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第一垒”在血与火的洗礼中,终于不再是图纸上的一个点,而是真正地、倔强地矗立在了北疆五百里的冻土之上。
虽然城墙高度仍未完全达标,但核心堡垒、营房、仓库和防御体系已然完备,成为了钉在这片荒原上的一颗坚固钉子。京观依旧耸立,无声地警告着四方。
代价是巨大的。奴隶的损耗速度让后方补充都显得捉襟见肘,士兵们疲惫不堪,后勤线始终如同绷紧的弓弦。
但张辽和他的军团没有停歇的时间。陛下的旨意是东西走向的长城,而不仅仅是一座孤零零的堡垒。
工程进入了新的阶段:从“筑点”转向“连线”。
邓艾与徐庶、张合等人经过反复推演和实地勘察,制定了详细的筑墙方案:
1.分段修筑:将第一垒东西各两百里的范围划分为数十个工段,同时开工,以加快进度。
2.因地制宜:充分利用地形。遇山则利用山脊,减少墙体高度;遇壑则填充巨石夯土;遇河则修建水门或利用天然河道作为屏障。
3.标准统一:规定墙体底宽、顶宽、高度、垛口、马道等标准,确保防御功能。
4.烽燧先行:在墙体延伸之前,先每隔数里修建一座简易的烽火台(烽燧),并派驻少量士兵驻守,起到预警和通讯作用,逐步扩大实际控制范围。
然而,向东西两侧延伸的挑战,与建设第一垒时又有所不同。
东线——山林之困:长城向东延伸的路线逐渐进入茂密的泰加林边缘和起伏更大的丘陵地带。
在那个时代,伐木开道是一项艰巨的任务,它成为了工程进展的首要难题。巨大的原始林木根深蒂固,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一起,使得砍伐工作变得异常艰难。
这些树木不仅粗壮,而且高耸入云,它们的枝叶茂密,遮天蔽日,几乎阻挡了所有的阳光。伐木工人必须使用原始的工具,如斧头和锯子,这些工具在面对如此坚硬的木材时显得力不从心。
砍伐下来的树木需要被拖拽出森林,但道路泥泞不堪,运输工具难以通行,使得整个过程更加费时费力。
此外,森林为当地的土着居民提供了一个天然的避难所。这些土着人,可能与黑龙江上游的通古斯族群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对这片森林了如指掌。他们利用密林作为掩护,神出鬼没地对伐木队和筑墙的奴隶进行袭击。
他们的武器是致命的毒箭和精心设计的陷阱,这些陷阱往往隐藏在茂密的草丛和落叶之下,让人防不胜防。这些土着战士擅长游击战术,他们行动迅速,攻击突然,给伐木队带来了极大的困扰。
由于这些困难,工程的进展异常缓慢。伐木队和筑墙的奴隶们不仅要在恶劣的自然环境中挣扎,还要时刻警惕土着人的袭击。
伤亡事件持续发生,给整个工程带来了沉重的打击。每一次袭击都可能导致人员的伤亡,甚至有时会损失珍贵的工具和物资。这些损失不仅影响了工程的进度,也严重打击了工人们的士气。
他们不仅要与自然抗争,还要与土着人的敌意作斗争,这使得整个工程充满了未知的危险和挑战。
西线——荒原之阻:向西延伸则面对更加开阔的荒原和冻土沼泽。这里缺乏石料和木材,建材运输成了噩梦。
所有的砖石、木料都需要从数百里外运来,消耗着惊人的人力物力。
而且开阔的地形使得队伍更容易暴露,时常遭到来自更西方草原的游牧散骑(可能是更原始的蒙古部落或突厥系部落)的远程袭扰。他们来去如风,抢了就跑,难以捕捉。
漫长的战线:东西两线同时开工,导致兵力、奴工、监工、物资都极度分散。满宠的管理体系承受着极限压力,暴动和逃亡事件在远离主堡垒的工段时有发生。任何一个工段被突破,都可能引发连锁反应。
气候的轮回:短暂的夏季很快过去,秋风再起,预示着又一个恐怖冬季的临近。必须在土地再次封冻前,尽可能多地完成基础工程量,否则一冬的风雪足以让之前的努力白费大半。所有人都像是在与时间赛跑。
张辽坐镇第一垒,不断接收着来自东西两线的军报,心情如同压着巨石。
东线请求加派兵力清剿山林。西线请求增加驮马和护卫保障建材运输。
邓艾请求更多的工匠和工具。
满宠请求更多的监工和处决权限。
张合则从后方发来文书,告知粮草转运的压力已达极限,冬季补给将更加困难。
“大将军,”徐庶看着日渐消瘦的张辽,沉声道,“两线并举,摊子铺得太大。是否暂缓一线,集中力量先打通一路?譬如,先全力向西,连接更平坦之地,或先向东,控制山林资源?”
张辽摇了摇头,目光坚定:“陛下要的是长城,是一条线,不是一个方向。东西必须同时推进,哪怕慢一些,也要让这条‘龙脊’尽早连接起来,形成整体防御。否则,孤堡悬于外,终非长久之计。”
他做出了决策:“命令马超,主力移师东线,清剿山林,保障伐木与筑墙!告诉他,我要在冬季前,看到东线百里之内再无成建制的土着袭扰!”
“命令庞德,精骑专司西线巡弋,护卫运输队,打击游牧散骑!可以小队为单位,主动出击,将其驱离至百里之外!”
“命令高览,从朔风堡抽调兵力,加强东西两线各工段的护卫!”
“告知邓艾、满宠,优先保障烽燧体系的建立和墙体地基的挖掘夯筑,高度可以暂缓!”
“传书张合,无论如何,冬季前最后一批粮草物资必须送达!否则,军法从事!”
命令一道道传出,整个北伐军团如同一个超负荷运转的机器,再次疯狂地行动起来。
工程的进展是肉眼可见的,但也是在用生命堆砌的。
在第一垒的东西两侧,一道低矮的、断断续续的土石墙体,开始如同大地的一道伤疤,艰难地在大地上延伸。
每隔数里,一座冒着黑烟的烽燧矗立起来,标志着汉军的实际控制线在一点点推进。
站在第一垒最高的望楼上,张辽极目远眺。向东,可见远山如黛,一道细微的土线蜿蜒没入林海;向西,荒原莽莽,另一道土线如同爬行的巨虫,伸向地平线。
那就是万里长城的雏形,帝国的北疆龙脊。
它的出现,并没有立刻带来和平,反而激起了更广泛、更激烈的抵抗。更多的部落意识到这道墙意味着永久的隔绝和压迫,袭击变得更加频繁和疯狂。
但汉军没有退路。帝国的意志,统帅的决心,以及无数士卒奴工的血汗,都在支撑着这道龙脊,让它一寸寸地变长,变高,变得坚固。
秋风越来越冷,第一场雪似乎随时都会落下。北疆的冬季,将是这道新生龙脊面临的第一次严峻考验。它能否挺过这个冬天,将决定帝国北疆大业的成败。