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地下室,夜凰之和松平拓海面对面跪坐着,面前是茶水和棋盘,木质地板,四面的墙壁都是很大的显示屏,模拟着湖面,鸟叫……
夜凰之抿了口茶水:
“我还以为松平老先生的身体状况不怎么样呢,现在居然还有闲情喝茶下棋。”
“只是作为消遣的方式。”松平拓海落下一黑子:
“关于芳子的事,你意下如何?”
“还在考虑。”夜凰之捏着一枚白子:
“她的重心都在你的家业上,没有空去管其他东西,你现在应该要注意的是良介,你儿子的心不在正道上,还有昨天白凌芷以下犯上的事情,良介想保她,你知道为什么吗?”
“……”松平拓海摇了摇头。
“为了自己的私欲。”夜凰之将白子按在棋盘上:
“就像之前的松平雪洛一样,她被虐待,欺凌,他享受这种感觉。”
松平拓海的手停在空中:
“嗯,我知道了……”
“就这样吗?”夜凰之询问:
“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
“……”松平拓海将棋子稳稳落下:
“每个人都有些不为人知的东西不是吗?”
夜凰之迅速的放下棋子:
“我知道中村弘树是你的眼睛和耳朵,针孔摄像头,窃听器,都不是你的意思么?”
“都是必要的措施。”他喝了口茶水:
“集团的动向是我必须要掌握的,说说你的两个谋士吧?”他转移了话题:
“就现在情况继续发展,最后的风口会倒在桜子和芳子之间,我所希望的是,你能为我的孩子们留条后路,他们的确可能会犯错,但有时候罪不至死,我想你的谋士们应该知道一些全身而退的办法。”
“哈?”夜凰之诧异道:
“你现在不就是这样的吗?”
“不。”松平拓海摇摇头:
“我现在就是个已死之人,如同退坐在阴影里老朽的野兽。”
“我差不多明白你的想法了。”夜凰之说道:
“你是想说辞官归隐吧?”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松平拓海回答道:
“我实在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孩子们承受死亡带来的折磨,真的仅仅如此罢了......”
“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极低。”夜凰之解析道:
“要知道,在当今社会,除掉一个毫无背景的小孩子或者默默无闻之人并非难事,但若想让某个人彻底消失,尤其当这个人身居高位且声名远扬时,则几乎是天方夜谭。即使选择所谓的辞官归乡之路,也难免遭到他人寻仇报复,除非......”
“你是指改头换面、销声匿迹吗?”松平拓海接过话头,
“嗯,这倒不失为一种可行之法......”
……
松平雪洛的家里,卧室……
“……”叶灼坐在床边,一只手扶着头,显得有些难受……
晕晕乎乎的感觉里:
“还疼吗?”
莫琳的声音?!
“……”叶灼抬起头,看到了蹲在面前的莫琳……
她还是拾荒者的打扮,还是灰蒙蒙的样子:
“我想吃水果罐头了,可以吗?”
松平雪洛推门而入的一瞬间,她消失了……雪洛坐到叶灼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没事……”叶灼摇了摇头:
“我想吃水果罐头了,可以吗?”
……
昨天晚上,安全区某处的高楼,一套以黑色为主调的大房子……
“tmd!”穿着睡衣,一只手夹着香烟的松平良介愤怒的将面前只披着外套的白凌芷踹在茶几边:
“集团的那些老家伙又向着芳子还有那个杂种了!你们都是怎么办事的!?”
“……”白凌芷嘴角渗血,脸上有些淤青:
“对不起……主人,我不知道夜凰之也会……啊!”
没等她说完,松平良介就将手里的烟头弹在白凌芷的眼睛里!随后又抓起桌上的酒杯,把酒水泼在白凌芷脸上:
“成事不足的东西,回去好好洗洗眼!”
