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留虞仓怔怔立于原地,良久,终是幽幽一叹,抬脚踏入李氏为他备下的房间。
翌日,天色尚暗,晨曦未露,虞秋已悄然起身。
她曾应下小灰,过两日定去瞧它。如今家中诸事繁杂,得去跟它说一声才是,免得它又突然“嗷呜”嘶吼,惊扰到家中众人。
况且,得赶在大哥他们进山之前,在后山旁多栽些乌桕树。蜡烛耐存放,趁当下正值采摘期,多制作些存着。等日后开了铺子,也不至于缺了货。
轻手轻脚的背上背篓,摸着朦胧晨光,她往后山奔去。
卫时与虞仓早在虞秋踏出房门时便已惊醒,二人几乎是同时起身,各自推开房门。四目相对的瞬间,又默契地朝外望去。
只见虞秋那鬼鬼祟祟的身影往后院方向去,两人眉峰微挑,不约而同地收回视线。
“令妹着实不凡。”卫时状似随意地开口,眼底却闪过一丝真诚的赞赏。
虞仓斜睨了他一眼,“卫兄有话直说便是,莫要和我拐弯抹角的说话,我可听不懂。”
卫时抬手蹭了蹭鼻尖,毕竟与虞仓相处了两年,早已熟悉彼此的脾性。一眼便被看穿了心思,略显窘迫。
虞仓见状,嘴角微不可察的勾起一抹幅度,又迅速压平。他双手抱臂,似笑非笑的盯着卫时,分明是在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只是好奇。”卫时哪能瞧不出虞仓的调侃之意?他也是怕虞仓多想,毕竟涉及之人是其妹,自当该斟酌词句。
“放心,小秋只是经历风雨后的蜕变,她本就不凡。”说着便伸了个懒腰,打个哈欠,转身回房,又丢下一句,“托付给你,我也放心。”
这番话确是肺腑之言。
两年的相处,他比谁都清楚卫时的品性和能力,若说这世间谁能配得上他最放心不下的妹妹,放眼望去,卫时无疑是最佳人选。
他本就有意,这次从虞家把妹妹接出来后,让二人相看一番。
不成想世间竟有如此巧合之事,竟在机缘巧合下,直接跳过了相看的步骤,自家妹妹悄无声息的登上了那卫时的丁册。
且看日后二人相处如何吧,若是小秋不愿,那他这做兄长的,自会尊重妹妹的意愿。
再闻此言的卫时,颇为无奈。只觉对方同三丫一般,像是自家妹妹,也就是名义上沾了他妻子的名分。
思及此,心下突然涌出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薄唇轻抿,低喃自语:“妻子吗......”
这称呼落在自己耳中,竟让他一时间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何心思。
此时的虞秋尚在后山之中,全然不知兄长与卫时那边的心思流转。
她正撅着屁股,手脚并用的栽种乌桕子,随后催动异能,让这些种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枝发芽、开花结果。
选的都是从未踏足过的陌生林地,如此即便日后被李氏和小兄妹问起,也能推说是一时偶然发现的。
不只是乌桕子,那些制作驱兽粉所需的草药、珍贵的四叶参,乃至各式野果,她都悄悄移植到了不同地方,再一一催熟。
这般煞费苦心,不过是怕日后大哥和卫时进山时,她便不好再施展异能催熟了。
尤其是山葡萄,她还得再酿制一批葡萄酒。这几日清闲时光已是难得,接下来怕是还有的忙。
待深入另一座山脉时,日头已升至中天。虞秋没有急着去寻小灰,只消在四周随意走动,它自会循着气味寻来。
她选了一处驱兽粉药效覆盖不到的林子,便开始栽种野梨和山葡萄。
枝条入土时,她指尖微动,异能悄然流转,让这些幼苗以远超常理的速度扎根生长。
虞秋刚歇下吃了几颗红果,那小灰就寻着味找来了。
眼前的景象让小灰瞬间瞪圆了眼睛,鼻尖翕动着,连尾巴都兴奋得高高翘起。再也没有那骇人的气势,倒像是一条巨大的狗子。
下一秒,它像道灰色闪电般扑向虞秋。
动作却出奇地轻柔,四爪刚一着地就放轻了力道,它用毛茸茸的脑袋小心的蹭着虞秋的脸颊,柔软的额间抵着她的发顶,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满足声。
这下虞秋更觉得它像是一条大狗了。
她抬手推开小灰,都没用力,小灰便识趣的顺着她手掌的力道退到一旁。
“接下来我会可能会很忙,下次再来不知是何时了,没事别瞎嚎!”虞秋起身拍了拍它的前爪,笑了笑,“我该回去了。”
小灰适时俯下身子,眼中透着不舍之意。
虞秋笑着攀上小灰的背,安抚的顺着它颈部的鬃毛,“日后闲下来,我定然会多多来寻你。”
小灰一向好哄,得了承诺,便撒欢的窜了出去。
待虞秋在溪流处洗了澡,叉了鱼回到家中时,已经暮色四合。
接近院落时,就闻见食物的香气。
今日啃了一天的野果,甫一闻见这反向,肚子就开始‘咕咕噜’的叫嚣起来。
看着灶房出升起的炊烟,随风飘散,最终消散在夕阳余晖之中。
她面上不自觉就扬起了笑。
“真好......”无意识的感叹,她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好在夕食才刚开始做,这叉的鱼还还来得及做出来。
只瞧见李氏一人在家,她不由疑惑出声,“他们呢?”
李氏擦了擦手,笑道:“你大哥和阿时带他们去了镇上,估摸着也快回来了。”说着,她忽然压低声音,带着几分嗔怪,“也不说一声就往山里钻,要不是你大哥远远瞧见你进了山,我还当你不愿做卫家媳妇,跑没影了呢。”
“娘——”虞秋故作委屈地拖长了音调,眼睛却弯成了月牙,“我哪能不愿意做您的儿媳妇呀。您这么好的娘,我要是跑了,岂不是让别人捡了天大的便宜?”她边说边凑过去,亲昵地挽住李氏的胳膊,成功把话题岔开了。
“我换身衣裳就来和娘一起做饭。”话音未落,人已经跑出来灶房。
李氏望着那落荒而逃般的背影我,也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换过一身干净衣裳,虞秋便手脚麻利地进了厨房围上围裙。
一条清蒸肥鱼出锅,她熟练地调好料汁浇在鱼身上,切得细碎的葱姜均匀地铺在鱼背上。待烧得滚烫的热油‘滋啦’一声浇上去,瞬间激发出一股令人食指大动的香气,在暮色渐浓的灶房里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