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仅残废,心理似乎还有些扭曲,勉强长得还算好看……好吧,长得不错的走后门小白脸。
这是方澈对沈惹的第一面主观印象。
屋子里忽然闯进来的光,惹得沈惹有些不快。
本来阴郁的面容,更是黑沉了许多。
他从前多喜欢阳光,现在就多依赖黑暗,他习惯周遭的安静,那是一种和周围的人完全剥离的感觉。
阳光外,走进来一个人。
女人高挑,清瘦,声音很清泠,脆生,跟她那副慵懒魅惑模样有些违和。
她进门直接道:“小白脸,想好好打游戏,还是想找个地方混日子?”
说罢,她几步路之间,已经走到了沈惹的面前,因为他坐在轮椅上,所以她微微弯腰,上衣不可避免的露出姣好的身材。
沈惹心情不好,却还是改变不了,他的内心就是个菜鸡,于是他的脸不自觉地移开。
就听到她在他侧耳道:“我们这不养废人。”
经理在后面轻咳了声。
进门的时候不都说了,好好的说话,怎么一进门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废人。
他微抬起头。
方澈耸耸肩,人已经站直了身子,手指微微的点了点桌子:“哦,没说你腿,毕竟我们这行,不需要腿,说你行为和技术。”
这话,显然触及到了沈惹,他甚至身子都隐隐带着些颤抖。
方澈在屋子里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一局?”她晃了晃手机。
沈惹没有说出那句我不和女人打,而是直接拒绝。
“出去!”声音都带着抖,显然是真的气坏了。
可是这孩子除了对自己的姐姐凶之外,对别的女人……哦,也没别的女人,他自打入了舔狗的行业,就从未转过职业。
出去?怎么可能。
孩子不打怎么能长大?
她把沈惹摁在泉水里揍的出不来,才放下手机:“手法不错,心态爆炸,就你这样如果不是走后门,的确打不了首发。”
说着,她看着他蓬松的头发,指尖有点痒。
烟瘾犯了吧。
沈惹的确心态爆炸,他盯着手机:“再来一局!”
一局代表不了什么。
方澈却觉得指尖更痒了,她把手机装回兜里,“下次吧,等你赢了第一场比赛的时候吧。”
经理诚惶诚恐的,跟着方澈离开“祖宗,你干嘛呢!他要是一气之下走了,咱们不就没钱了。”
方澈扫了一眼,不以为然:“那不会,他的眼睛里,全是想要证明自己的不甘啊。”
不甘。
的确是不甘。
顶着这样的身子来到他最在乎的行业里,接受的不是赞扬的目光,而是好奇,蹙眉,疑惑,亦或者是……调侃和不屑。
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他会证明自己。
可是一个直达的通道,直接把他的头上再挂上一个走后门的标签。
沈惹的拳头紧握着,想到刚才那一句清脆的话:我们战队,不养废人。
哦,不是说你的腿,是说你的技术和行为……
被侮辱的感觉,远比说自己是个残疾人,更甚!
要赢!
一定要赢!
不甘的小白脸,第二天出现在了队伍的训练赛里,并且,从此以后兢兢业业,堪称劳动楷模。
经理用赞扬的眼神看着自家副队。
方澈昂着头,对底下这对人拔声道:“都好好的看看啊!学着点!身残志坚却不服输的表率!”
“……”沈惹的手一抖,送出去个一血。
不行,他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灭了这个女人。
后来,方澈在了解到,沈惹能够获得这个首发资格,不是靠着py交易,而是靠着多年舔狗,甚至连腿都舔出去,才得到的机会时。
方澈看他的眼神都变了味。
这年头果然看谁能够拼的起。
沈惹忍着针扎一样的感觉,快速把对手送回老家后,说了句:“副队,”
方澈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小白脸,天涯何处无芳草!”
“我叫沈惹!”
“好的,小白脸。”
“……”他发誓,他要打哭对方!
沈惹第一次跟别的战队训练赛就打的很漂亮,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而他当晚就找到了方澈。
他目光很亮,竟比黑夜里的繁星还要亮眼夺目,因为化悲愤为食欲,脸色也比一开始来的时候好了许多。
长相介于少年和成人之间。
看着就让人十分中意。
方澈惜才,绝不是她看着对方长得好看。
沈惹:“打一局吧!”
雄心勃勃的少年打的很凶,几乎是反虐的那种。
这一晚沈惹的心情,是近一年最开心的时候,灿烂的笑容就没断过!
方澈捏了捏手腕,唇也轻扬着。
沈惹因为心情舒畅,收拾设备的时候,跟方澈主动聊天:“为什么你会打的这么急,我看过你两年前的视频,那个时候的你,很激进,却也很稳,很厉害!”
