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李简放哪怕亲眼所见他变得怪异,但对他说出口的话仍然忍不住反驳,“区必庄说的,明明是真的,才不是什么胡掐来的话!”
“她是你娘,你们一丘之貉,蛇鼠一窝!”
“实不相瞒,区必庄所了解的云平被屠城的过往,是我告诉她的。而我也仅仅知道这么多,朝廷为何要献祭云平,我非朝中人,了解不够详细。但若真如你所说,主意是宠妃给的,那拍板决定的人,不是掌权的皇帝吗?”
楚侑天变得更加面目可憎:“你要替那祸国殃民的宠妃辩白?史书明鉴,夏桀因妺喜亡夏,商纣因妲己丧商!前朝皇帝若不是受那女子蛊惑,议和献城又是何因?”
“可笑至极!”李简放甩了他一巴掌,“桀纣亡国,是因酒池肉林掏空国库,是因炮烙之刑失尽民心,何时见妺喜、妲己掌过玉玺、发过政令?若君王自身清明,又怎会被蛊惑?”
“你强词夺理!这些个昏主意不是她出的?”
“我且问你,诏书谁写的?盖的谁的印?是陛下!是坐在龙椅上那个既想享乐又怕担责的帝王!他用宠妃当挡箭牌,你们这帮一出生脑袋就被夹过的混球,只敢骂一个从未见过几次面的女子,却不敢骂真正握着权柄的人,骂他们躲在这蛊惑的幌子后面,做了多少苟且事?你们这群懦夫!亡国,也是拜你们所赐!”
李简放直视楚侑天,眼底没有畏惧,只有怒火。
气氛箭弩拔张。
张月旬揪了一下她的羊角辫,尝试缓和气氛:“你们吵架挺有文化,挺有涵养啊,一个脏字都没有哈哈哈哈……”
见他们都没搭理她,两个人都是梗着脖子喘着粗气,仿佛下一刻就要咬起来,张月旬笑声越来越小。
最后她干脆收住,叹了口气,举起手,“我赞同阿放的观点,现在二比一,小白脸你输了。辩论比赛结……”
最后一个“束”字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楚侑天掐住李简放的脖子,牙齿咯吱咯吱作响,“贱人,你也想做祸国的妖女,我杀了你——”
张月旬唰地出手,一记手刀砍下去。
楚侑天晕了。
她接住他倒下的身子,放好。
李简放怒火还没消散,瞪着晕过去的楚侑天,“月旬,你从哪儿哄来的小白脸?真讨厌!”
“我的预备雇主,估计受了这座城的影响,想法也变得极端化了。”
“那他这人心术本就不正,要不然能影响到他?”
“好啦,不气不气,我们继续说回正事。”张月旬左手握拳砸向右手掌心,“诡妖的弱点,托你们吵了一架的福,我现在是找到了。”
李简放说:“我也想到了。云平的男人,肯定也是和他一样的想法,诡妖便趁机强化了他们的想法,助他们用极端的手段规训女子。”
“哒!”
张月旬打了一个响指:“没错。那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这些规矩砸个稀巴烂,诡妖必定恼羞成怒,必然现身。”
“好!”李简放全身热血,“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
张月旬揪了一下她的羊角辫,思索了片刻,朝李简放勾勾手指头。
李简放把耳朵凑过去。
张月旬在李简放耳朵旁嘀嘀咕咕好一阵,李简放一边听一边点头。
说完后,张月旬问她:“没问题吧?”
“我没问题,但他……”李简放指着楚侑天问张月旬,“万一他中途醒过来给我们使坏,不如,杀了吧?”
“我还没做他生意呢!先留着吧。”
张月旬边说边掏出一张冷冻符,拨动他,符贴他背后。
楚侑天瞬间全身结满冰霜。
张月旬满意一笑,“行了,我们开始行动。”
李简放拍手:“好咧!”
咚咚锵锵!
乒呤乓啷!
六甲屋外候着的谢有财猛地听到这些动静,吓了一跳又一跳。
他站在原地,伸长脖子朝里喊:“大师,不打紧吧——”
“谢老爷,需要你进来一趟——”
谢有财没有一丝犹豫,“这就来这就来这就来……”
他一进门,见到屋里的桌子凳子东倒西歪,屏风也倒在地上,楚侑天全身霜白,一动不动,而张月旬双手交握,剑指上竖,跟前是“谢安音”张牙虎爪,吓得他脸色煞白。
“大师,这这这……”
张月旬咬着牙,装出一副非常吃力的样子,“谢老爷,你是不是没和我说实话?”
“大师,这话又怎么说?”
“你过世的夫人上了你闺女的身,她死活不愿离去,要你和她一起下阴曹地府,找阎王申冤。谢老爷,你实话和我说,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你夫人的事儿,导致她有这么大的怨气,连我都险些不敌?”
“这怎么可能呢?我和我夫人的感情一直很好……”
谢有财说到这,满脸委屈地看向“谢安音”,“夫人,我到底是哪里亏欠你了?你一定要闹得我心力交瘁,闹得闺女的终身大事都没了才甘心?”
“谢安音”哈哈大笑,眼泪却从眼眶滑落,“谢有财,你一个小叔子,对我这个寡嫂装什么情深不寿,看着真恶心!”
“小叔子?寡嫂?谢老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张月旬假装听不懂。
“他做贼心虚,不敢和你说实话,让我来告诉你……”
“夫人!”谢有财疾言厉色打断她的话,“你真要我撕破你我情分最后的体面吗?”
“你这烂人,我与你之间有何情分可言?”
谢有财捂着心口,身子摇摇晃晃,好不容易才站稳,“你为了镜妖,红杏出墙,忘了我们曾经的恩爱也罢,你竟倒打一耙污蔑我?”
他怒不可遏地提起往事——
谢有财和区必庄两个人青梅竹马到夫妻,恩爱两不疑。随着谢有财生意越做越大,他们举家从京安迁来云平。
他们的日子过得一直和和美美,羡煞旁人。
但是有一天,忙碌半月才得空归家的谢有财发现,他的夫人卧病在床,病魔将她折磨得骨瘦如柴。
他给他请了不少名医,但都对她的病症都束手无策。
突然有一日来了一个道士,自称有法子治好他夫人的病。
谢有财眼看他夫人日渐消瘦,即将撒手人寰,他豁出去了。哪怕有一丝的可能,他也愿意尝试。
就是他这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让事情彻底走向了无法挽回的境地。
道士需要在他夫人的房内做足七七四十九日的法事,才可让她痊愈。
道士还要求谢有财这七七四十九日不可进入屋内,否则会破坏法事,前功尽弃。
谢有财不认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但想到道士是个出家人,应该不会犯戒,对他夫人做点什么。
再说了,他夫人都消瘦得不成人样了,这道士又怎会畜牲到那步田地。
谢有财捂着心,这般宽慰了自己,答应了道士的要求。
但就在最后一日,他心里实在毛燥得慌,鬼使神差地戳破窗户纸,想看看道士怎么做的法事,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