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表情……不会以为我猜不着吧?”
李简放眉梢一挑,“那你倒是猜咯。”
“区娘子弄来一张我的人皮,让你穿上替我跑了一趟衙门,而谢安音则替你守在此地。她们时间应当是不多,你需快去快回,速战速决。”
听张月旬这么一说,李简放脸上贱兮兮的笑顿时无了。
她抓起张月旬两只手,左右看看,“你该不是背着我,掐指算过吧?”
“这还需要算?”
张月旬得意地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李简放不服气,松开手,“也是,你这满脑子歪点子一抓一大把,让你猜?这不就跟财迷见了银子似的,正对你胃口!”
“承认我是个天才,看来对你来说,很难。”
张月旬抱臂,靠在床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李简放摆摆手,“我不和你胡咧咧,继续说回正题。你昏迷了两日,县衙那边通告下了!“
通告上白纸黑字写着——
全城女子,不论老少,不论成婚或未出嫁,男女同权。今后,禁止所有女子每晚朗读《女诫》。
女子可入私塾、读书识字,参加科举;
可临街开店做营生、有推选投选的权利、家产份额同等分配,遭人欺辱可递状纸……
“自此往后,云平的女子不必困于闺阁灶台,凭本事挣的银钱归自己掌管,家中大小事也能开口说话,遇上不公之事更能昂首挺胸去县衙说理,再无‘女子无才便是德’‘妇人不得从政’的旧规束缚啦!”
李简放越说越兴奋,双手不停比划,但她说完后,却突然冷静下来。
她闷闷地说:“可是,它们还是没有现出本体,到底在等什么啊?”
张月旬也觉得奇怪,按理说,这一个大招放出来,它们应该按捺不住了才对,怎么现在风平浪静的?
越想越不对劲儿!
张月旬问李简放:“你把谢有财弄衙门去,他呢?”
“哎!”李简放两手一拍,“你要不提这事儿,我都差点忘了。他呀,县官刚看过一眼,他就爆炸了,哎哟,你是不知道啊。”
回想起当时那画面,她满脸嫌弃。
“可恶心了,那些黑色的粘液飞得到处都是,滑不溜秋,粘不拉几,臭气哄哄!”
“居然也是爆炸……巧合?”
“啊?你嘟囔什么呢?”
张月旬告诉李简放,在那场噩梦里,她用心头血给谢有财画诛邪符,谢有财炸了之后她才醒来。
李简放听完,断言这绝非巧合,再结合它们至今还未现出本体,她推测,后头肯定还有更大的阴谋在等着她们。
张月旬点头表示赞同,她正要开口,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分散走她的注意力。
她问李简放:“外头什么动静这是?”
“今天是女儿节!”
这时,谢安音的声音从外头传来,接着便见她端着步子,绕过屏风朝她们走来。
“大师,你醒得可太是时候了!”谢安音抓着张月旬的手臂,语调轻快,“天马上就要黑了,官府的人会在罗雀大街那儿派发糕点,我们早点去,还能挑自己喜欢的口味,若是晚了,可就没得挑了。”
“不着急。”
张月旬不动声色地拿开谢安音的手。
她盯着谢安音看了半晌,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你已经降生,并且成长了,怎么还能回娘胎里待着呢?”
谢安音眼珠子上下左右来回转动。
这一幕越看越诡异。
过了一会儿,她眼珠子定住,苦恼地摇头,“你得问我娘,我不知道。”
“说到你娘……她人呢?”
“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找她回来。她要是知道你醒了,肯定会很高兴的。”
还都没说完,谢安音撒开腿跑远了。
张月旬垂眸,揪了一下自己的羊角辫,“阿放,麻烦你帮我把包和红伞拿过来。”
“咋突然这么客气?”
李简放嘟囔了一句,乖乖过去,把放在圆桌上的包和红伞提来给她。
“呐!”
张月旬道了一声谢,开始翻找自己的背包。
她搜罗出所有的符,在手里掂了掂,苦笑一声:“难搞哦!”
李简放伸长脖子,凑上前看了看,“干嘛?符不够用?”
“就这么点了,”张月旬当着她的面数了起来,“三张驱邪符,一张诛邪符,五张真话符,没了。晚上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不够用啊。”
“晚上……”
李简放像是想到了什么,迅速捂嘴,眼睛瞪大。
她往外望了一眼,凑到张月旬耳边,极尽可能地压低声音。
“这个女儿节,还有它们……”
“嘘!”
她话未说完就被张月旬打断,“话就放在肚子里头,别说出来。这三张驱邪符,我全给你。诛邪符你用不了,算了,我自己留着,真话符……这玩意儿到那时太鸡肋了,我也留着吧。”
张月旬刚分配好,谢安音带着区必庄来了。
“大师,您有没有觉得哪儿不舒服的?”
区必庄出于礼节,象征性地问了一下。
张月旬摆手,“我人挺好的,只是有几个问题没想明白,想请教请教你。”
“哦,安音和我提过。她确实是出生了,也成长了,是回不去娘胎的,但是缝隙和缝隙之间是可以来去自如的。”
“啊?”
张月旬揪了一下她的羊角辫,十分困惑。
区必庄说的话,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也不是什么非要了解清楚的事儿,”区必庄劝她算了,别钻牛角尖,接着话锋一转,说到女儿节的事儿,“时候也不早了,你们收拾收拾自己,准备去罗雀大街那儿领糕点吃吧。这糕点的味道,是云平独有的,我保你们啊,吃了永生难忘!”
她热情相邀,盛情难却。
张月旬大手一挥:“好,你们稍稍等我一会儿,我去洗把脸。”
她正如她自己所说的,洗了把脸,接着背上她的包,腰间挂上红伞,这就算是收拾齐整了。
“好了,我们走吧。”
出门前,张月旬总觉得她忘了点什么,但又想不起来,于是她干脆不想了。
出谢家大门这断路,张月旬她们遇到了不少下人,但他们见到区必庄,面色异常平静。
张月旬好奇地提了一嘴:“区娘子,你怎么和府里的下人介绍的你?他们接受还挺快呀!”
“我只说我是安音的表姐,受邀来这暂住几日,他们倒不过问太多。”
“也是,谢有财人没了,这府里就是谢小姐说了算。不过,这几日就没别人上门?”
“别人?”区必庄说,“哪个别人?”
张月旬若有所思,旋即露齿一笑,“他的亲朋好友啊,没有的话,足见他这人不咋地,死了都没人来吊唁。”
她胡扯一通,算是敷衍过去了。
夜色降临,大街小巷虽然人山人海,但都是女子,不见任何男子。
张月旬她们一路朝罗雀大街走去。
人潮涌动的罗雀大街,一个带着龙虎面具的官差格外显眼,他正在热切地给女子分发糕点。
张月旬只需一眼,便认出他就是谢有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