“因为,关你屁事。”
后来。
沈惹也知道了对方,是因为一场阴暗的事故伤了手,再也没有办法长久的用手后,对方澈的偏见,就少了许多。
她说。
“这个行业就是个青春饭,当你的手速跟不上对方的手速时,你就该退场了。”
她说。
“我留在这,大概就是不甘吧,想捧到自己没得到的东西,哪怕借着别人的手,所以……”她把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所以,好好的啊,残疾小白脸,让大家知道,不要小瞧女人,也不要小瞧残疾人。”
“……”
残疾你玛个叽!
他已经能站起来走路了好吗?!
方澈自然发现了,于是就改了话:“那就……小瘸子。”
瘸子你玛个叽!
他臭着脸,却认真的履行的那一晚的话。
他甚至在想着,她那个一天到晚臭屁的样子,要是等捧着奖杯的那天,会不会哭的鼻涕泡都出来了,这么一想,他更期待了。
期待。
就像是期待一株花盛开的模样。
然后,在比赛前夕,他接到了余兰的电话。
他……去请假了。
这也是他第一次在对方那张脸上,见到了冷然的面容。
之后就是一顿骚操作,甚至惊扰了沈凉。
等一切平息后。
她站了起来,目光平视着对方:“打一局吧,打赢了就让你去。”
打赢她……
不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情吗?
他疑惑的看着对方。
却在十分钟过后,脸色难看的跟出鬼了一样。
十分钟了!
她的打法依旧激进,带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势头。
手稳如老狗。
可是仔细的看,就能看到,她的手甚至带着细微的颤抖!
草。
这个女人疯了!
而方澈只是撇了他一眼:“小瘸子,你再不认真打,可就连一个带着旧疾的女人都打不过了。”
他收回目光的认真打,可时间仿佛都成了煎熬。
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奢求赶紧快点打完。
但是她硬熬着。
她的经验手法都在,硬熬的话,哪怕是他也别想占便宜!更别说赢了。
熬到后期那真的跟实力都没关系了,就看谁先出错,只要出现一个细微的错误,就会被对方滚雪球一般。
可是她毫无错处!
甚至隐隐有着反打的趋势。
“草,你的手还要不要了?!”
方澈极其轻蔑的轻笑,接着就是那句熟悉的:“关你屁事!”
到底还是年轻,熬不住。
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火,在这样的火下,还打个屁,他把耳机朝着电脑上一甩,“不打了!”
“我……明天会坐最早的车回来……你,信我!”
她的手顿住,没再继续动。
而沈惹走到门口后,却又忽然冲了回来抱住她,很紧很温暖,“我会拿到我们想要的东西。”
少年的话,急促而有着微微的沙哑,却像是在许诺着什么似的。
他的确做到了自己想做的。
最早的一班车回来的。
也是全场表现最佳!
他,做到了!
在事后采访的时候,他腼腆又惊魂未定的样子,“就……好好打,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说完就顶着又瘸又拐的脚步,踉踉跄跄却又飞速的冲向医院。
医院里,他到的时候,她安静的坐在床边,没带一丝妆容,白皙的面容有些透明。
手被裹成了个木乃伊,她正出神的看着自己的手。
他一路连跑带喘。
见到对方看向她的时候,那是差一步就要跪下求饶!
“副队!!我错了!”
方澈看着他:“没事,每个人在乎的点不同,我不该强求你,让你跟我在乎的点是相同的,所以,你没错。”
他,还是跪下吧。
在这一场谈判下,他溃不成军。
却也没别的想法,就希望她能够好好的保护自己的手,别生气……
方澈听着他的长篇大论,各种保证。
“真的这么喜欢她吗?”
喜欢到,可以放弃自己一直在追求的东西。
话,戛然而止。
他收敛的面容,轻轻摇摇头:“不,给曾经的自己,一个交代。”
“交代结束了,人总是要朝前走的。”
而当余兰在一个雨夜,拖着行李箱来到他的城市,他的战队,站在楼下等着他的时候。
方澈看着冲出去的他。
想到他说的话,再想到那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拥抱时。
火。
蹭蹭蹭!
正好春季赛结束,休息!
她要把这几年的假期都休完,不然她会控制不住自己!
把小瘸子重新变成小残废!
沈惹走了下去,像是一个久违的朋友,给她安排好了住所,甚至报了一个旅游团,让她玩好,休息好再回去。
等处理好了,他就准备转身离开了。
余兰在他身后喊着:“小惹,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沈惹低着头,慢慢笑了出来:“我……目前有的也不多,但是,我不能把我有的东西再给你了,你好好玩,我回战队了。”
回到战队。
走到自己想走的路上。
拿到那个梦想中的奖杯。
和她,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