纺织厂的姑娘们本就嘴馋,见糖好看,又听说是“解乏”的,你一块我两块,很快就把干净的糖买光了。
最后剩下的沾泥糖块,叶卫诚也没浪费,对着不远处拾柴的老汉喊:“大爷,这几块糖有点泥,您不嫌弃就拿回去给孙辈尝尝,不要钱。”
老汉乐呵呵地接了,乡下人淳朴一般没什么心眼,觉得带泥的糖也没啥,临走前还说:“明天我让俺家老婆子来买新鲜的。”
收摊时,叶卫诚数着钱,竟有三块九毛!
他把钱理了理,嘴里念叨着:“先按成本算,今天的原料钱大概花了九毛……嗯,卖了三块九,赚了有三块!再留五毛明天买糯米糖稀,够了。
省这三块,嘿,能买点好的给爹娘,还能给俩馋猫弄点小鱼干!”
往县城集市走时,叶卫诚把装钱的布袋子揣得紧紧的,脚步都带着风。
叶蓁蓁拎着竹筐,里面的大胖橘和小白早没了刚才卖糖时的紧张,正探头探脑地瞅着路边的摊位。
小白先是耐不住,开口问道:[仙女姐姐,我们是不是要去买好吃的]
叶蓁蓁轻笑着点了一下小白的猫头,“小白真聪明,这都被你猜到了。”
傅逸给小白准备的东西已经快吃的差不多了,按理来说其实分量是够的,只是可能傅逸没有想到小大胖橘那么能吃。
“先去割肉。”叶卫诚拍板,“爹娘和大哥三哥天天上工,得补补力气。”
肉摊前围着不少人,他挤进去麻利地要了二斤五花肉,又让摊主多切了点猪骨头,“熬汤喝,暖乎。”
付了钱,叶卫诚又拉着叶蓁蓁往杂货铺走:“上次娘说针线快用完了,买两捆细棉线,再扯块结实的粗布,给爹做个新烟荷包。”
叶蓁蓁点点头,想起家里的盐罐也见了底,又添了包粗盐和两块肥皂。
路过卖杂粮的摊子,叶卫诚蹲下来挑了半袋玉米面:“掺着白面蒸窝窝头,省点细粮。”
还抓了把红豆,“给娘熬粥喝,她总说夜里口干。”
[买这么多杂七杂八的,啥时候轮到咱的小鱼干啊?]
大胖橘有点不耐烦,爪子在筐底挠了挠。
叶卫诚像是感应到了,笑着拍了拍竹筐:“别急,这就去给你们囤货。”
他特意绕到供销社后面的干货铺,掏出傅逸给的二十块钱,买了一大串晒干的小鱼干,又要了点碎虾皮:“这个拌在窝窝头里,给你俩开小灶。”
叶蓁蓁也在这时掏出原先答应过傅逸,要给小白记账的本子,把每一笔账都清楚的记了下来。
大胖橘立刻用脑袋蹭叶卫诚的手,喉咙里发出“呼噜”声:[算你识相!这串鱼干够吃半个月了!]
小白则“喵”了一声,尾巴扫得筐沿沙沙响:“[谢谢叶二哥!回头我帮你盯着红袖章!]”
往回赶时,太阳已经西斜,刚好赶上李大爷准备返程的牛车。
两人把东西搬上车,月色渐渐爬上来,洒在两旁的庄稼地里。
大胖橘蜷在筐里,叼着片虾皮慢悠悠嚼:“[今天这小子卖糖的招儿够多,连童工都用上了,以后不愁没鱼干吃。]”
小白趴在旁边,看着天上的星星:“[要是每天都能赚这么多钱,说不定能给咱买个棉垫子呢,冬天就不冷了。]”
刚到村口,就见自家院子里亮着煤油灯。
一进屋,大胖橘就带着小白蹿到炕头,把爪子往暖炕沿上一搭,对着正在灶房忙活的李秀兰喊:“[秀兰妈妈,锅里是不是炒着土豆的?闻着香得很呐!]”
李秀兰正用围裙擦着手往外走,虽然她也听不懂大胖菊说话,不过相处这么久,她还是有多少了解胖橘是在说啥:“就你鼻子尖,刚下锅呢,得炖到起黏才行。”
说着瞥了眼叶卫诚手里的肉,“买这么些五花肉,得费多少油?”
“娘,这肉是带皮的,炖的时候少搁点油,靠肉皮自己出的油香。”
叶卫诚边说边把肉往盆里浸,“今天啊赚的钱多,以后每次去赶集保不准都能赚,日子肯定过得红火。”
叶全国坐在门槛上抽旱烟,烟杆在鞋底磕了磕:“这卖东西啊,得上点心,别让人落了笑话。”
他眼尾扫过桌上的布和线,“给我扯这粗布干啥?旧烟荷包还能用。”
嘴上这么说,手指却忍不住摸了摸布面,粗粝的棉布带着新布特有的气息,比他现在用的补丁摞补丁的布结实多了。
“爹您那烟荷包都磨出洞了,装烟叶总漏。”
叶蓁蓁把红豆倒进陶罐,“这红豆熬粥时搁两把,甜丝丝的,您夜里起夜也能润润嗓子。”
叶卫东正踮脚瞅竹筐里的小鱼干,被叶卫华拍了下后脑勺:“看啥呢大哥?那是给猫的。”
说着转向叶卫诚,“二哥,今天那糖卖得这么好,明天我上工歇晌时,去河边多捡些光滑的石头呗?能给糖模子压花纹不?”
“不用捡石头,我瞅着昨天刻模子的木头还剩点,今天卖糖时跟李大爷借了把凿子,回头刻几个带棱的,像麦粒那样的。”
叶卫诚说着往灶膛添了把柴,火光映得他脸通红,“对了,今天那几个小子帮着吆喝,明天多做些芝麻馅的,给他们留几块。”
大胖橘突然从炕头跳下来,叼着块小鱼干凑到叶全国脚边,喵呜喵呜的叫着,大概意思是让叶全国尝尝这些小鱼干。
叶全国被它逗乐,用烟杆推了推它的脑袋:“你自己吃,我抽烟就够了。”
大胖橘却把鱼干往他鞋边送了送,尾巴扫得地面沙沙响,像是叶全国不吃,它就不肯罢休一样。
李秀兰端着刚切好的萝卜条进来,往桌上一放:“就你懂事。”
话刚落,叶蓁蓁也开了口,对着叶卫华说道:“三哥,下次赶集前一天,你上工路过玉米地,帮俺们摘片新鲜叶子呗?垫糖盒底下,看着青嫩。”
叶卫华笑着应:“行啊小妹,给你摘片最大的。”
等叶卫诚把卖糖的钱倒出来,铜钱在桌上滚得叮当作响,叶卫东伸手要去碰,被李秀兰拍了下:“别乱碰,沾了汗不好数。”
她从针线笸箩里翻出个旧手帕,小心翼翼地把钱归拢到一起。
叶全国杵着拐杖凑过去,用粗糙的手指捻起一枚五分的硬币,对着煤油灯照了照:“这钱真亮堂。”
“一分、两分……?”李秀兰数得慢,数到五毛时停了停,抬头看叶卫诚,“这……这糖真能卖这么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