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让吴家几人都沉默了。
睦州虽然不大,但是要找寻一个刻意隐藏自己身份的人还是有些难度的,更何况此事过去十多年了,太多的线索早没了,否则也不至于让他们折腾那么久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推进。
“让人看着点,别把李霁云给折腾死,否则线索才是真断了,等他伤好些,要我说还是秘密送回上都的好,父亲或许有法子能让他开口。”
刘夫人吴氏提议道。
刘州牧点点头,也觉得有道理。
“岳父大人与他周旋了大半辈子,一定知道他的弱点在哪儿,夫人这主意不错,送回去,但是要无人知晓,就让李家永远的死在岭州就好。”
话落,吴家叔侄二人也认可。
反正他们走一遭就两个目的,一是接刘心悠去上都选秀,二是劫走李霁云,既然人已经在手,那他们还是早些起程回上都的好。
“行,都听姐夫安排,另外去上都的事情也该安排妥当了,要不后天咱们就出发吧,等到了家,母亲还有些嘱咐呢。”
吴二叔开口说道。
刘夫人也觉得眼下什么事情都能推后,唯独选秀一事不可耽搁。
“成,那就都回去早点休息吧,后日咱们就起程。”
听着话里的意思,那燕子宫默默的从房顶跃了下来,随后几步轻踩就折返回到周环身边。
“是他们抓的人!”
周环一脸激动,作势就要起身,却被燕子宫给拉住,上手捂了他的嘴还把二人的身子又压低不少。
很快,那书房里就走出来四人。
吴二叔和吴若原先一步离开,刘州牧和刘夫人吴氏紧随其后。
也不知是不是吴二叔武功高强的缘故,他明明人都走出去几步了还突然回头看向了周环和燕子宫所在的地方,若非他们俩把身子压得低进了草丛里,只怕要被发现。
“怎么了,二叔?”
吴若原上前问了一句,吴二叔看到微风轻拂,心道可能是自己多想了,便摇摇头。
“无事,就是审那老头有些乏了,明日好生歇息,后天咱们就可以回家了。”
“好,二叔也早些休息。”
叔侄二人一边说一边离开,等确定书房周围再无动静以后,那燕子宫才长长的松了口气,拉着周环悄悄的从原路折返。
风过无痕,夜色掩盖住了他们离开的身影,同时也将这一片丑恶遮掩的严严实实。
摸黑钻进了一处小院,周环和燕子宫才算彻底的放松下来。
这里是他们平时接头的地方,虽小,但却有一条通往城外的密道,原先是方便他们在外狩猎太晚进不了城而挖的,如今倒是方便了他们的出入。
“都听到些什么了?”
“里面有人叫二叔,我估摸着就是吴家那小子的二叔。”
“人是他抓的?”
“不止如此,李家除了李大人以外的其他人如今都在乱葬岗了……”
燕子宫平日里嘻嘻闹闹的,总不太有正型。
但此刻提到李家人的时候,眼神中充斥着不少惋惜和懊恼。
倘若他们能早两天动手,这些无辜的家眷本来都有机会活下来的,可如今,却落得个身首异处,魂丧他乡的下场,这世道还真不是个讲忠义的年月!
周环虽早有心理准备,可是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的红了眼眶。
一拳砸在桌上,月色下眼神里全是滔天的怒气和恨意。
“吴家这群恶鬼,我日后定要拿他们的头来祭奠李家满门!”
说罢,径直去掀床板,而后对着燕子宫就说道。
“走,我们去乱葬岗看看,李家的忠魂不能就这么任人践踏,怎么的也得给他们收拾一下,入土为安!”
“好!”
很快,在密道的掩护下,城外就多了两个人影。
他们钻进外头的林子后就纵马而去,哒哒的马蹄声划破了夜晚的宁静。
“咦,我怎么听到有声音?”
还在城门上守着的士兵们正喝酒驱寒,听到动静立刻就起身朝城外看去,但是在密林的遮掩下,他们却并未瞧出来什么踪影。
“八成是你小子耳岔了吧,来来来,喝酒!这天虽然四月了,可晚上守夜还他娘的有些冷人呢!”
几人嘎嘎的又饮了一碗,便将此事给抛诸脑后……
城外,乱葬岗。
等周环和燕子宫二人赶到的时候,这里的确多出了几十个大大小小的不完整的尸身。
有些被野狗啃得七零八落,有些却是刀剑砍断的整齐切口。
但无一例外,死状一个比一个惨烈。
看到这一幕,周环的拳头攥得生紧。
八尺高的男儿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这一跪,跪得是李家忠魂无辜,跪得是望英烈们能早日去往极乐。
“是我们来迟了,李家诸位的英灵在上,周环,送各位一程,你们走好!”
说罢,就对着那些无辜之人叩了三叩,而后拿起随身携带的铁锹,眼神如同要吃人一般,随后就对着那燕子宫开口说道。
“挖吧,不能让他们就这么曝尸荒野。”
燕子宫点点头,随后在乱葬岗外寻了个平坦些的地方,就开始动手。
挥汗如雨的同时,也在默默的积攒着恨意。
等到天光大亮时,他们二人才终于把李家人给葬在了一起。
没有棺木,没有席子,甚至都做不到一人一坑,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下葬时给李家人整理好衣冠,即便那些衣服被扒得乱七八糟,但这是他们能给李家最后的体面了。
山包堆得高高的,周围用一圈石块固定住。
没有墓碑,燕子宫只能从旁边砍一段树过来劈成两半取其中一半立于前,没有笔墨,周环咬破自己的手指,上前就写下“义冢”二字。
对比起其他的权贵之墓,这里简单的过分。
但已经是目前他们能做的唯一之事。
周环扶着那木桩,咬牙切齿的说了句。
“我周环在此立誓,日后一定替各位讨回公道!让你们光明正大的葬入家墓,魂归家乡。”
燕子宫不语,只一味的跟在他身后磕头,再抬头时,眼神里也全都是对李家的敬意和对草菅人命的吴家和州牧府的憎恶!
等到旭日升至上空,开始有些丝丝热气的时候,他们才纵马回了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