“……”松平良介突然消停了,他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思考了一下:
“你完了去给我查今天敢和我动手的那个小子,md,敢动我……”接着又搓着下巴,露出一丝丝笑意:
“还有他旁边的那个……小公主……是没见过的货色呢……”
“明白……”白凌芷简单的擦了擦脸,又攀上松平良介的胯间,撩了下凌乱的短发……
……
同样的晚上,松平大厦前的广场,中村弘树拉开车门,松平桜子正准备上车……
“姐姐……”松平芳子叫住她……
虽年龄较小,但穿着和妆容更让人觉得桜子才是妹妹……
“谢谢……”松平芳子似乎并不习惯说这句话。
“没事。”桜子收回已经上车的右腿:
“再怎么样,我们也是家人,互帮互助是……”
“你还恨父亲吗?”芳子的一句话让气氛降到冰点……
桜子收回笑容:
“我不想说这事……”
“你听我说。”芳子解释着:
“父亲送你走都是有原因的……”
“不就是继承人的事情吗?”桜子说:
“母亲……不,你的母亲容不下一个外人,一个混血儿异类,说的不好听一点,我就是个野种。”
芳子走上前:
“父亲要是不送你走,你根本不会活到现在!”
“……”桜子皱起眉:
“细说?”
芳子踌躇了一会:
“母亲她要害你……”
“这并不难猜到。”桜子说:
“那不是迟早的事情么……”
“是当天。”芳子解释:
“就是父亲让夜凰之带走你的当天,母亲她……”
“无所谓了。”桜子摆摆手,回头上了车:
“都已经是入土的人了,我还能怎么样?”她看着芳子:
“对于小时候的我……最危险的不是外面,是所谓的家,所以我对这个家没什么向往的东西,我只是在帮我的妹妹,仅此而已,至于以前的事,我不想再说了。”
……
“无聊……无聊……!”
要塞,鸩瑅剑兰瘫在沙发上:
“他们出去也不带我们,就好像我们是行李一样。”
一旁整理沙发坐垫和抱枕的吴乔可回应:
“我们本来就是外人,能呆在这里就不错了。”
“嘿。”鸩瑅剑兰坐起身:
“你之前做掠夺者的时候,是在哪个区?”
“……”吴乔可回忆:
“我只是随队医生,其他人也没告诉我,怎么了?”
“嗯……”鸩瑅剑兰想着:
“你们也是有组织的掠夺者?”
“是有个不小的组织。”吴乔可回答:
“但应该和你不是同一个。”
鸩瑅剑兰问:
“那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全是拾荒者的乌托邦营地?”
“……”吴乔可放下手中的事:
“没有,没听说过。”
“嗯……”鸩瑅剑兰思考着:
“我也只是听说,还有一点点踪迹,那会听其他人的传言……他们是移动车队的迁徙生存模式。”
“理论上肯定是。”吴乔可说:
“人数太多就面临着物资短缺的问题,迁徙确实是一种办法,毕竟他们也没有资源去建立一个区域。”
鸩瑅剑兰想着:
“就我们认识之前,我和我的队伍就一直在跟踪调查这个拾荒者组织。”
“为什么?”吴乔可问。
“那是个隐患。”鸩瑅剑兰解释:
“所以我们有重武器,有直升机,为的不是截胡你们,是侦查,追击他们。”
吴乔可问:
“所以?”
“就是闲聊。”鸩瑅剑兰说:
“没有什么事,反正又不能聊什么家长里短,你我都是没有家人的掠夺者而已。”
“现在有的不就是家人吗?”吴乔可说:
“你有没有感觉到我不知道,反正我是这样的……”
“不要有什么家人的羁绊~”鸩瑅剑兰无所谓道:
“这会影响你我的判断,不是吗?”
“哼…是啊。”吴乔可笑了笑:
“但你肯定明白有些东西就是不自觉的事情。”
“我懂我懂。”鸩瑅剑兰站起身:
“饿了,我去做饭。”
……
“这么说来,确实是两个不错的帮手呢。”松平拓海提起茶壶为夜凰之倒茶:
“不过,你就不怕他们谋反吗?”
“他们没有实权的。”夜凰之笑着:
“他们所有的计划,行动,都要经过我的允许,况且我最近也在给他们创造牵挂。”
松平拓海有些惊奇:
“因为牵挂而选择顺从和安分么?很有意思。”
“是啊。”夜凰之笑着:
“这是必要的控制方法。”
“那么我有个问题。”松平拓海询问: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的谋士们知道你的计划,并已经做出脱困的行为或后路呢?”
