角，似乎极不明显地向上微微牵动了一下，虽然转瞬即逝。他的手指在指挥台的扶手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发出沉稳的笃笃声。“空军特勤编队目前位置？”
“报告将军！”一名通讯军官立刻起立汇报道，“空军特勤编队已成功超低空掠海突防，进入伽梵圣国近海防空区边缘地带，目前尚未被对方任何雷达侦测到。‘雷霆-26’电子战机已完成对猛拜基地现有电磁频谱信号的全面分析和特征记录，并针对其新增的跳频模式制定了初步压制预案，随时可以根据指令，对目标区域进行全频段电磁压制。“
“‘天眼’高空预警机已抵达伽梵圣国与巴尔达基共和国的交接空域，正在既定高度巡航，其搭载的‘鹰眼’相控阵雷达已开启最大范围扫描模式，能有效覆盖并监控猛拜基地及其周边三百公里半径内的所有海空动态。”
“很好，命令他们严格按照预定计划执行，进入攻击航线后，保持绝对无线电静默，耐心等待‘獠牙’的信号。”庄明将军的声音依旧沉稳，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幽深曲折的管道终于走到了尽头，前方出现了一个向上延伸的、覆盖着锈蚀铁板的出口。
“根据王老提供的原始图纸和我的感知分析，上方应该是一个早已废弃的地下蓄水池，理论上相对安全，但绝不能掉以轻心。”李舟再次出声提醒，语气中带着一丝凝重。
李涛迅速打出手势，两名负责尖兵侦察的队员立刻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攀附着湿滑的管壁，率先向上攀爬。片刻之后，铁板被从内部撬开一条缝隙，微弱的光线透入。
“安全！无红外反应，无异常声响！”尖兵队员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队员们依次迅速爬出管道，进入一个巨大而空旷的地下空间。浓重的霉味、尘土味以及腐败有机物的气息混合在一起，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通过夜视仪在四周扫过，能看到布满苔藓、斑驳脱落的混凝土墙壁，以及地面上堆积得厚厚的、不知名的灰黑色絮状物。这里显然已经被废弃了相当长的时间，甚至可能比情报中描述的更久。
李涛迅速对周围环境进行了快速评估，同时取出身上的战术平板电脑，将其与头盔上的微型摄像头连接，对照着预先载入的基地内部结构图。“我们现在的位置在……坐标核对完毕，确认为地下三号蓄水池。与情报一致。下一步，从这里穿过蓄水池底部预留的维修通道，直接进入特种审讯大楼的地下管线层。”
他用手指在平板电脑的屏幕上划出一条清晰的蓝色路线。
“报告指挥中心，‘獠牙’已成功渗透至猛拜基地内部‘蓄水池’区域，坐标已确认，与预定b计划渗透路线吻合。准备按b计划，向一号目标点‘特种审讯楼’区域移动。”李涛再次向指挥中心汇报。
“收到，‘獠牙’，”庄明将军的声音通过加密通讯传来，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严格按照计划行动，注意控制时间节点。”
“明白！”李涛果断关闭了主通讯频道，转向身后两名负责前出侦察的队员，压低声音命令道，“尖兵一组、二组，前去探路，务必确认维修通道入口的确切位置和安全情况。”
“是！”四名队员如同融入黑暗的鬼魅一般，兵分两路，迅速消失在巨大的蓄水池阴影之中。
然而，仅仅过了不到三分钟，队内通讯器里突然传来尖兵一组组长焦急万分的声音：“队长，b路线……b路线完全走不通！预定的维修通道入口被彻底堵死了！是一堵新浇筑的钢筋混凝土墙，目测厚度起码有两米以上！而且表面没有任何伪装，就是赤裸裸的封堵！基地原始图纸上根本没有这个结构！”
李涛脸上的肌肉瞬间绷紧了，眼神骤然锐利起来。“什么？再说一遍！”
“千真万确，队长！”尖兵二组组长的声音也紧跟着响起，带着难以置信的喘息，“我们也确认了，确实是整体浇筑的混凝土封锁，而且看混凝土的干燥程度和颜色，应该是近期才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