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月旬刚说完这话,水面窜起一簇水花,络腮胡男探出脑袋。
“船沉,捞不,动搭,把手。”
他断句断得诡异,本该连在一起的话,偏在莫名的地方断开。
有古怪!
“阿放,你在这等着,我下去瞅瞅。”
楚侑天却拦住她,“我去吧。”
说完,没等张月旬回应,他直接跳下水。
一眨眼的功夫,他又蹦了上来,湿哒哒地站着。
“有妖怪!”
张月旬将火把插在地上,问他:“什么样儿的妖怪?你看清楚没?”
“全身黑鳞,像蛇。”
“他说的,应该是烛阴怪。”李简放说,“用朱砂。”
“巧了不是,我刚好……”
最后一个“有”字,张月旬还未来得及说出口,水面突然掀起一人高的浪,浪尖上骤然拱出团黑黢黢的影子。
瞧着像是妖怪的脊背,密密麻麻的黑鳞泛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腥臭味。
没等浪花落下,十几根粗如木桶的触手甩起,水花溅起,噼里啪啦作响。
很快,怪物冒出水面,露出了它的真面目。
张月旬呵呵干笑,“阿放,你和我说这玩意儿是烛阴怪?”
谁家烛阴怪脖子上长了几十个头颅,有的是长着鹿犄角却生蛇眼,有的是狼獠牙配鱼鳃,甚至还有面容腐烂且扭曲的人脸,个个都在淌着涎水,七嘴八舌地发出尖啸与低吼,声音混在一起,像无数把钝刀在刮着石头?!
这压根就不是烛阴怪!
倒像是络腮胡男说的,丢了些动物的尸体等着变金子,这些动物没成金子,反倒和在此地意外身亡的人结合成了怪物!
“变异了!”李简放不慌不忙道。
“糟了个糕的,那三个家伙怕是凶多吉少了!”
张月旬边说边掏出朱砂,朝妖物洒去。
除了让妖物发出更为密集的尖啸与低吼,刺得他们耳朵难受之外,别无用处。
话说早了!
还有一点用处,妖物开始挥舞着它的触手攻击张月旬他们。
“小心!”
张月旬躲开的同时,抽出伏魔棒,使用雷诀,打中妖物的触手,电得它浑身抖动。
这一抖动,腥臭味更加肆无忌惮地冒出,熏得张月旬他们连连干呕。
“哎哟祖师奶!”
张月旬深知再这样拖下去,他们没成妖物的口粮之前就已经被臭死了。于是她抽出腰间红伞,伏魔棒放回伞柄处。
她手腕轻轻一抬,撑开红伞,一边转一边念诛邪咒。
“金光破煞,罡风扫秽,诛邪!”
手中红伞化作一道红光飞出,变作一只火凤凰,穿过妖物的身体。
一声尖锐的爆鸣声后,妖物全身扭动。
“不好,快找地方躲好——”
幸好他们动作够迅速,赶在妖物全身爆炸之前找了地方藏好,这才免了被妖物汁液浇全身的劫难。
虽然躲过去了,但是洞内难以驱散的恶臭味,还是让他们三个不停地干呕。
“不行了我……呕!”
张月旬赶紧在背包里一顿翻找,“药呢,药呢,我药呢?呕……”
而李简放早已用银针封住了嗅觉,她安然无恙。
见张月旬和楚侑天因干呕不停难受至极,她毫不犹豫地出手,用银针锁住了他们的嗅觉。
“呜!”
张月旬兴奋地怪叫一声,“这感觉,不赖嘛!”
话音刚落,平静的水面又掀起了波澜。
张月旬心陡然一紧,“不是吧?没死透?有同伙?”
结果一个脑袋窜出水面,张月旬定睛一瞧,竟然是络腮胡男。
紧接着,刀疤男和白净男也纷纷探出水面。
“妹妹!你们没事吧?”
这断句,正常了。
张月旬仔细观察他们的神情,没见异样,又掏出罗盘,见罗盘也没反应。
很好,他们仨儿不是妖。
她收好伞走过去,拔萝卜似的一个接一个地把他们拔出水面,丢上岸。
“还是没防住你们耍小心眼儿啊!”
张月旬揪了一下她的羊角辫,嘴角挂着赞赏的笑。
三个大汉干笑。
络腮胡男指着水面说:“但是船,我们捞上来了。”
果然,水面上浮着一条竹筏小船。
“妹妹……”络腮胡男笑嘻嘻地捧着双手到李简放眼前,“这时间就要到了,解药呢?”
李简放见三个大汉没有呕吐,猜想臭味应该是消散干净了,于是把银针全拔了才说话。
她说:“不着急。先说说刚才那怪物。”
“死的又不是你,你当然不着急了。”络腮胡男一通抱怨,许是察觉到他态度不好,立马换上笑脸,“先给解药,再说那怪物的事儿,求你了。”
“好吧。”
李简放伸手进张月旬背包里,抓出三粒黑色药丸,丢给他们。
三个大汉赶紧服下。
一个没看住,他们一个窜天猴姿势蹦起,往水里扎去。
李简放不紧不慢地甩出红绳,捆住他们往回拉。
张月旬不再客气,拳脚齐上阵,揍得他们哭爹喊娘,连连求饶。
“事不过三!你们没机会了,死吧你们!”
听张月旬这么说,三个大汉吓坏了,立刻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
络腮胡男说:“那怪物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是大金人告诉我们,如果有人敢威胁我们带路进矿洞,我们只要在水下割一滴血喂给它,它就可以暂时听我们的话。”
刀疤男说:“这矿洞还有其他怪物,你们要是把我们杀了,你们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对对对,”白净男说,“只要你们放我们一条生路,我们保证绝对不耍心眼子,绝对不给你们使绊子,把你们完好无损地带到大金人面前。”
张月旬停了手,“这些,还不足以成为我放你们一马的理由!”
“金子我们都不要了,都给你,全给你!”
络腮胡男说完,刀疤男和白净男齐齐点头。
“你们要这么说,那我必须得下手更快,更利索了!”
三个大汉听完,一脸生无可恋。
张月旬看着他们活人微死的模样,爽朗一笑,“这就把你们吓住了?胆子这么小,心眼子倒是不少!”
一人一脚,她踹得很公平。
“别整一副晦气样儿,起来,划船!快点儿带我们去找大金人!”
三个大汉不敢有片刻耽搁,忍着痛,手脚麻溜地起身。
这竹筏,六个人却是挤了点,但好歹没沉。
凑合就凑合吧!
络腮胡男和刀疤男负责划桨。
竹筏一路向前,遇到水流有些急的地方,好一阵颠簸。
这时,白净男说道:“马上就要到一个更窄的地儿了,那儿钟乳石比较多,你们注意些,可别碰到那些钟乳石,也不能一个劲儿地盯着水面看。”
下一刻,竹筏进了窄洞。
张月旬举着火把,瞅着离他们越来越近的钟乳石,她后背倏地一紧。
“你们管那玩意儿叫钟乳石?”
是质疑,也是惊叹。
因为那根本就不是钟乳石,而是石蛭精。
数目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