“……”这句话让夜凰之的笑容逐渐消失……但很快便恢复了:
“我相信,现在计划完成之前,他们不会有什么幺蛾子的。”
……
街上,关龙月兰和夜虚渊在车里等着夜凰之……
关龙月兰在解释完松平大厦里发生的事情后看着车窗外:
“我感觉我和叶灼就像是一件东西,有用的时候拿出来,没用的时候放回去。”
“不能太引人注目。”驾驶位的夜虚渊解释:
“你们刚来,松平家的状况也不容乐观,我们不能排除松平良介有报复的可能性,避免不必要露面是很重要的。”
关龙月兰阴阳怪气道:
“明白~”她稍有无聊的躺在后座:
“我一直不清楚……在松平家,夜凰之到底是做什么的?”
夜虚渊在中置后视镜里看了看她:
“防卫支持机构的头头。”他解释:
“你之前认识的那些人,唐利君,唐伴君,关龙程,关龙伶俐,他们是夜凰之手把手教出来的,他们是在防卫机构建立之前出道的,所以你对她现在的情况不了解,就目前来说,在这个安全区能放在明面上的势力就三个,松平集团,世界政府,剩下的那个就是夜凰之的防卫支持机构,松平家除了自己的防卫队和死士,剩下的安保,重要安全岗位,全都是夜凰之的人,哪怕是世界政府的部队里也有夜凰之手把手教出来的教官,甚至是消防大队,警察局里也有她的人,虽不能保证百分百的忠诚,但威慑力还是有的,机构的所有岗位要么是退伍军人,要么是服役军人,其次就是像我们这样夜凰之手把手教出来的亲信,你平时看到她很悠闲,这很正常,机构会自己有效的运转,夜凰之本人作为危险警报。”
夜虚渊笑道:
“如果有什么事让夜凰之打卡上班,那绝对不是小事,机构上下都会在五到十分钟里建立好消息时间差不超过一分钟的信息网,安全区的每个角落都有可能冒出机构的探子,没有任何人能跑出她的眼睛,只要她想,一个小时内,这个安全区就会和外界完全失联。”
“嗯……”关龙月兰看着车顶回应了一声,似乎在想什么东西……
……
松平拓海又落下一子:
“仔细一想,我并不应该叫你孤狼。”
夜凰之问:
“那应该叫什么?”
“武安君。”松平拓海脱口而出:
“我觉得这个称呼适合你。”
“我受不起。”夜凰之放下棋子:
“武安君……以武功治世,威信安邦,可是我没什么功绩,武功不能治世,威信还未安邦,再说了,有武安君封号的先人往往没有善终,我还不想死呢。”
松平拓海落子:
“死亡,有时候不取决于一个人想不想死,而是取决于当下。”
“当下我并不想死。”夜凰之斩钉截铁:
“现实掌握在我手里我能控制我当下控制的。”
松平拓海笑了起来:
“凡是你想控制的,其实都控制了你自己,只有当你什么都不要的时候,天地才是你的,你要知道取之越多失之越多。”
“……”夜凰之站起身:
“我们今天就到这里吧。”
“记得明天来我的追悼会。”松平拓海说:
“我有预感,明天会出事。”
夜凰之头也不回:
“知道了,我明天会注意。”
……
车里……
关龙月兰审视着自己的指甲:
“刚开始我并不想管这里的事,现在也只是为了叶灼。”
“嗯哼。”夜虚渊很懂的笑着:
“小孩子的爱情,我懂我懂。”
“我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关龙月兰并没有笑,而是深吸一口气后叹息:
“我幻想过自己的丈夫,幻想过家庭生活,包括孩子……还有以后在一起的很多事情,我虽不是一个完美的妻子,但我相信他会是个完美的丈夫,过家家的游戏我八岁就不玩了,我期待的就是那个活生生的人……”
夜虚渊也失去了一些笑意:
“可是凰之……”夜虚渊的欲言又止引起了关龙月兰的注意:
“她怎么?”
“没什么…咳。”夜虚渊咳了下,想掩盖什么。
“她说什么了?”关龙月兰坐了起来:
“我们都是有心上人的同僚,你却跟我隐瞒?”
“……”夜虚渊低下头想了想:
“他是你的奖励。”他和关龙月兰对视着,看着她无辜的眼神:
“啧……但你不是他的奖励。”
关龙月兰往前靠了下:
“什么意思?”
“她不想你和叶灼深交,因为她认为你会带偏叶灼,让她的计划失败,而叶灼的奖励,是唐思君……”
“为什么?”关龙月兰问:
“凭什么?明明我…我和他才……”
“没办法。”夜虚渊试图安慰:
“凰之是你现在的不可抗力,但事情结束以后你和叶灼仍然是知心朋友。”
“那不一样!”关龙月兰吼着:
“为什么!我愿意做这些就是为了……”她红了眼眶:
“朋友和在一起是两码事,唐思君什么都没做,她做的只有伤害!凭什么就是她?!”
“我也不清楚,抱歉。”夜虚渊解释:
“这件事她没有和我细说。”
“……”关龙月兰低头开始抽泣……
“额……”夜虚渊不知如何是好:
“毕竟凰之是我们的上司,我们只能听她的安排。”
“……”关龙月兰就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一样,逐渐停止哭泣……
她低着头:
“会有那么一天的…我就差个机会……”
……
“阿姨…”叶灼从厨房门口探出头看着正在洗碗的林玉芬:
“姐姐去哪了?”
“芳子小姐那里有些事。”她回应:
“她也没仔细说是什么事就走了,我想应该是为了松平拓海的追悼会吧。”
“追悼会啊……”叶灼想着:
“我们也要去吗?”
“那当然。”林玉芬说:
“毕竟我们也算是在松平集团工作,去吊唁也是理所应当。”
“嗯。”叶灼点点头:
“那应该是安保一类的工作吧……”
“听说你昨天和松平良介动手了?”林玉芬突然问:
“是真的吗?”
“……”叶灼看着她,沉默了一两秒:
“嗯…真的。”
林玉芬也语塞了一下,她简单的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上前轻捏着叶灼的肩膀:
“雪洛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就算是为了她,为了安稳的生活考虑,不要再去冒险了好吗?”
“……”叶灼摇摇头:
“有些东西和事情不允许我坐视不管,而且我被带到这里就是为了这些事,抱歉芬姨,我也无能为力。”
“有任务么……”林玉芬思考了下:
“方便告诉我是什么吗?”
叶灼严肃的回答:
“给这个安全区一个最好的结局。”
……
“我讨厌安保工作……”
阳光明媚的松平大厦前,停着几辆小货车,还有一些工人在忙着搬运,组装铁架,夜凰之站在广场中央的喷泉旁给松平芳子打着电话:
“安保工作交给你们的人不就好了吗,以免你觉得我会派人害你。”
“我还是比较相信你的人。”松平芳子说:
“毕竟出了什么事,你那边的效率更高,而且我觉得你不会害我。”
“哼~”夜凰之笑了笑:
“过分信任我不是好事。”
“眼下我能用的人不多,再者你也擅长这个。”松平芳子问:
“你的计划是什么?”
夜凰之转身环视着周围:
“还在等他们把台子装好,反正现在的计划就是以主席台做中心,能看到的建筑全部清空交给我的人,到时候就算是你后面的松平大厦里也会有我的人,警戒区周围也会有巡逻车和直升机。”
“我有个想法。”松平芳子严肃道:
“我想借这次机会……让良介下台。”
夜凰之皱起眉:
“什么意思?”
“我有些……预感。”松平芳子说:
“我觉得良介会有什么动作,查的太严反而会让他收手,我想让他露出马脚。”
“这很危险。”夜凰之劝阻:
“而且威胁到的不止你一个。”
“我知道。”松平芳子似乎下定了决心:
“昨天我仔细的想了想,没有了良介,松平家确实是会好很多,所以这也是我无奈的做法,我不能让他做出对松平集团不利的事情,哪怕现在还没做……”
她挂断电话了……
此时,关龙月兰走到了旁边:
“怎么了?”
夜凰之将松平芳子的意图告诉了关龙月兰……
“嗯……”关龙月兰思考着坐在喷泉旁:
“是个办法,不过……”她又想了想:
“不能太相信她,追悼会的时候谁也不能保证安全,更何况还有其他重要的人,而且可以安插杀手的又不只有松平良介,说不定她是在忽悠你,自己安排人,杀了松平桜子,然后嫁祸松平良介,两全其美的计划不是吗?”
“嗯。”夜凰之点了点头,拿出电话开始拨号:
“知道了。”
……次日
追悼会场的周围布满了百合,这些象征纯洁与爱情的花朵阳光下散发着忧伤的芬芳。来宾门都是穿着一袭黑衣,默默地站在那里,不少人的脸上“写满了”悲痛与怀念。
台上,松平芳子站在主席台后:
“首先,我感谢在场的各位能够在百忙之中来参加我父亲的追悼会,与我共同分担这份悲伤,在此,我衷心的感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